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网王]绪风 作者:玲珑七靥 文案: 14岁的迹部觉得,班里的北条绪是可怕的对手,容不得自己半点松懈 24岁的迹部觉得,那样埋没自己的北条绪,是在暴殄天物 上天给一个人的,永远不会太多。他给了北条绪过分的聪颖,就不会再在其他方面给予什么。 关于一个天才的故事,她不万能,没有好的人缘,被排斥,甚至不被家人认可。可是呀,就算不被这个世界需要,她也有它存在的理由。 女主不万能不玛丽苏不复仇,请大家不要大意的跳坑吧! 如果你喜欢这篇文,就不要大意的收藏哦! 作者的旧文,已完结,可以跳了,幸村的同人 《幸村君!为了赤也我跟你拼了!》 天草凛手拿一本小说,一脸鄙视:“想不到幸村君居然是这种抛妻弃女的人。” 幸村:…… 天草凛手拿一本漫画,一脸同情:“柳生君和仁王君的爱情真叫人感动,只可惜这个世道太无情!” 柳生&仁王:…… 天草凛手拿一本杂志,一脸警戒:“真田君居然对赤也有这样的想法!”遂作悲壮外加誓死对抗状:“赤也!姐姐会保护你的!” 真田:…… 天草凛手拿一本剧本,一脸担忧:“赤也,你要和你们副部长保持距离,不然会被你们部长整死!” 切原:…… 内容标签:网王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北条绪,迹部景吾 ┃ 配角:千纱南,立原杏树 ┃ 其它: ==================   ☆、再相逢   “叮!”   电梯门在这清脆的一声响后,干脆利落的打开。   一身黑色做工考究西服的男人匆匆走出,速度虽快,步伐却是像被专门训练过的一样优雅稳健,甚至他那头梳得整齐的银灰色头发也只有翘起的发尾才微微荡动。   “少爷,接下来要去银座和相马家的大少爷谈这次的合作。”他身边跟着的男人紧随着他的脚步,向他说着接下来的行程。   “知道了。”声线和往常一般魅惑,完全不见开了一上午会的疲倦。   这就是,迹部家的少爷,永远的华丽,且一丝不苟。   “北条小姐你们来了呀!纱纪你今天真是美呆了!”夸张的赞美声从右后方传来。   听到某个熟悉的名词,迹部微皱了下眉,忍不住回头。   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其中穿着婚纱的女子尤其显眼。透过她的头纱,可以隐约看见站在她旁边的人的侧脸。随意挽起的墨色长发,面容有些模糊,却还是可以辨清她脸上的笑容。她的手里拿着一部单反,看那架势,大概是某个婚纱店的摄影师。   真是,变了很多啊……   “少爷?”发觉自家少爷突然停下了脚步,泽田停下来,有些疑惑的呼唤出声。   “走吧。”迹部回过头,吩咐了一句,又快步往前走。   落后他半米的泽田飞快的往刚才迹部看着的方向望了一眼,暗暗在心里记住。   唔,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调查一下!——迹部优秀的助理如是想。   ——————————我是泽田是优秀助理的分割线——————————————————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的工作,迹部有些疲累的靠在浴缸壁上。   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盯着那红宝石色泽的液体,缓缓含入嘴中,闭上眼睛品味着口中的醇厚和透过苦涩爬上舌尖的那丝甘甜。那感觉很美妙,在嘴里久久无法散去。那滋味,让他只想就这样闭着眼,好好的品味它残留的感觉……就那么闭着眼……   “北条绪!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当这尖锐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时,迹部下意识的皱了眉。循声望去,楼梯口,两个女生正对峙着。   迹部很不喜欢这样大吼大叫的女生,他对她们通称为“母猫”——到处乱发情,还很吵人。   “北条绪,你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了不起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抢别人男朋友!就你那豆芽菜样的身板,你也有资格!真是下贱!”女生恶毒的说着辱骂的话。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她对面那个明显比她矮小很多的女孩淡定的面对她的怒火,说出的话也如不带任何情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生显然被她的话激得更加的怒了,她浑身颤抖的重复着她的话,手指用力捏拳,直至手指泛白。   “啪!”的一声,整个走廊都安静了下来。   那一巴掌落在那张还稍嫌稚嫩的脸上。那个叫做北条绪的女生脚下不稳,一下子被打得身子一偏,倒在了地上。她的脸偏向一侧,从迹部的角度,有些看不清。在她露出来的那半边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她面前的女生还扬着手,只是此刻的表情却已换成一副得意洋洋。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漾开一个阴狠的笑容,缓缓开口:“下次你再这样,就不要怪我下手狠!”   地上的女生不发一言,只是站起身来,如同睡醒的公主起床般优雅。理了理校服裙摆才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学着她的样子,微笑,却是举起手来。   “啪!”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一声清脆巴掌声炸响在空气中,比前一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那个叫做北条绪的少女放下手,只冷了脸,却不说话。   “你……”那高个女生似乎才反应过来,双手握得更紧了,白皙的皮肤上可以看见凸现的青筋。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当然,我也没做过这种事。这一巴掌,不该我受着。”北条绪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锐利却是藏也藏不住。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不低头,目不斜视,是一贯的高傲。   “你!”女生见她如此目中无人,更加气愤,举起手又要打下去,斜后面却插来一句:“真是群不华丽的母猫,对吧,kabaji?”   “wushi。”   刚才还准备打人的女生一下子减了气焰,不甘的放下手。   北条绪听到了有人帮自己解围,停了一下。按照她从小学的礼仪,她该停下来道谢。可是……算了!她只是稍微一顿,又昂首阔步往前走。   见到女孩离开的身影,众人又议论纷纷,无非是“北条绪真是不识好歹”“北条家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成绩好就拽成这样”之类的话。   “被忽视了哟,小景~~~~~”忍足很欠扁的凑到迹部身边说。   “真是不华丽的女人。”迹部挑眉:“对吧,kabaji?”   “wushi”   ……   “少爷,少爷。”   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迹部认识,这是他们家老管家的声音。   意识一下子回笼,慢慢睁开眼,微微昏暗的灯光,四周是已经凉了的水。   习惯性的扶上泪痣,想来肯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洗澡时睡着的事。   “少爷。”老管家还在喊他。   “啊。”迹部慵懒的回答,声音还透着浓重的睡意。   “少爷,累了就去床上休息会吧,别感冒了。”   老管家是看着迹部长大的,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亲孙子一样。看他现在累到睡在浴缸里,不免有些心疼。   “嗯。”迹部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   很久没梦到过以前了,还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他都要忘记,那个有些不太平的国中时期了。大概是因为今天又见到了老熟人吧……   迹部一直以为,北条绪是个可以成为另一个“爱因斯坦”的天才。她是天才,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天才,最后会把自己所有的天分用在她几乎不接触的艺术上。他那时就觉得,北条绪的一生,就该上个世界顶尖的大学,然后进入数一数二的实验室,研究出几个诺贝尔奖,一生辉煌,又一帆风顺。或许这样的人生太富戏剧性风格,但是,如果那个人是北条绪,那就没问题。   真是,堕落至此。   迹部扯开嘴角,笑得有些讽刺。端起浴池边的酒,一口气饮尽。   ☆、论缘分   一回到家,北条绪就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浴室的门。   一整天在外面跑,她早已弄得满身汗水。   洗过澡,吹干头发,她才惬意的在厨房做起了菜。   随意的几个家常小菜,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对着满室的空气,静静地吃饭。   一个人住,很多事都需要自己做,也更显寂寞。不过,到底还是要更加自由的。   吃过饭,站在阳台上吹吹风,顺便给种的那盆虞美人浇浇水。这种长得极像罂粟的花常常被人误解,其实,它们不过是长得像,仅此而已。   搬来电脑,坐在这些花旁,打开今天拍摄的婚纱照。   她在一个婚纱店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拍一些婚纱照。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觉得这份工作不累人罢了。   今天的这对新人是同事,在公司相识相恋的。他们老板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得知两人想要在办公室拍一组照片时,只是说要他们不影响工作。趁着午休,众人去那家公司拍了一组照片。   看着照片上笑得幸福的两个人,北条绪发自内心的觉得开心。那种幸福透过镜头传达给她,就像是,那是由她带来的一样,让她满足。   她一直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   悠扬的音乐声从客厅传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不停震动着。连忙过去拿起手机:“喂。”   “绪~~~~想我了没?我在美国可想你了!”甜美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纱南,什么时候回的国?”她笑了笑,表情一瞬间柔和下来。   “啧,我还才回的国,就被你知道了。”千纱南有些无趣的咂嘴。面对自己这个好友,所有的小乐趣都会被无情的拆穿。   “你用的是日本的号码。”北条绪提醒她如此明显的破绽。   “我以为你不会注意。”千纱南小声嘀咕。很显然,她太低估北条绪了。   “正常人都会注意到的。”北条绪无奈的抽抽嘴角。千纱南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很马虎。   “好啦,我们不说这个。绪,我们周六一起去逛街吧?!好久没看见你了,可想你了!”千纱南在电话那头提议。   逛街?虽然不喜欢,但是,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啊。”她笑着答应。   “我就知道绪你最好了!”千纱南激动的欢呼。   北条绪笑笑。   千纱南是她学生时代唯一的朋友。   她还记得那天,她还了那个女生一个耳光后,在一群人的议论声中下了楼。   楼下,一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女生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个女生比她高了半个头,她皱了皱眉,这种情况她遇到得多,最后虽然那女的也讨不了好处,可是自己受的伤也会更重些。她留的是短发,不用担心被女生的绝招——扯头发困住。只是,女人的暴力,永远是不止拳脚那么简单,少了一项技能,她们剩下的能用的招数却也不少。   下意识的挺直背脊,浑身保持警惕状态,一步步向那女生走近,眼睛仍旧保持着目空一切的状态。   一步、两步、三步,近了!   “北条同学。”在即将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女生叫住了北条绪。   这是逃也逃不掉了么?!她戒备的回头,只等着那女生有下一步动作就马上还手。   “北条同学,”那女生向她靠近了些,这激得北条绪差点伸手就打了过去。   条件反射,没有一点办法。   “北条同学!”那女生蓝色的眼睛放出犹如X射线般的光,紧盯着她:“你刚才好帅!尤其是那句‘这一巴掌,不该我受着’简直是帅到没天理!!!!!!”   欸?   面对突如其来的崇拜目光,北条绪一下子无法适应。见多了对她的针对,突然有一个人说这种话,这不得不让她怀疑这是那些女生整她的新花招。   “我叫千纱南,我注意北条同学很久了!北条同学,你愿意和我交朋友吗?”女生伸出手,笑得满脸阳光。   千家的大小姐啊……听说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听说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毕竟,很多她听说来得好女孩都在背地里给她使了无数次绊子。   不过……   抬头打量着这个笑容灿烂的少女,北条绪犹豫了。朋友这个词,很有诱惑力,尤其是她这样的人,她这样永远孤孤单单的人。   或许她真的是想交朋友呢?北条绪纠结的咬着下嘴唇,思索了片刻,才松了眉头:“我是北条绪。”   嘛,管她真心假意,日久见人心。她北条绪可不是可以随意任人宰割了去的人。   两只嫩白修长的手在阳光下交握,影子投在地上,没有一丝缝隙。   ……   “绪?绪?想什么呢?”一只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北条绪回过神来,冲着来人微微一笑。   “杏树,资料整理完啦?”她放下手里的杂志问来人。   “刚整理完。最近结婚的人太多了,资料整理起来很累。”   立原杏树揉揉酸痛的胳膊,抬起手看看手表,又补充:“等下就要去出外景了吧?”   “嗯,”北条绪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收好正在看的那本摄影杂志:“你一起去吗?听说是你的客户。”   “那是!”立原杏树一听她这么说,自豪的拍拍胸脯:“这可是我费尽口舌才拉到的客人!”   立原杏树是这家“寻梦”婚纱店的导购员,由于性格开朗,所以向来颇受顾客欢迎。   “寻梦”这个名字,是取自俳句“辗转梦难寻”。   结婚是每个女孩子心中最美的梦,而这家婚纱店,一直都努力最好的完成女孩子们的梦。   看到已经化好妆出来的新娘,北条绪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跟着一群人上了停在外面的车。   繁华的东京街头,已是即将入冬的季节,到处都是一片萧条的景色。   不过,总会有些意料不到的东西可以作为绝美的背景。   虽没有漫天纷扬的樱花,却有如火炎般的枫叶。   “寻梦”的车就停在了一个路边的停车处。   不远处大片枫叶红得炽烈,愣生生给毫无生气的景致添了一股正统的来自东方的红色喜庆意味。   新郎新娘在镜头那边按照指示调整好姿势。   其实北条绪并不喜欢随意调动他们的动作。在她看来,那些自然而然间流露的幸福瞬间,能捕捉到,比任何人为摆出的姿势都要耀眼得美好得多。而她也尽量用技术、直觉已经经验来捕捉那些小细节。   不得不说,她的敏锐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用的。   迹部觉得,人与人的缘分真是说不清的。   明明同在东京,他却自国中毕业后就再没见过北条绪。这两天却是一下子遇到了两次。   看到自家少爷望着某个方向若有所思的样子,泽田假装诧异的说:“昨天也遇到了那家婚纱店,真是有缘。”   迹部哪不知道他其实是昨天抓住了他一瞬间停住的脚步,然后又马上把所有事都打听全了。   迹部不喜欢别人随意揣测自己的心意,就像活得没有一点隐私一样。不过,泽田却是个很懂分寸的人,他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不然,他又怎么能成为他迹部的助理?!   “嗯啊,你知道是什么婚纱店?”迹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问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啊。‘寻梦’,这是那家婚纱店的名字。只是家很普通的店。”他看了迹部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马路对面的某个人身上:“要说不普通的地方,大概是北条家的小姐居然是这家店的摄影师吧。”   泽田昨天就去打听了那家婚纱店以及昨天拍婚纱照的人的事,得到的也不过是最普通也是最正常的答案。他却在那些随意的几句话里抓住一句夸奖:“那个叫北条绪的摄影师还真是有气质呀!艺术家果然不同!”   北条!   日本姓氏众多,重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巧,偏偏他就知道一个很有名的姓北条的人家。   东京北条世家,世代从政,如今的家主北条昭明年轻时也是个有野心的政治家,而且为人严谨,对自家人甚至可以说是严苛。他曾有幸见过那老爷子一面,已经满头白发的他精神无比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深渊,深不见底,平静无波,是经历过世事,类似于看淡一切般云淡风轻,实则是深藏不露。更像是一把收入鞘中的剑,让人担心随时有可能亮出它锋利的刃。   他就有一个孙女,在十多年前还小有名气的神童——北条绪。   和那个摄影师重名,那这就不再是什么巧合了。   泽田作为跟了迹部很久的助理,对迹部过去的很多事都是知道的。也不是他刻意去窥探他顶头上司的过去,要怪只怪他这位上司向来行事高调,尤其是他中学时期。那时候的他打个响指都会有一堆女生停止尖叫听他说话,那种类似于帝王的出场方式,经过口耳相传,他老是能无意间听到。他真的是很无意的。   他对迹部那个时候的了解,除了“网球”“响指”“高调入帝王”之外,就只知道他是几班几组了。好巧不巧,那个北条家的孙女,正好和他家上司同班。   所以,这场景,是老同学见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在写,主要是风格转换得太多=。=但是我一定尽量写得不那么崩!希望看官们喜欢!   ☆、忆往昔   一组相片下来,北条绪拍得异常顺利。   长吁了口气,抱着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高效的完成工作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即使是北条绪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绪!绪!那边有位帅哥在看着这边呢!”   立原杏树凑到她的耳边,兴奋的压低声音说。手很注意着不碰到她,以免一个不小心删掉了刚拍好的所有人的心血。   “嗯?”她只是随意的发出个单音节,等确认了今天的工作成果真的很好,收好相机后才抬头往立原悄悄指着的方向看。   烟灰紫的头发虽有些微的往外翘,却梳得一丝不苟。一身白色的西装,隔着偶尔跑过一两辆车的路面,笔直的站着,一如多年。而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却是看向这边,即使被她发现,也毫无躲闪的意思。   “帅吧!”   看到她往那边看,立原连忙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要她发表一下看法。   “是很帅。”   她侧着头小声和她说。   听到她如此赞同自己的观点,立原还想再对那个男人的长相感慨一番,身边的人却二话不说,利索的走上了人行道。   “诶?!”   看到已经到了对面的北条,立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绪她什么时候看到帅哥这么主动过?极品帅哥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连千年的铁树都想着要为他开朵花!   啊!她们家绪的春天,来啦!   这样想着,她的脸上,浮出一个梦幻的笑。   北条绪没发现在盯着自己笑得诡异的人。   她微仰着头,直视着眼前的人。   “迹部君,好久不见。”   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自然而礼貌。   迹部有些意外,刚才看见她从对面过来,还有些疑惑,现在看来,难道是特意来和他打招呼的吗?   “北条桑,好久不见。”   虽是有些诧异,从小的礼仪却是不能忘的。   只是还是止不住的怀疑。   北条绪从来就不是个喜欢主动打招呼的人,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能打招呼的人,直到那个叫千纱南的女生出现在她的身边,不过也仅此一个而已。   “自从从冰帝毕业以后,好像再没见过迹部君了。”北条绪笑着,笑容落落大方,甚至还有些和蔼可亲的意味。   对于这样的问候,迹部一时只觉得怪怪的,毕竟自己不是那种随便以前的一个人就可以和他聊聊近况忆忆从前的,这不符合他华丽的美学!   可是,咳,北条绪怎么说都是他初中时代最要费精力对付的对手。   所以,迹部大爷,就这样别扭着官方礼貌的同北条绪简单的聊了几句。期间气氛甚是诡异,熟悉迹部的泽田甚至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悄悄以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家突然转换了一种风格的BOSS大人。   北条绪其实也浑身难受,所以以一句“我们的车要走了,那下次再见”,匆匆结束了这段对话。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一句过去。   在她转过身去时,迹部不由自主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是忍不住,看着那个走远的背影皱了下眉。   一辆加长林肯停到他身边,里面马上有人下车给他开门。   迹部这才收回视线,上了车。   要不是这次开出来的车抛了锚,他今天大概也不会再遇到她。   不过,还不如不遇到!迹部郁闷的想。   好不容易等到北条绪回来了,立原一口气就冲到她身边,闪着晶亮的大眼,掩不住的好奇:“绪呀,你勾搭上人家啦?!”   看他们刚才那相谈甚欢的样子,估计有戏!   嘿嘿,她们家绪果然不简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是手到擒来。   北条绪难得很不顾形象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想还是解释一下:“那是我以前初中的同学,很多年没见了,刚才只是过去打个招呼。”   “老同学啊——”旁边温雅的女声长长的拖着尾音,带着些高深:“很有戏哦。”   “凉也这么觉得对吧?!”立原马上征询来人的意见,想把她变为自己的盟友,站在同一战线。   “才没有那回事。”北条绪一边过去帮大家收拾东西,一边不咸不淡的反驳。   风间凉捂嘴轻笑,没再继续。只是那带笑的眼,泄露了她的想法。   坐在车上,最后看了眼那个方向,迹部才收回视线,有些恍然。   “迹部大人又是年级第一呢!”   “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吧,那可是迹部大人啊!”   “那女的又是并列第一,切,以为名字排在迹部大人的旁边就代表自己与众不同吗?”   “真是恶心人的名字。”   公告牌前,一群人围着唧唧咋咋。   啧,不华丽的母猫。   迹部目不斜视,一如既往,高贵如帝王般的走过,甚至不屑往那边瞥去一眼。   年级第一,他还没放在眼里。   不过,如果哪天没有那个并列,他或许会在意一下。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走在身边的向日岳人小声嘀咕。   “难得岳人会对这种事发表看法啊。”   忍足忍不住打趣。   向日永远小孩子脾气,自我得很,很少在乎他自己以外的事,就算在意了,那也最多是朋友的事。   想不到,这样的他,却会对这件事有抱怨,不是见怪不怪了么?   在冰帝,对北条绪的排斥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再难听的都听过,这些简直不算什么。   迹部也有些好奇的放慢了脚步,想听听他的见解。   “迹部得第一就是理所当然,北条桑得第一就是恶心,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明明是一样的。   就算北条绪被称为天才,比别人聪明些,可是,迹部这样的,不也是超出别人一大截么?一个被追捧,一个被唾弃,差距也太大了点。   “呵,难得岳人这么深明大义,长大了呀。”   忍足一声轻笑,拍拍向日的头,心中颇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向日不满的打开他的手,正还要说些什么,那个被念叨的人就朝这边走来了。   他马上闭上嘴,还不住小声嘟囔:“人果然是不禁念的。”   原本吵闹的走廊,因为一个人的走近,一下子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对于这种情况,北条绪早已习惯,依旧是目不斜视的,昂首挺胸往前走。   本来就死寂的走廊更加静了,甚至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看着她。   她的每次出场,都会给走廊带来片刻的安宁。   说不定风纪的人都很喜欢北条桑呢,她可是能让连风纪委员长都管不住的那些喜欢在走廊上奔跑的同学一下子停下来呢!向日突发奇想。   正想着这些,还没回神,不想身前一痛,就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向日收回思绪,有些疑惑的瞅了眼突然站定的迹部,有些困惑。迹部不是从来都不参与这样的“活动”吗,今天这是怎么呢?   目光不经意往前一瞥,瞬间了然。   那个绷紧了全身肌肉,冷漠的盯着前方某一点走路的女孩,正好死不死的堵在了迹部的面前。   或者说,他们互相堵住了对方的道。   这些停下来的人都是等在这想看好戏呢。   向日撇撇嘴,愈发的不懈了。   迹部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面前比他矮得多的女生。   本来走廊上过两人是完全没问题,不过现在两边都是围观的人,占去了很大一部分空间,如果要过去,就必须有一个让开。   很显然,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会轻易让开的。   只是,麻烦别人让一下的话迹部又说不出口。   所以,走廊上又呈现出一幅对峙的样子。   瘦弱的女孩一个人站在这方。那方,是一群人高马大的网球健将。看上去,有些人多欺负人少的感觉。   然,那些围观的同学,似乎很期待真的演变成人多欺负人少这样的画面。她们的眼中窜着火苗,只希望她们心目中如同神一般存在的迹部大人可以狠狠的羞辱一下这个恶心人的家伙。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秒,都长得可怕。两人却都丝毫不退让。   迹部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北条绪的一身打扮。   还在往下滴着水的头发,裙子也是湿湿的贴着皮肤。估计外套下面的水手服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苍白的手里提了个袋子,迹部依仗着身高优势,毫不费力的看见了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   看来又是被那些母猫以拙劣的把戏戏弄了。   明明被称作天才,却每次都能中招,真是让人怀疑那和他平齐的名次到底是不是面前这个人考出来的。   不过……   又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迹部微不可觉的抿了下唇。站在自己面前的她如同一只随时都可以被掐死的鸟,却还要学着孔雀那般挺直背脊,毫不避让。这股傲气,他迹部还是很佩服的。即使知道等着自己的是无尽的奚落和报复,还是不偏不倚的接受着,还击着,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想到身后就是楼梯,要换衣服,就必须去一楼的更衣室。   他绅士的觉得,女士优先是很自然的道理。   正打算让开一步,身后的一声“砰”的巨响和刺破天空的尖叫却比他更早一步。   这声音凄厉得骇人,就像一颗石头丢到平静无波的湖面,顿时激起千层浪。也打破了这一方诡异的安静。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转头的那一瞬,目光捕捉到了身前这个女孩子忽然松懈了一丝的肩膀。   众人的目光早就被一个教室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了过去,不少人都往那边围了上去。   作为学生会会长,迹部是不能不管。   转身快步走到三年H组的门前。   人群主动给他让开一条道,迹部顺利的走到教室里。   就见一个女孩倒在地上,同样躺在地上的还有一张桌子。   那女生痛苦的蜷缩着,金色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千同学!”   一个女生似是才回过神,认出了地上的人,眼睛在迹部身上流连了短暂的一瞬,马上冲了过去。   立刻,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人扶了起来,还温声问她有没有事,一反刚才恶毒的模样。   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这群人的惺惺作态。   迹部正要叫她们把她送去医务室,话到嘴边又顿住了。那个本该受伤不轻的女生微不可见的用手指飞快的比了个“OK”的手势,速度之快,一点都不像受了伤的人。   她动作隐蔽,要不是他向来眼神好,压根就发现不了这个小动作。   他看了下那只手的角度,沿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是能看见那个动作的最好位置。   对着走廊的窗户外,那个本该下楼去换衣服的女孩独自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担忧。看到她的那个手势后,才小心的呼出一口气,悄然退出人群。   迹部没有看错,她转身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比幻觉还飘渺,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让迹部有片刻的怔忡,和北条绪同班的时间不短,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   他一直以为她和青学的手冢有微妙的亲戚关系,看来竟是他错怪她了。也是,世上哪来的那么多面瘫。   人是不禁念的。   迹部显然也要深刻的体会一下这个道理。   本还在想着那些久远的事,手机却毫无预兆地响起。   接起一看,是向日岳人。   “迹部迹部,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大家都在,老地方!”   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对方丢下这句就挂了,生怕他拒绝。   迹部无奈的想揉额角,这孩子,这么多年来,光长个就是不长心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努力更新的,拖延症退散!还我日更之魂!!!!!   ☆、说家人   习惯了一天的工作后,自己一个人静静在家呆着,自己做饭打扫。   只是今天,刚到达家门口,北条绪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显示了大大的字“洋子”。   揉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深呼吸,才接起电话。   “洋子姐。”   “绪,听绫美阿姨说,你很久没回家了。今天要不回来吃个晚饭?”   电话那头的声音柔美,那是北条绪的堂姐木下洋子。   “……好。”   只是犹豫了一瞬,北条绪就答应了下来。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已经嫁出去的姐姐了,而且……她已经过了那种叛逆的时期。不叛逆,那就顺从。   在路边拦下一辆车,直奔北条家的本家大宅。   即将入冬的夜晚似乎来得格外的早。   安静的看着各色的霓虹灯倒映在车窗玻璃上,又一闪而过。   车子开过东京繁华的街头,越开越远。外面的风景也越来越黯淡,到最后,就只剩下单调的路灯。   等到车子停下,颇有种一眼万年的恍惚。   一下车就看到了北条家那古典的院门,沉淀着历史和沧桑,气息沉重得有些压人。   院门没有关,她径自走了进去。   踏过一座建在一条小河流上的精致木桥,习惯性的走上那条弯弯绕绕的石头小路,路过大片的红枫、假山、养着锦鲤的池子,才看到那张熟悉的门。   那些年,她每天放学,都是从那里进去。那里站着她们家的老佣人。   如今,老佣人已经与世长辞,站在那里的人却带着和她一样慈祥的笑容,满脸的皱纹与深色的和服也遮掩不住当年的风采。   “祖母。”   北条绪乖巧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绪回来了呀,奶奶好久没看到我们家绪了。来让奶奶看看有没有变。”   北条玲拉着孙女的手,不住的上下打量,想以此来了解她近来过得好与不好。   北条绪只是任她打量着,脸上还挂着得体的微笑。   听到门口的声响,一个妇女也从里面出来看。   她穿着件高雅的和服,面容和北条绪有几分相似,温和的看着她。   “绪,快进来,妈妈今天做了很多绪爱吃的菜。”   北条绫美和颜悦色,眼睛里是无尽的疼爱。   北条绪扯开嘴角,拉到一个合适的弧度,两手合在身前,弯腰,行一个标准的礼:“母亲。”   北条绫美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眼神微闪,才又开口:“你姐姐来了很久了,进来吧。”   看到母亲一下子黯淡的神色,北条绪只觉得些微烦躁。   只是,她没太多烦躁的时间,因为她看到了坐在屋子里人。   标标准准的向每个人行完礼,她才有种松了半口气的感觉。   “舍得回来啦?!”   一直跪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忽然开口,语气不善。   北条绪温顺的低着头回答:“是,祖父。”   柔柔弱弱的样子,摆出受训的姿态。   老人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喝了口手中的茶,不再说话。   “绪,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北条绪的父亲北条望笑容儒雅中带着慈爱,静静的望着自己这个女儿。   这是个从小让人骄傲,也有着傲气的孩子,只可惜……   唉!人无完人……   “很顺利,父亲。”   北条绪中规中矩的回答,一分一毫,拿捏得标准。   一场大家族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寒暄后,北条绪才借口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没松的半口气这才完全吐出来。   她很不喜欢应付这类事,明明是至亲之人,却要彼此客套,按照约定俗成的原则做好一切。就像是一个模子,把所有人都刻成一个样子,不能随意表达自己的感情。   让人觉得……活着好累。   “绪,我能进来吗?”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北条绪推开门。   “洋子姐。”   盘着一头乌黑秀发的木下洋子站在门外,冲她一笑:“绪,和我就不用那么客气,他们不会知道的。”   说着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北条绪会心一笑,放松了一下站姿,让人进了房间。   木下洋子是北条绪大伯的女儿,从小和北条绪一起长大,是个标准的日式美人,也是北条家雕刻出的最完美的作品。   她也是一身和服,和这古色古香的建筑很是融洽,反倒是显得一身现代装扮的北条绪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小心的走进来,北条绪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和以往不同的走路风格。   这才发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明显也不打眼。   北条绪接触的新人不少,其中不乏未婚先孕、奉子成婚的,对她们的每个小细节,她都能很敏锐的感觉到。   看到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木下洋子只是笑了下,答案不言而喻。   北条绪忙把她扶坐坐到自己的床上,还小心的掩上了门。如果被人看到这么粗鲁的坐姿,肯定是要被训一顿的。   北条绪她天生和这种古典的气场不和,必须要睡床才能睡着,改也改不掉,北条家这才有了一张与家里整体气质不符的床。   贴心的在木下洋子背后塞了个枕头,她才觉得安心了些。毕竟,那肚子里的小家伙可是她的侄儿或侄女,亦是木下家的希望,木下洋子以后生活的重心之一。   在日本,传统的观念里,女子只要在家顾着家人就可以了。除了传宗接代和做些家务,她们似乎就再无用处。   木下洋子看在眼里,很是欣慰的摸了下她的头:“我们家绪长大了呀。”   感觉像个迟暮老人。   北条绪只觉好笑,打趣到:“怎么?是成熟了吗?”   木下洋子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北条绪从小就备受关注。   出生在北条家,又是聪明伶俐的主,活生生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真正生活在北条家的人才知道这些被别人羡慕的东西,要得到,是有多难。她们要恪守每一条规矩,即使它的存在没有一点道理。   她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每天她都会先比她到家,然后拽着手机做作业。她知道,她会在学校的图书馆做完作业,确保自己回了家之后,好打电话让她给自己拿东西。   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家人面前露出那么狼狈的样子。   北条家的家规更是容不得她那样出现在家里。   要是被祖父知道绪在学校里的事,那就不是家规那么简单了。   她们的祖父北条昭明,是个退了休的政治家,一辈子古板,活得一丝不苟,眼里容不得一粒沙。   她仍记得那一次,绪被人泼了水锁在图书馆,她去学校找到她时她的样子。   那么冷的天,她穿着湿透了的衣服,蜷缩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瑟瑟发抖。那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个跳过两级的天才在学校遭遇的是怎样的折磨。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北条绪的呼唤把她拉回了现实。   看到眼前这张已经脱去所有稚气的脸,掩住所有风华的眼,她忽然有些心疼。   绪和她不同。她安于现状,不抱怨,一味的接受。   而绪只想着逃脱这华丽的牢笼,酣畅淋漓的活一场。她现在做到了,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一个人住在外面,无拘无束,像个普通人那样活着,没有天才的称号,没有北条家的虚名,她活得很自在。   “没什么,只是觉得绪你现在这样很好。”虽然普通,但是却不用每天都活在战斗中。   “不像我,永远活在大家族的阴影里,一言一行都要考虑到家族的名声和利益。”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哪里让人羡慕了,她这样的人又有哪点值得别人赞赏了。她反倒是觉得,像绪这样有勇气挣脱、有能力养活自己,这样的人才真正的值得敬佩。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真正的在剥离身上所有家族带来的虚荣与金钱后,只靠着自己的双手还能活得这么无忧。她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与北条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是啊,这样真的很好。”北条绪看着自己的手掌,点了点头。   这样已经很好了。比起以前真的好了太多太多。好得都快让她忘记以前曾怎么倔强的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英语考级QAQ   下周期末QAQ   总觉得我的时间是不是比正常地球人类的要慢,不然,为何我还有种才开学不久的感觉呢QAQ   ☆、那年春   想到那群朋友,迹部吩咐司机调转方向。   他们常聚在一起的餐厅,包厢里。   岳人和慈郎已经合力吃完了一个不小的蛋糕。   看到他进去,向日岳人很是兴奋的蹭过去,献宝似的拿出一块蛋糕,邀功:“迹部,这是我为你留的!这可是我特意排了两小时的队买来的,最后一个!”   迹部很有种痛苦得要揪心的感受,首先他要承认自己刚才判断错误——他们两人没有吃完一个蛋糕,至少还剩了这么一块四分之一个巴掌大的。其次就是,他觉得——向日岳人这么多年,心智真的一点都没长!啊!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迹部你不吃吗?”看到他强压住一脸的痛不欲生,慈郎小心翼翼的问:“如果你不吃,那我就吃了啊。”   迹部觉得,心,更加塞了。   面对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最终选择无视。径直坐到一个空位上,脱下穿了一天的西服。   “心情不错?”忍足那双蓝紫色的眼睛透过平光眼镜看过来。只需一眼,他便可轻易看清他的情绪。十几年的好友,也不是白当的。   “嗯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大爷心情不错了?”他一手搭在椅背上,懒散的问。   不得不承认,忍足很容易便能洞察他的喜怒哀乐。只可惜,这次他猜错了。今天,他迹部景吾的情绪不只是差,而是差得不行!   他从未想见过今天的画面。曾经那么耀眼的人再次站在自己面前,却变得如此普通。那当年的深入骨髓的傲气消失不见,那双永远闪烁着骄傲光芒的眼睛更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让人如何都窥探不见幼年时的一丝一毫。就像是一颗极闪耀的钻石,忽然间就变成了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让人没来由的沮丧。   怎么可能不沮丧,那可是他以前的对手,可是,如今,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这样一个平凡到尘埃的女孩子当作自己的对手。真是,无尽的烦躁!这比他看到岳人和慈郎都变成弱智了都让人难受!   忍足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推了下眼镜,转换了话题:“怎么,最近很忙?”   迹部难得纡尊降贵的边亲自动手倒水,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啊。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   “和木下家合作?”忍足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他从不问迹部公司的事情,这大概是对朋友最基本的尊重。管太多,总会让人有种被窥探了私生活的不舒服感。   迹部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回答得不以为然:“嗯啊。你知道了还问我。”   “只是最近遇到了木下太太,她去我父亲的医院检查身体。”忍足盯着他,扯着莫名的话题。   “哦。”   他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只是清浅的回了个单音词。倒是有些意外,今天的忍足似乎不太一样。   “啧,你不会不知道木下家那位年轻的太太以前叫北条洋子吧?”忍足所有的话都只为引出这一句。   他满脸兴味的盯着迹部,一刻都不放松。   北条?   手一抖,水壶里的水溅到桌上,然后向四周散开,支离破碎。   迹部对北条这个姓,有着本能的反应。就像狮王嗅到与自己相同的气息时,本能的警觉。   看到他如此反应,忍足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只是一个简单的试探,就让他看透了迹部的心思。   “北条?”一旁和慈郎抢着最后一块蛋糕的向日也抬起头,看向这边的两人,有些迷惑。   “啊,是啊。就是那个北条绪的堂姐。”   忍足像是怀念的搅拌着手中的咖啡……   东京的四月,本是樱花绚烂的季节。   “今年的春天似乎格外的冷啊。”从网球场上下来休息的泷荻之介拿起水仰头喝起来,就看见六角形的小冰晶一片片从天际飘落。比往年这个时候飘落的樱花少了份梦幻,多了些圣洁。   “哈,好冷。”最爱偷懒躲在网球场边休息椅上的慈郎也冷得睡不着,只能起来练习使身体暖和些。   明明白天还很正常,到了傍晚,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的。   “看样子雪还会下得更大。”宍户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皱眉弹去落在长发上的雪:“估计今天是要提前结束练习了。”   迹部也抬头看了下那乌压压连绵一片的灰,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伸出手,习惯性的打了个响指,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   在社办简单的洗了个澡,再出来,本来只是随意的落着几点雪花的天空,一下子就变成有节奏的下着鹅绒大雪。   今年的春天,格外的冷啊……   “等下一起去吃烤肉吧!在这种天气,大家围在一起吃烤肉的感觉肯定很棒!”岳人拍了下迹部的肩头,奋不顾身的提议。   “好啊好啊!”慈郎举双手赞成他。   在这两个大孩子眼里,“吃”永远是件极其重要的事。   “我无所谓。”宍户耸耸肩,表示自己可去可不去。   “那就去吧。”忍足微笑着作出决定,像是看不见迹部微微跳动着的眉。要知道,迹部大爷可是很讨厌去人群很多又乱哄哄的,打着市井标签的小店。   不过,形势所迫,他也说不出自己不去的话,那样就显得他太不爷们了。   而且,他能强烈的感受到背后有四道异常炙热的期待的目光直戳着他的背脊。   他不确定,如果他拒绝了,慈郎和岳人会闹出多少事让他收拾烂摊子。   毕竟,他的拒绝伤害的,会是两个吃货的尊严。   既然决定了去吃烤肉,几人便有说有笑的往校门口走。   迹部家的车肯定等在外面,到时候他们坐顺风车去就可以了。   由于外面下雪,他们选了平常不怎么走的室内,弯弯绕绕的,不知要绕过多少地方。   “我们去哪家啊?我知道有一家就不错,就是有点远,不过为了吃到那么美味的烤肉,远点也无所谓……”一说到吃的,向日岳人就有如青学的大石秀一郎附身,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   “哪家都无所谓吧,都差不多。”宍户有些受不了他的啰嗦,没好气的说。   “那可不是!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独特的味道!”向日抗议。   “不过,到底去哪家?”一旁的慈郎倒是不太在意这方面,他从小就是不挑食的好孩子。   “去……”向日张了张口,正准备声情并茂的做出一番浮夸的描叙。   “砰砰砰。”   敲击的声音在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走廊上回响,配上寒风呼啸的背景,有点渗人。   “刚……刚刚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耳尖的岳人一下子停止了正在说的话,他确定他刚才听到了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砰砰砰”的,像是有什么敲击木板的样子……和鬼片里面那些诡异的上楼声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这么一问,所有人都沉默了。   显然,他们也听到了那个敲击声,从走廊的某处传来,幽深又沉重,有着特定的旋律。   “校园怪谈!”一直跟在大家身后默不作声的日吉若忽然悠悠然来了这么一句,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不易察觉的兴奋。   “哇啊!好恐怖!”岳人故作夸张的叫出声,只是那跃跃欲试的表情泄露了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他就是那样的人,会害怕,却也爱追寻刺激。   典型的孩子性格。   “嗯啊,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迹部顺了下头发,表示对这种“怪谈”的不屑。   忍足推了下他的平光眼镜,让它反射出某种诡异的光:“我倒是有兴趣去看一看。”   “赞同。”宍户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我也赞成。”泷也表示出他的兴趣。   迹部见这几位都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不再理他们,脚却一转,拐上了走廊尽头连接的另一个走廊。   越往前走,那声音就越大。在空旷的走道里回荡。   像是从天边传来的鼓点声,一声声敲在这群少年的心上,让他们不由的紧张又兴奋起来。   顺着声音,几人最后停在了第一图书室的门口,这个角落里的图书室,一般很少有人来。   “怪谈”什么的,一般都是出自这样的地方。   砰砰声不绝于耳,他们都屏住呼吸。   日吉试探的拧转欧式古典风格的门把手。   门纹丝不动。   看来是被谁反锁住了。   作为学生会会长,迹部有学校所有地方的钥匙。   “谁在里面。”迹部高声问到。   他的声音在只有这几人的大楼里被传开,又被传回来,蜿蜒婉转,传得更远。   门的那一边,没有人回答。   “谁在里面。”迹部再次提高声音。   还是没人回答。   只是那“砰砰”的声音一下子改变了节奏,变得急促起来,像是门那边的人在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里面有人!   “我去拿钥匙!”日吉说完这句便以超高速度跑向学生会大楼。   他的好奇心已经高涨到了顶点,急需得到答案。   他对各种怪谈的热爱让他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他都能想象,门后面,一个浑身白色,满脸是血的某种人形物种正在用她那破了一个大洞,爬满各种虫类的脑袋敲着门。   “有谁在吗?”   忍足也试着敲了敲门。   门后仍是没人回答。   迹部觉得无聊,这一看就知道是哪些人针对某个人干的事,肮脏卑劣得让人不想接近。   “真是无聊啊,kabaji。”   “wushi。”   瞬间对这件事失去所有兴趣的迹部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他从不会插入某些学生的对立中,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要做的不过是打开门,放出那个被锁的人。   现在,日吉会代替他完成这个工作。那他也没必要等在这里,看一个失败者满身狼狈的从里面爬出来。或者还会带着他讨厌的泪水与说不完的指控。   他不是警察也不是律师,没兴趣知道那么多。   他往前走着,忽然,前面的拐角跑出一个女生。   她跑得很急,就连身上沾着不知哪来的树叶都不自知。   迹部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也让他停止了脚步。   北条洋子,北条绪的堂姐。   她从那边跑过来,鞋子带着雪,在地上一滑,歪歪扭扭的差点摔倒。她来不及顾及这些,像是看不见这边的一群人似的,径自冲到那张还在响着的门前,一边敲一边高声喊到:“绪,你是不是在里面?”   门内的敲击顿了一秒,又“砰砰”的响了起来,响声比前面任何一次都大。   “绪,你有没有事?为什么不说话。”   得不到回答的北条洋子焦急的敲着门,使劲拧着纤细漂亮的门把手。看似脆弱的门把动也不动,任凭她拧得手掌发红。   迹部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在冰帝,最受欺负的人大概就是北条绪无疑了。只是,被欺负到这种地步是迹部没想过的。   他所认识的北条绪,即使被欺负了,也会加倍还击,直到那些欺负她的人望而却步。她倔强的用她的方式来战斗,想要赢得认同。   以暴制暴永远是最好又最直接的办法。   只是她还太小,比同年级的人矮很多,瘦弱得不像样,除了那双眼睛,似乎没有哪里看起来不像小学生的。   以那样的身躯去战斗,怎么想都不可能顺利的取胜。没有人会害怕一个孩子的反击。就像是一只吉娃娃冲自己凶狠的吼叫,它表情再怨毒,顶多给人造成一些心理压力,还不至于让人害怕得不敢靠近。   北条绪就是那样的吉娃娃,有些可怜,又有些可悲。   身后有克制的喘气声。   日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后面,大概是知道不是什么校园怪谈而有些失望,所以停在这里不再前进。   “钥匙。”   他也不废话,直接伸手要钥匙。   日吉乖顺的把钥匙递给他,不做声,眼睛也消失了刚才那样的色彩,重新归于沉静。   “咔嗒”一声,那坚韧的像是地狱最强守门的门锁被打开了。   除了对应的那把钥匙,任何蛮力对它来说都是徒然。   迹部拧开门把锁,往后一拉。   一个白色的身影就顺势倒在了他脚下。   迹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满脸病态的白,衣服湿得可以看见里面内衣的轮廓。   她就那样倒在他脚边,像是被驯服的狮子。   身体却还不住的颤抖,迷蒙着眼,像是失去了意识,手还保持着握成拳的样子。   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是紧咬着唇,不让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泄露。自欺欺人的认为这样就没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外。   “绪……”   北条洋子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眼泪一下子从她的眼眶决堤。她摇晃了一下身子,才又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紧紧的裹着地上的人。   那么骄傲的人,竟被这样折磨着,还从不吭声,一直默默忍受。   这是北条家的宝贝,不是任人茶余饭后拿来消遣的玩具。   她带着光环,活得闪耀。得到数不完的羡慕与嫉妒,而这光芒背后,谁又想过,是这样堪比炼狱的生活。   如果生活是这样子的,那她宁愿这个还是孩子身体的妹妹平凡点儿,不那么骄傲,傻傻呆呆的有些可爱,爱撒娇,身边有几个朋友,分享着自己的小心思,可以畅快的哭和笑。像是全天下大多数女孩子那样普通,却有着自己的幸福。   “天才”这两个字太重,她幼小的身躯还背不起。   她隐忍的抽泣着,整个走廊似乎一下子又更加安静了,静到能听到雪花落地时的轻微响动。   所有人都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们无法去打破这样的画面,即使再与自己无关。   他们现在,只能去感受那沉重的伤痛。   “别哭了,再软弱不堪也不能轻易的哭出来,这是北条家的家训。可不能让人看透你所有的脆弱。”   感觉到滴到脸上的温度,北条绪勉强睁开眼,带着疲累又讨好的笑。   家训?   迹部轻轻嗤笑。   大家族里都流行这个,尤其是那些古老的家族。   就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才一直勉强自己不哭出来,以12岁的身体,来迎接那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吗?   真是,好笑得让他想要不顾形象场合的笑出来。   他从不知道,那样的北条绪,还是个恪守着家训的女孩。   他低头凝视着那个就躺他脚边的人。地上很冷,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雪。她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看这样子,大概是一进图书馆就被人算计了关在这里。在没有暖气供应的图书馆,浑身湿透的呆了这么久,大概也没有什么站起来的力气了吧?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助人为乐是绅士的行为。   迹部手指微动,以这样的理由把自己说服。   “喂,你没事吧?!”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才刚伸出手,准备弯腰抱起地上的人,斜地里一个红色的脑袋却一下子把他挤开,还挤得他一个踉跄。   向日岳人难得这么友爱一次,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再在女孩的身上包一圈。   北条绪睁开无法聚焦的眼睛看着他,不再清醒的头脑下达着从小就灌输到她脑子里的命令——微笑。   面对外界的友好,北条绪从来是报以相同的友好。   她冲他笑笑,在这个寒冷的四月,有着春风拂面的暖意。   向日不说话,弯下腰就要把她抱起来。   以她这样的状态,走是不可能的了。向来善良的人不允许自己放任她以这样的状态,靠两个女孩子的微薄力气走回家。   手刚刚碰到她的膝盖弯,她就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向日有些疑惑,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在她迷离的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丝理智。   她不能允许自己如此软弱的缩在别人的怀里。   她是北条绪,永远不能低头的北条绪。   即使晕过去,那也是倔强的昂着头的。   “我来吧。”北条洋子似是哭够了,又或者是北条绪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她红着眼对着向日抱歉一笑,搀起地上的人。   北条绪靠着她,缓了口气,才慢慢站直身体,稳住脚步,像是每一次走过走廊时那样坚定的往前走,铿锵而缓慢。      ☆、小任性   “真是倔强的人啊。”忍足转了一下手里的咖啡,小声的呢喃。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寒风中那个挺直背脊的身影。   “啊,倔强得很。”迹部难得的认同了他的观点。他眼神迷蒙,语气是不可思议的略带温柔,还有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无可奈何。   “呵,”忍足狡黠一笑,偷瞄了眼这位大少爷少有的失神之姿,不动声色的再次转移了话题。   所有试探的结果不言而喻。   连迹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北条绪对他来说,是多么特别的存在。特别到,时隔这么多年,忍足还能一眼洞察到他细微的变化,如同那一年。大概……就像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那一个,是敌是友,亦敌亦友,现在还不明……   不过……忍足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他拿起小勺,顺时针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这么久……总算是接轨了……”   ———————————分割线——————————————————   吃过晚饭,拒绝了父亲要派司机送的要求,北条绪独自出了门。   北条家依山傍水,占地面积极大,附近住的人也不多,所以这一代很少能打到车。   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她却不想坐车。   就这么一步一步往回走。   早冬时节,路上大部分的树都脱下了满身的绿意,在路灯的照射下,稀稀疏疏的枝干,有几分萧瑟。   她不知道要走多久,或许要一天一夜也说不定,她略微恶劣的想。明天不是周末,走一夜的路肯定会影响到明天的工作,她很清楚这个道理,却仍是带着几分执拗的往前走。就这么任性一次,她真的累了,想要不顾一切,抛下那些条条框框,轻轻松松的走完这一段路。就任性一次……   迹部坐在车里,一眼就看见了路上那个低着头往前走的身影。   树枝的阴影随着她的走动,在她脸上斑驳。她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脚步有些迟缓。   迹部下意识的皱眉——在看到北条绪的时候,这是他做过的最多的表情。   迹部家和北条家都坐落在东京风水最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在这里遇到她真的不足为奇,迹部心想。   他回过头,拿起车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车子继续往前开,与路上行走的人擦肩而过。   寒风吹过,打在脸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北条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脚步稍微加快了些。   “吱”一声急响,是突然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在寂静冷清的这条路上,尤其突兀。   北条绪本不是有多少好奇心的人,按照以往的行事风格,她必是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   然而,被打断思绪的她少有的回头往后看了眼,或许是因为这声音太过刺耳。   嘛,把这也算作少有的任□□。   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十米开外,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后座的车门被从里面打开,烟灰紫色头发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熟悉的面容,熟悉到……连衣服都没换!   北条绪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幽默细胞逗乐了,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来。她弯了嘴角,连眼中都带着笑意:“迹部君。”   迹部还在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本想着不去管她,在经过她身边时还是忍不住让司机停了下来。而且,以停下时的动静来看,显得他……颇为急切,不,是很是急切。   他只是觉得自小接受英国绅士教育的自己不送相识的女性回家,自己的良心会过不去。   “迹部君。”   听不到对方的回答,北条绪又唤了他一声。   他隐去所有情绪,高傲的抬头:“嗯啊,北条桑。”   那样子,像是想要迫切的去证明什么。   “迹部君,我们真是有缘。”北条绪笑意盈盈,暖暖的橘色灯光揉碎在她眼里,如酒般醉人。   迹部被这眼神看得有片刻的荡漾,心脏在这一刻的跳动尤为有力。待回过神来,他才强自撑着高傲的气场说:“北条桑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带着询问意味的肯定句,果然是迹部的风格。   北条绪和迹部不是很熟,但几年的同学下来,她还是摸清了迹部的行事风格:高傲的如同帝王。   所以,他既然这样说出了口,那她定是拒绝不了的了。   笑着道了谢,她也不多话,径自上了车。   说过自己的地址后,两人就面对面坐着都不开口说话。   车内灯光明亮,照出对面人的每一个棱角。   比起十年前,脱去了几分稚气,他的脸更加完美了。   她记得那时候迹部就是最受欢迎的男生,连纱南都问过她觉不觉得迹部长得很帅之类的。那时的她完全没心思想这些,现在看来,他的确有那样的资本。   想到那些从前,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连带着头都低了几分。   初中本是美好的,那般大的孩子还不需要去了解世界的残酷,可以把生活想作最梦幻的样子,然后怀着对谁的爱慕向往,无忧无虑。   只是,那时的她还不懂这些,一味的去和别人作对,结果,白白的把自己最浪漫的时光挥霍掉,甚至,把它抹黑。   幸运的是,现在她不会那样了,放过别人等于放过自己这一道理,她用自己的青春年少摸索了好几年才领悟。   她轻呼出一口气,再抬头时,就看到对面迹部锐利的眼神,仿佛把她洞悉了一般。   她心下一惊,连忙转头看着窗外,带着慌乱的意味。   迹部装作刚刚只是随意的一瞥,收回目光。他没有错过她慌乱之下外泄的情绪,即使过了十年,她不愿意让人发现自己的脆弱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强自稳定心绪,北条绪才集中心神看着窗外。   不看还没觉得,一看之下,她才发现,这条路是她学生时代常常搭坐的那趟车走过的路线。   冰帝并不是所谓的贵族学校,吸引像迹部这样的学生的不过是出色的教育。在冰帝,大多数学生都是坐地铁、公交上学。北条绪也不例外。北条家地处偏僻,只有稍近的地方有一个公交车站,她就搭着那一趟公交,风雨无阻,每天看着沿路相同的风景。   如今,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街道,恍惚中,她又像回到了某个冬天的早上,天色阴暗,她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路坐到冰帝。   路过冰帝时,她还忍不住伸长脖子想看得更清楚。   她看着那张过于华丽的门,一瞬间百感交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而一笑,回过头来看着迹部。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迹部君的时候,是初一开学,迹部君在开学典礼上说自己是冰帝的King。”   许是真的完全不在意过去,许是今晚的夜色太惑人,又或许是迹部绅士的行为拉近了俩人的距离,她在这一刻说出的话,少了很多疏离,有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叙旧,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迹部压根不是什么老朋友。   忽然听到她说自己的过去,诧异之余,迹部还有些尴尬。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那么做有什么不对,但她笑着说出那些话,就让他觉得别扭,好像当年做了件多么中二的事似的。   迹部强行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嗯啊,本大爷一直觉得那时候很帅。”   连很久都没用的自称都用上了,只为听起来少几分心虚。   他为什么要心虚?明明那样做很符合他华丽的美学。   没什么好心虚的。迹部在自己心里强调。   看着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北条绪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从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本能的做出这样的动作。   当时她确实为他的那一份高傲和王者之气所震撼,可是现在想来,除了让人憋住想笑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表达自我的方式都这么的与众不同,比如,那犹如指挥棒一样的响指。   想到这,北条绪再也憋不住了。偏过头,她无声的笑了起来,咬着嘴唇坚持不让自己笑得浑身颤抖或发出什么会惹恼对面意外的还有着小孩子思维的大少爷。   今天自己的幽默细胞果然有点太多了——北条绪在内心肯定。   迹部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他很清楚她在笑什么,这使得他一口气憋在胸口,郁卒到不行。   被对手嘲笑是一件很可耻的事,迹部无比后悔他那过多的绅士情怀。他又不是立海大的柳生比吕士,没事干嘛有绅士风度?!在这方面,他可是连忍足都不及的。   又是一路无话,只是,比起先前有些古怪凝重的气氛,现下却轻松了很多。   虽然平凡了,似乎也很好亲近了。在北条绪下车时,迹部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挥之不去。   车门在身后关上。   礼貌的目送车子离开,北条绪才转身往里走。   一边走她还一边想:今天确实任性过头了些,嘛,以后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得好唯美=。=努力一遍遍的发吧,唉!   ☆、被羡慕   周末的东京也没有一分清闲下来,这个繁华的亚洲城市,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着。   银座的一家甜品店,两个二十出头的女生正面对面的坐着,不知那黑色头发的女生说些什么,那金发女子忽的发出一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引得四周的人都好奇相望。   “哈哈哈,迹部当年那样子确实很好笑,想不到绪你居然会和他说这种事!哈哈哈哈,他肯定觉得被你嘲笑了。”   听北条绪说起那天遇到迹部的事,千纱南就笑开了怀。   她能想象迹部一脸傲然的昂着头说“本大爷一直觉得那时候很帅”的样子,那还必须配备着双手抱在胸前或者手摸泪痣这种骚包的动作。   那时候,在冰帝,知名度最高的就是迹部了,而使得他如此出名的,他的“王霸之气”可是功不可没的。   “我没觉得他有那种自觉,”北条绪回忆了一下那天迹部回答的话,认真道:“我反而有一种被他噎住了的感觉。”   被噎住?千纱南眨巴了两下眼,笑不可遏:“哈哈哈哈,迹部小时候就很可爱啦!想不到长大了还是这么可爱!”   她越笑声音越大,几乎岔气。   北条绪对她的观点不做评价。   虽然现下想来,那时候的迹部确实有点可爱。不过,放到那个都是一片十几岁少年少女的学校,他那时的举动还是很有震撼力,很能让人沉迷于他的王者之气的。   而且,她真的不敢苟同把迹部归类为“可爱”这点。   “你要是真遇到迹部君,敢对着他那张脸说他可爱,那才算得真。”   能对着那双动不动就利芒四射的眼,毫不心虚的说他可爱,那她才佩服也确信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更加可以肯定纱南的审美与正常人不同。   听她这话,千纱南隐去脸上的笑,偏头看着窗户。   街上行人匆匆走过,不曾停留、   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连说话的语气也不带几分情绪:“呐,或许真的要遇上他了。”   那一声,恍似叹息。   北条绪敏感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忽然回头冲她灿烂一笑:“呐,绪,我大概快要结婚了。”   那笑容里,透着掩不住的苦涩。   北条绪抿唇不说话,听她在那边继续强笑着往下说。   “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这件事,只听我妈说对方绝对会是个青年才俊,她早就物色了好几个,也跟人家家里交涉了,只等我去见见了。反正不成功还有下家。所以,绪,你会做我的伴娘吧?!”   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就要结婚。这种事北条绪见怪不怪了,她堂姐当年也差不多是这样嫁出去的。本该对这种事麻木了,可是心里还是经不住泛出苦涩。再怎么挣扎,她们都逃不过这样只需一眼便可从开始看到结束的人生吗?   “纱南,如果不愿意就拒绝吧。”   可是,就算再怎么挣不脱,那也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千纱南苦笑,她叹了口气:“绪,我不是你啊……”   不是你,有勇气也有力气去逃离。   她还记得,绪在初中的时候也是差点订了亲的,可她仍旧凭着一己之力推掉了婚约。   她的勇敢尖锐她永远学不会。   北条绪看了她一眼,有点难过。   她其实一直很羡慕这个女孩。   冰帝虽不是贵族学校,被精英式教育吸引而来的优秀学子也不胜枚举,像迹部这样出身显赫的人家虽不多,稍次之的却也不少。   千家算不得古老大家族,只是新起之秀,比起北条家这样历代以政治出名的家族,少了些条条框框,更多了几分随意。   作为千家的大小姐,北条绪是亲眼见识过她在家的受宠程度的。   她曾经去过千家几次,不同于清一色日式古典建筑的北条家,千家是仿欧式建筑,不需要跪坐,不需要时时刻刻穿和服,显得轻松很多。   她每次去,千家妈妈都会高兴的做很多好吃的,纱南也很喜欢腻着千妈妈,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般撒娇,两人的说话内容也是家长里短,一些生活琐事。千家的爸爸也很是幽默,说着自己在外面遇到的趣事,惹得纱南呵呵直笑。那样的相处自然随意,就好似全世界都应该是那样般的理所当然。他们不知道,那样的事是她在北条家从来不曾有过的。在北条家,长辈找小辈聊天,都是动不动就扯上仁义大道的,每一次的聊天的目的都旨在把她的三观全都重置一遍。就算是聊些琐事,也是枯燥无趣又疏离,没有任何温馨的感觉。   所以,那时的北条绪就认为,纱南和她不一样,她可以活得很幸福,不用被逼迫,什么都是按照自己所爱的来做,无拘无束,自由得让人羡慕。她想,纱南的开朗率真,必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才会有的,不像她,孤僻乖戾得让人生厌。   她怎么也想不到,被那般疼爱的她仍是逃不脱政治联姻的魔爪。   政治联姻这种事是无论时代怎么变迁都改不了的陋习。   “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妈选的人准不会差到哪儿去!怎么说她也是爱我这个女儿的。而且八字还没有一撇,听说我妈还只是单方面的中意了几个人,要是都被拒绝了,也没我啥事了,嘿嘿。”   看到北条绪低落的样子,千纱南忍不住安慰。她知道,绪最讨厌这些束缚人的事。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姑娘。看起来狠戾,其实也单纯得很。简单的觉得谁对她好她就全心全意的对那个人好。对信任的人,绝不伪装做作,连情绪都浮于表面,一点都不掩饰。她还意外的重情重义,温柔善良,只是对认定的事有点固执而已。   知道她不想自己担心,北条绪一改满面的愁苦:“说好的陪你逛街呢,现在就去吧。”   “嗯!”   呐,就把这些烦恼先抛诸脑后,痛痛快快轻轻松松的玩一天吧!这种事等到以后再说。她北条绪努力做的事很少有失败过,就算这事涉及的是千家,与她这个外人无关,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纱南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她已经错过了一次帮人逃离的机会,这次,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准备把昨天的与今天的都更了,结果我爸找我聊天,从我房间的采光(不要问我大晚上的采什么光,我会说:月光)到回忆我的童年时期,本来预计要写两章,结果这么一脱,只有一章不说,这个时间已经是我准备更文的明天了,远目   ☆、谈联姻   难得的周末,迹部放下手头的工作,决定好好休息一下。   刚吃完早餐,迹部妈妈——迹部里代便窜到正在沙发上看新闻的迹部身边。   “小景,最近挺忙的。”   她把桌上的茶往他那方推了推,坐下的姿势无比优美。   “嗯。”   迹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从他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来看,他还是少说为好。   “小景啊,忍足家的侑士要结婚了吧?”   她看似无心的问。   侑士?结婚?   这两条平行线怎么扯到一起的?   迹部的脑子里马上拉响了警报。   “嗯啊,我怎么不知道。”   迹部里代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我看侑士挺受欢迎的,结婚也是迟早的事了。”   迹部不忍心打击自家母亲,忍足现在要结婚,那母猪铁定都会飞。   他不动声色,只回了句:“这事是谣言。”   迹部里代也不理他这句,话锋一转,眼神一利:“小景你和侑士年纪差不多,我却连你的女朋友都没见过。”   “砰”的一声,一颗炸弹精确的投到了迹部脑中,炸得他焦头烂额。   “啊,配得上我的人大概还没出生。”   嘴里说着狂妄无比的话,内心其实万分无奈。他知道,新一轮的“相亲”正向他逼近。   “啧,怎么会。妈就看到了个适合你的。”迹部妈妈啧了声,才笑意盈盈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片。   “这是千家的纱南,开朗大方,长得也无可挑剔,恰好可以配你。”   只见照片上是一个白色棒球服,高高扎起金色长发,满脸活力的女人。   那张脸,他也算是熟悉,不过是比小时候大了一号而已。   迹部忽然觉得他不想休息了,他现在只想马上回到公司,投身于为经济发展做贡献的伟大事业中去。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看着一脸期盼的母亲,迹部百年不遇的轻叹了口气。   “妈,这事你不用操心。”   他这样说,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接受她的安排去见千纱南。   迹部妈妈被拒绝了也不怒,反而笑得更高深了。   迹部家从来不以联姻来巩固家业,孩子的幸福都是由着他们自己做主。她当年便是和小景的爸爸自由恋爱的。如今,她也只不过是看着千纱南这孩子讨喜罢了,一切都要看小景自己的决定。   而且……   她忽然叹了口气:“你说你不要那些古板的大家族的小姐,又看不上这些活泼漂亮的,按这么挑下去,也真的只有这些姑娘的女儿才够你挑了。”   “嗯啊,我还不用为这发愁。”迹部自信的扬扬头,觉得自家母上大人过于杞人忧天。   “好吧好吧,”迹部里代摆摆手,似是无奈。她又掏出张照片放在桌上:“这是你奶奶要我一起拿给你的,反正你也不喜欢大家族的小姐,我索性也不说什么了。”   说罢她便一摆纤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   迹部看了眼那张照片,愣住了。   上面的人一身嫩黄色为底,粉色樱花为衬的和服。黑发被尽数盘在脑后,只能看见半露的红色流苏在她脑后探出半个身,黑色的眼眸中的光芒无比温和,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无端的生出些妩媚。   迹部见过的美人何其之多,美色根本不可能让他愣住,让他如此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女人,是他熟悉的——北条绪。   迹部回过神来,忙抬起头。   迹部妈妈也正在回头看他,四目相对间,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说:“这孩子我和你奶奶都很是喜欢,也觉得配小景绰绰有余。不过这都是我们的心愿,喜欢不喜欢就要看小景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说过这番话,迹部妈妈才神秘一笑,走了。   迹部有些困惑又有些郁闷。   不错,如果是北条绪,他真的觉得那是个配得上自己的人——这么说或许有点自负,但他却有这么说的资本。北条绪这个人,自小就被传得神乎其神,他远在英国也能时不时听自家祖母唠叨上几句她的事。   确实优秀,迹部遇到这女孩后就毫不犹豫的给了她这个评价。跳过两年级,成绩却一点不差,就连他,每次考试时都要花费些心力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挤下第一名的宝座——那个位置上一直有着两个人,而两个人都不肯退却。   个性要强,倔强执着,怎么算都是他迹部景吾心仪的类型。   可是,那都是过去了。   现在的北条绪,已经抛弃了满身才华,自甘堕落。   他才不会爱上那样的人。   只是……   看着那张想照片,记忆无法自持的往后退。   十四岁正是最青春的年纪。少年少女都脱去童稚,懵懂的去向往爱情。各个家族也都蠢蠢欲动,相为自家谋个好的“福利”。   联姻本就是最好巩固两个家族关系的桥梁,在众多的考量面前,孩子们自己的心意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十四岁的迹部就深受其扰。   不断有人在不同的场合介绍自己的孩子给他认识,还清一色是女生。其目的,不言而明。   迹部本就不喜欢那些如同母猫般聒噪的动物,每次遇到这种事就异常的心烦。   正是樱花开遍的季节,比平常年晚,却一如既往的艳丽。   迹部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花园里的绯色,来舒缓看书带来的疲劳。   不远处的欧式亭子里,自家祖母迹部鹤姬和一个一身和服的老太太在聊天。   他认识那个人,北条家当家主母,北条绪的奶奶——北条玲。   迹部和她接触不多,从和她的少数几次说话中,他看得出这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奶奶。   时间在她的脸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黝黑明亮的。北条绪的眼睛像极了她,却天差地别。北条玲目光温和,只会让人觉得容易亲近,北条绪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不同的是,她眼里除了倔强与漠然,似乎看不出其他。潜意识里,她以这种姿态保护着自己。   迹部奶奶本还在有说有笑,一抬头看见了他,便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迹部平常在学校里高傲得近乎目中无人,对长辈却很是尊敬。   他不紧不慢转身下了楼,走到了迹部奶奶身边。   北条玲睁着那双眼角爬满皱纹的眼,对着迹部慈祥的笑。   在他礼貌的打过招呼后,迹部奶奶开口了:“景吾,奶奶今天要给你做个媒。”   一开口就是切入正题。   迹部看了眼旁边的北条玲,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一直就不喜欢联姻这种陋习,当着两个长辈的面又不好表露出来。   看样子,一定是这个北条奶奶给自家奶奶说了谁。   迹部第一个就想到了北条绪。   不对!他摇摇头。以他对北条绪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命运的安排。他这话有些可笑,其实他并不多了解他,可是他就有这种直觉。   北条玲抬头细细打量着迹部,才缓缓开口:“景吾啊,北条奶奶有个孙女,自幼顽劣调皮,脾气也不是顶好的,尤其是年纪小,不懂事。不过,这孩子也倔强得惹人怜爱,为人也很善良,也不是贪慕虚荣的,也有自己的思想,是个不错的孩子。”   迹部有些诧异。他第一次遇见这样把自己孙女介绍给自己的。在很多场合,他都被人介绍各种各样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她们说的无一不是委婉的,多说优点尽量少说或不说缺点,就算说了缺点,也是那些无伤大雅,甚至还惹人喜欢的,比如说“太过活泼”。北条奶奶的介绍颇有不同,她每一句都说得露骨,缺点优点都一一摊开,不像其他人那样说些浮于表面的像是擅长什么来衬托人——如果要说擅长什么,北条绪一定力压群雄。她说的都是些与品格有关的。这样的说法让迹部没有那种被别有用心的人不怀好意的接触了的感觉。   迹部奶奶见他不说话,又笑道:“绪那孩子乖得很,哪有那么不堪。她自幼就才名在外,我认识的人家里,女孩子就属绪最优秀了。景吾你也认识,我记得绪还没有哪次输给你过。”   迹部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北条绪的倔强他太了解了。这种被束缚的命运绝不是她想要的。如果她甘心于此,那他也不会太注意她。   他抬起头,静静的盯着两人,才开口:“北条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不过,如果不是她自己同意,我是不会接受的。这件事,她自己又知道吗?”   不管目的是什么,这样做,最终也只是成就了一段联姻。他迹部不需要这样的帮衬,他要的东西都会亲手得到,而不是这样的婚姻带来的名利。他想,北条绪也必然是这样的。   迹部奶奶有些惊讶,不是因为他真诚的夸奖一个女孩,虽然这也足够让她惊讶。   她是知道自家孙儿的个性的。不喜欢的定然会拒绝,丝毫不给面子。今天的这些,她不过是真心喜欢绪这孩子,想试试看有没有可能让她成为景吾的未婚妻,再者,她也是要卖给北条玲一个面子的。不料他这么说,言下之意便是:北条绪愿意,那他迹部景吾必然不会拒绝。   他不是有足够的把握绪不会愿意,就是真心对绪有意思。   她很希望是后一条,可事实却是第一条。   北条玲也很是惊诧,景吾这孩子她也有几分了解,骄傲又聪明,天生的王者。她今天是没抱多少希望的,得到这样的答案,不免有些惊喜。   只是,绪那孩子……唉!不说也罢。   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太婆还是不要管太多。”   轻轻一句话,这件事便这么一笔带过。   迹部这才告辞。   转身时,他隐约听到北条奶奶在和自家奶奶说:“景吾是个好孩子,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可惜北条绪不愿意么?   迹部提起嘴角,笑得几分释然,几分温柔,还有几分,被嫌弃的郁闷。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没有动力是写不下去的唉!最近开了新坑,这边有点顾不上了都。   ☆、欲擒故纵   逛了一天的街,有些累。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匆忙洗漱后,北条绪便躺在了床上。   千纱南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回荡,让她不禁忆起那一年的事。   联姻这种事很常见,北条绪对此已经习惯得无动于衷。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某一天联姻那颗大灾星会那么快砸到她的头上,打得她措手不及。不过幸运的是,那颗大灾星牵连着的是颗闪闪发亮的帝王星,可惜的是,北条绪对那颗帝王星毫无感觉,看他和看扫把星无异。   这件事引发了北条绪的深思,她只想着一个问题:她才十二岁,算不算儿童?   咳,十二岁就被逼订婚,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场联姻,越看越像一场阴谋。   那时候,樱花已经凋谢了很久。   北条绪站在绿意盎然的樱花树下,第一次想要亲近那颗帝王星。   咳,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冰帝的小径上,目之所及,满眼春意。   迹部正要去自己在学生会的办公室。   作为学生会会长,迹部是很敬业的。   远远的,他便瞧见了樱花树下的那个人。   一阵风吹来。划过她的耳畔,扬起她俏丽的短发,舞动她及膝的裙子。满树的叶子在她头上沙沙作响。   她似有不耐的拨动抚上脸颊的发,微微皱眉。   迹部忽而觉得,就这样站在树下的北条绪就很好,更像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似是发现了他,直直望了过来,就不再移开眼。   迹部莫名的觉得,今天的自己是不是异常的帅,不然怎么可能吸引到连走路都是目空一切的北条绪的注意。   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至极,迹部想,他大概真的有些大家所认定的自恋。他可不认为那位大小姐会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   像平常一样径直走过,却不想被人叫住。   “迹部君。”清清淡淡带着骄傲的声音,是北条绪。   他想,果然他并不自恋,是太过耀眼。   “嗯啊。”   他停下脚步看向她。   北条绪有些犹豫,毕竟一般长辈订的婚约都是不通知小辈的,就算你再反对,那也无法。包办婚姻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这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不愿意,说不定迹部君很是愿意又或者他无力反抗呢?!就像她,在学校再怎么装出强悍的样子,在家也不得不服从大人的安排。   她一个人的抗议却要拉上一个盟友,虽把握更大,却也把迹部君拉近了这场战斗。   不过,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她不会低头更不会妥协。   既已下定决心,她又继续说到:“我有事要和迹部君商量。”   迹部见她神色严肃,也约摸猜到了她要说的话。   他只是一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我和迹部君的婚约应该取消。”她诚实的说:“先不说我们年龄都不大,以后日子还很长,就这样草率的定下婚约会耽误了我们两个的人生。就说我们互不了解这一点也很让我尴尬。而且,迹部君甘心于这样的婚约吗?什么都由长辈决定,没有一点儿自由。”   迹部有些诧异。他是第一次听北条绪说这么多话,而且言语间还带着诸如不满和抱怨这样的情绪,让见惯了她趾高气扬样子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且,自从那次图书馆事件后,他对她的印象又多了一条“遵守家规”,这和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完全不符。   一时的怔愣让他脱口而出一句让他一辈子都追悔莫及,视为人生的污点的话:“想和本大爷联姻的人多得是,你这莫非是欲擒故纵?”   北条绪一下子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迹部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对一个孩子说“欲擒故纵”,就算他有那个自信,她也没那个勇气,以一副小孩子的样子还耍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她不得不理智的承认,她除了思想,怎么看都是小孩子。   迹部见她忽然神色诡异的低头兀自打量着她自己,才隐约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咳,昨天无意看到忍足看的纯爱小说里的这句话,一不小心把他雷到了,这下子又二不小心的说出来了。   所以,印象太深刻也不是什么好事。   “咳,北条桑的话我会考虑的。”他忽然就觉得无比的丢脸,连说话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说过这句,他一昂首,像是要证明他确实是很骄傲的,没有半点心虚的,笔直离开了。那脚步越来越快,看起来竟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北条绪打量了那个远去的背影良久,皱了皱眉,终是正过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迹部回到家,越想越郁闷。被拒婚这事就算了,他本来也没打算和北条绪怎么样。可是,让那个拒婚的人误以为他是脑子有坑的中二少年又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了,总觉得北条绪最后抬起头看他的那一眼,有嫌弃的意味在里面。仿佛在说,你如此中二,我的拒婚果然是无比明智的。   他拧着眉,十四年来的头一遭,觉得自己丢脸了。   迹部奶奶远远就看到自家孙子站在玫瑰花地里,拿着一株花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火眼金睛的看出了他的失魂落魄和悔不当初。   啧,能让自家孙子后悔的人和事真是了不起呀!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靠近玫瑰花园。人生的头一遭后悔,怎么说都是需要人安慰安慰的。   火红的玫瑰花在夕阳下,曼妙的舞动着身子,玫瑰花里矗立的少年,正沉思着用拿着玫瑰花的手抚上眼角的泪痣。   “景吾啊。”迹部奶奶走到他的身边,轻叹般的唤着他的名字。   “奶奶。”迹部回过神来,放下了手,转过身来看着身边的老者。 “要有什么事跟奶奶说说,我们家小景啊,就是太骄傲,不愿意把心里话说出来。”   迹部奶奶慈爱的看着他,眼睛泛着光,像是能包容一切的大海。   迹部心里一动,差点在那个眼神之下倾吐了心声。   他抿了抿唇,这才说到:“我和北条奶奶那个孙女的事,我不同意……北条也不同意。”   他简单的和自家奶奶陈述了这件事。迹部家从不会逼迫他做这种他不愿意做的事,不管对方是谁。   迹部鹤姬看了他一眼,才笑了笑道:“我知道。绪那孩子倔强得很。她向来最听话懂事,这件事看来是触了她的底线。听说她在家……”   她说到这里截住话头,不再往下说。   迹部心里有些疑惑,一贯的骄傲让他拉不下面子去问她的事。下意识的,他不想让人觉得他很关心她的事,尤其在联姻这事上。   这事直至很多年后的今天,他仍是一点不知。   迹部站在已经有些萧瑟的玫瑰花园里,像是看到了十四岁的自己纠结着不愿意问一句的样子。   他一手抚眼角的泪痣,眼里泛着意味不明的光。   如今,他忽而很想知道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已热蠢。。。。。   ☆、枯木逢春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在出外景的北条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快变成冻萝卜了。   拍完一组照片,趁补妆的空档,她的助理中村达也递给她一杯热热的牛奶,笑得有些腼腆:“北条前辈,暖暖手。”   她伸手接过,朝他感激一笑。那孩子立马害羞的红了脸。这让北条绪恍然觉得自己是个调戏少男的女流氓。   她在公司的朋友矢井田千春转着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扫出个暧昧的弧度,这才涎着脸凑过来:“绪,今晚有空吗?我请大家一起出去玩。”   北条绪认真的想了想,才说:“我今晚要参加一个宴会,去不了。”   矢井田千春大度的一摆手说:“没事没事,改天也一样。”   说完又意味不明的扫了中村达也一眼。   北条绪自以为是的了悟:这姑娘是看上人家了。   她马上做个“我知道了,我一定支持你”的表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矢井田千春被她那样子弄得一头雾水。   北条绪说要参加宴会这事一点都不假。   收工后,她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北条本家。   一进屋,才打了个招呼,北条奶奶和北条妈妈就一拥而上,把平常的温婉贤淑优雅等等都抛诸脑后。   北条绪皱皱眉,不知她们的热情来源何处。才刚准备去和她的祖父打个招呼,就被两人往里面拖去。她只来得及看一眼她威严的祖父大人那一脸隐忍不发的怒火。   “祖母,我自己脱,没关系的。”   “母亲,这个我自己来。”   “母亲,勒得太紧了。”   “祖母,头发我真的可以自己梳。”   “不用化妆了,就这样可以了,母亲。”   “……”   北条家的某个房间,一整鸡飞狗跳,啊不,对北条绪来说是鸡飞狗跳,可实际上是有条不紊。   没过多久,北条玲就和北条绫美合力把北条绪收拾了干净,这才欣慰的点点头。   “我家绪多漂亮,今天一定是全场的亮点。”北条奶奶慈爱的帮她做最后的整理。   “嗯,母亲你说得对。”北条妈妈难得的笑得如此……不贤良。   北条绪有些无奈,她照了照镜子,看着里面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浑身不自在。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有个不耐烦的声音问:“好了吗你们?”   北条奶奶应了声,笑眯眯的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也是黑发黑眸,和北条绪长得有几分相似。   “悠人,快看姐姐好看吗?”北条妈妈连忙笑着问自家儿子。   北条悠人只看了一眼,轻蔑一笑,丢下句“就那样”,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北条妈妈忽而有些尴尬,倒是北条奶奶,还是一脸和蔼的笑,只轻声说了句:“这孩子。”   北条绪对这样的情景早已习惯,扯扯嘴角耸耸肩,表示她其实无所谓。   只是垂下的眼有些黯淡。   ————————————————我是去宴会的分割线——————————————————————   迹部一身西装革履,算着时间,不早不晚到达。   今天是相马家的现任当家相马要的生日。   才刚一进去,就围上来一群人,说着些有的没的话,迹部脸色不变,应付得游刃有余。   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宴会,从小参加得多了,除了习惯之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他一边听那些人说话,一边随意的瞟了一眼宴会大厅。   大多都是些常见的面孔,偶尔有几个不认识的,也都是些不知是谁家少爷带来的女朋友。   忽的,他的眼睛就转不动了。   那是一个背影,月白色的和服,上面描画着艳红色的不知名花朵,最正的红色,犹如上好的朱砂。   似曾相识。   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短发姑娘,也是同样款式的和服,只是没有这么大而已。   他突然就很想冲过去看那那个背影的主人长着一张何方妖孽的脸。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身边的人还在说谁家的小姐比较漂亮谁家的小姐比较贤淑,迹部却再无心去装模作样的听。   一个跨步,脱离那群人,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清那人的脸了。   北条绪正站在她奶奶身边,礼貌的微笑着听奶奶和人说话。   大人说话的时候,作为最基本的礼貌,她只要在被问起的时候答一两句就够了,接下来就是微笑,无尽的微笑。   上流社会的虚伪,从一个微笑里就能看出。   忽而,她感到两道强烈的视线停在了她的侧脸上,像要在她脸上灼出两个洞,叫人想忽视都不行。   顺着那烧灼感看去。   烟灰紫的头发划出不羁的弧度,深蓝的眼睛里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眼角的泪痣在灯光的调和下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泽,让那张成年男子的脸显出几分魅惑。   北条绪忙转过身冲他微笑。她可没忘记,那天是谁好心把她送回了家。   看到她露出那样冰雪初融的笑,迹部才回过神来。   咳,他才不会承认他刚才被她的样子所迷惑了。   可是,又不得不说,她画着淡妆一身和服的样子确实有些妩媚了。   迹部见识得最多的是她短发青涩的样子。在他过去的岁月里,她至多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模样,介于儿童和少女之间,不伦不类。如今一见,他才更直观的发现,她不再是那个小孩子身大人心的女孩子了。现在,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如画,笑靥如花,最绝艳的佳人也抵不过她一笑间的风情。粉面桃腮也不过如此。   这一幕尽收北条绪身旁之人——北条玲的眼底。她远远的朝站在不远处的迹部鹤姬和迹部里代打了个眼色,然后是相视一笑。   啧,不枉费她按着当年“一不小心”流落到景吾手里的照片给绪重新做了这套和服。   北条绪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自家人给卖了。   她有太多年没参加这样的宴会了——以前是身在国外,不得回来,现在是住在外面,回家甚少,不知道这些。只是昨天晚上,奶奶突然就打电话给她,让她务必在今天下班后回家陪她去参加宴会。她其实很无所谓,也就一口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到了这里后,才发现,那些人没有几个是她认识的,那种必有的姿态也做的很生疏。时间果然是磨灭人们记忆和习惯最好的药。她无端就生了一种感觉,就像有一张膜把她和这里的人隔开,那是一种无形的隔阂。所以,对于刚好出现在眼前的迹部,她有一种亲切感,像是被隔离的世界忽然破开一道口子,然后那里站着一个人。   所以,有些话就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迹部君,你来啦!太好了!”   迹部挑挑眉,盯着她那毫不掩饰喜悦的脸,不可思议又隐含某种莫名的期待的问:“嗯啊,北条桑是在特地等我吗?”   北条绪的笑在脸上僵了一秒,硬生生把它扳成得体的微笑。   “只是在一群人里遇到一个熟人,有些兴奋罢了。迹部君不要介意。”   “哦。”   迹部状似无意的瞟开眼,掩饰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不住的懊恼,他这是在做什么呀?!明明那么不喜欢现在这样平凡的她,他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有所期待!   不,迹部的眼神一闪,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北条绪一眼,又连忙别开,眉头微皱。   他现在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忍足说的那种情况——思春了。   他记得忍足当时是这样讲的:哪个男人不思春?像你这样二十几年没思过春的枯木,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身体的问题你可以找我,我帮你联系最好的医生。如果是心理的问题,那就请离我远点,我在寻找美女的这条路上跑得无怨无悔,不会为了你而改变性取向的!   咳,现在他不知道要为忍足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了。   咳咳,看来是太久不锻炼导致脑子太空想些有的没的。   咳咳咳,他觉得明天是打网球的好天气,找他们几个一起玩玩也不错。   所以说,当有人简单的把“思春”当成“开始在意女人这种生物”时,那有的事就会没完没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迹部对绪是那种思想上讨厌,本能上又忍不住接近的。就是和口是心非一个意思。这让我想到一句很有名的话: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咳咳咳,你们懂的   ☆、往事如烟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我有罪。由于我的疏忽大意,不知道申到了榜。现在被关小黑屋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因得。   其次,由于今天飞来三道横祸,所以我痛定思痛,决定今天把榜单一万字完成,这是我欠大家的。   最后,我这种没榜单就懒着不更文的坏习惯是要不得的,虽然我一开始只把榜单当作追在我屁股后面的鞭子=。=   总之,我有罪,各位大人不要大意的sm我吧!   “迹部君?”   难得见一次迹部神游天外的蠢样子,所以北条绪就大方的欣赏了老半天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把某人的灵魂拉回来。   “咳”,迹部从他诡异的思维里回过神,故作镇定一抬下巴,指着一处阳台:“北条桑,可否愿意和我去那边叙叙旧?”   本该是谦和询问的话,由迹部说出来,硬生生让人有着种不可抗拒的命令感。   北条绪本来就不愿意呆在这里虚情假意了,所以极顺从的往那处走。   确实,呆在里面说话不怎么好。一个是迹部家的少爷,一个是北条家的小姐,两人年纪相仿,性格是一个出了名的傲,一个以傲出名,无论如何,如此心平气和的站在大厅有说有笑,最终后果绝对是明日新闻头条全部变成:迹部北条两大家族有望联姻。   欧式的圆弧形阳台上,迹部稍显慵懒的靠在雕花护栏上,北条绪端庄站在他旁边,低头喝着手中的饮料。   迹部比她高上不少,从他的角度看去,白皙的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他莫名的神思一荡。   十二岁的北条绪几乎从未低过头,在迹部的印象中。   她高昂着脖子,像最骄傲的女王,站在她的战场上战斗。   那是在那个订婚不了了之的三天后。   再次与北条绪有交集,是在化学实验课上——他们在一个班,却像是活在平行空间。   中学生的化学实验都是些简单又不太危险的小实验。   教三年级A班的是个这学期新来的个二十五岁左右,性格沉稳的男老师,迹部一度认为他和他们的顾问有某种程度的相似之处。   那老师讲解完一大段理论知识后,眼睛在教室巡视了一圈,最后指着天南地北的两个人说:“迹部同学和北条同学上来示范这个实验。”   他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诧异的盯着他。   有几个学生还小声的议论起来了:“新来的老师不愧是新来的。”   有女生接到:“居然安排迹部君和那个人做实验,啧啧。”   语气里是气愤夹着鄙夷,不知是看不起谁。   北条绪像是没听到般,眼神都不变一下,一脸冷漠的上了讲台。   聪明的学生一般都是最得老师喜欢的,可北条绪是个意外,她太聪明,聪明到连老师都觉得,对她来说,自己的存在可有可无,所以他们也把她视为可有可无之物。毕竟,任何一个老师都不会因为有不需要自己的学生而高兴,他们是靠这个吃饭的!一般老师也不会要北条绪回答问题,她能用最好的方法解决问题,答案比标准答案更加犀利,这让一部分老师有些紧张之感,另一部分老师有些被鄙夷之觉。   对待像北条绪这样的学生,他们沉默着统一战线——漠视之。   因为,冷暴力总是最伤人的。   他们不管她的生活,不管她的学习,只是在考试成绩出来后公式化的表扬几句。   所以,在这个化学老师叫到北条绪时,班里的同学都是很吃惊的。   迹部没觉得有什么,他站在北条绪旁边,两个人都不说话,手上动作倒也默契,点酒精灯架铁架台倒试剂,事儿做得顺溜。   实验又好又快的做完,老师见两人如此有效率,趁着他们收东西时又是夸赞了一番。   迹部有些不耐烦,这种小实验还难不倒他。   他盖上酒精灯,看了一下北条绪手上正在盖的试剂。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类似于“她正在做的是世界上最需要谨慎的事”的错觉。   只是,迹部又有种奇怪的直觉,他觉得她心不在焉。   他不知道哪来的如此强烈的直觉,反正他就那么觉得。   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只见她正拿着药瓶的手微微一抖,里面的液体顺势荡出一些,不偏不倚,落在她露在校服裙外的腿上。   定睛看去,瓶身上标记着硫酸的字符。   北条绪像是没有感觉般,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飞快的盖掉手里的药。   她甚至连颤都没颤一下,徒留下膝盖上方一块红。   她总是这样,不让别人看到她受的伤,给别人一个强悍的表象。   实验用的不是什么高浓度的硫酸,不过灼伤力还是不弱的。   下意识的皱眉,发现坐在下面的人都没有注意这边,迹部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   “老师,北条桑被硫酸泼到了。”   平淡的陈述,缺少迹部的风格,然而这种不像他的语调反而让讲台下的那些学生有些捉摸不透。   北条绪听他那么说,飞快的看过来。   她不知道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或者,她以为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见,要不就是看见了后忙在心里幸灾乐祸。这是她最常遇到的对待方式,所以她装不在意,只有不在意,才不会有人觉得在她伤口上撒盐有意思。   她从不认为这个骄傲的人会做出幸灾乐祸这种不符合他华丽美学的事,不过视而不见,这个却很容易。   迹部也不理这些人打量的眼神,直接上手,拖着北条绪的手腕往外走,徒留下呆若木鸡的满教室学生。   过了老半天,三年A班才有人不确定的、颤颤的问:“迹部君刚才抓了那个人的手腕吧?是我看错了,对吧对吧?!”   没人回答她。   ——————————————————我是去保健室的分割线——————————————————————————   保健室的老师细心的为北条绪涂上药膏,还不忘好奇的瞧瞧站在窗户旁的“冰帝之王”——迹部景吾。   她脑子里已经快速琢磨出一个公主王子的爱情故事版本,然后把某些故事的情节一一往两人身上套,其间还涉及家族利益纷争,相爱而不能在一起。整个一出新时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所以,她在上好药后,又无比体贴的让出空间,让罗密欧能和他的朱丽叶诉衷情,啊,多美妙。   北条绪静静的看着迹部的背影。优雅挺拔,每一分每一毫的动作都像刻意计算过般完美又毫无生硬之感,这是多年来家庭教育和大环境熏陶的结果。   她记得迹部是上中学后才从英国回来的,被欧洲绅士风度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今天会这样也很正常。   是她看低了他的品格。她觉得她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啊,所有人都喜欢拿她和面前这个人作比较,其实,他们一点都不同,一点都不……   她眸色愈发深沉,却没发现他的背脊在她的注视下一寸寸僵硬。   迹部能感觉得到背后女生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安静的保健室,这样的目光就显得格外灼热,即使是镇定如迹部,他也不可能毫无知觉的在那站到地老天荒,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远远不如青学的手冢和立海大的真田。   如果再不说点什么,迹部怀疑他会站成一尊华丽的雕像。   “嗯啊,和北条家的联姻,我已经拒绝了。”   迹部转过身,看着坐在床上的人。一开口就说他拒婚的事,对,主动拒婚,是他拒绝的。   “谢谢迹部君。”   北条绪礼貌的点头,除了高傲和尖锐,她最常表现出来的是礼貌,真心实意的道谢,语调又很冷漠,矛盾至极。   迹部扬扬眉,他不知道她是在为联姻的事还是今天的事向他道谢,不过看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迹部很确定,她今天有心事。   因为她从未表现得如此阴郁,脸上似乎还有没掩饰干净的躁动。   迹部似无意的说:“嗯啊,很少见北条桑失误。”   “人总是会犯错的,这点无法避免。”北条绪微侧过脸,低头。耳边的碎发垂下,把她的脸笼在了投下的阴影里。   迹部敏锐的一眯眼,他可以感觉到她说这句话时那一闪而过的想要倾诉的意思。   “嗯啊,本大爷可不会犯错。”   他下意识的想和她周旋。   北条绪也很上道,或者说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吐的对象,不巧,现在在她面前的正是迹部。   “我就会,还一错到底。”   “哦,怎么说。”   迹部表现出相当的感兴趣,压低声线,听起来魅惑又温柔,引诱着北条绪上钩。   北条绪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说:“我觉得过分的骄傲就是一种错,而我错了很多年。”却不能放弃无谓的高傲。   迹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们同是高傲的人,他自以为将心比心,他们都是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有资本这么骄傲,而且骄傲无错的人。   北条绪不再理他的反应,翻过身拉起被子就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呼吸轻浅的睡着了。   他看着她稚嫩的脸蛋在睡梦中还不忘揪着眉,心绪忽的不宁。他一直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他欣赏她,因为她和他很像,他一直这样以为。结果她今天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那……又是哪样的?   “迹部君?”   再次欣赏够迹部发呆的北条绪轻声唤了声。   “嗯啊?”迹部回神,潜意识里用上慵懒又不失威严的惯用语。   北条绪笑笑:“看迹部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咳,”被人指出自己在发呆还是很囧的,迹部掩饰性的一偏头,想了片刻又转回头。   “我刚才想到了那次北条桑被硫酸伤到的事。”   迹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提起这件事,就像他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窥探一个女孩子的心事,他只是下意识的想知道那时她说出那句话时在想些什么,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埋在心里的疑问。   北条绪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甚在意的一笑:“那件事呀?!那次还多亏了迹部君送我去保健室呢,那时候也没好好道谢。”   不,你有好好道谢。迹部默默的想。不过,想来她是不记得那些细节了,过了十年的事,不记得很正常。迹部又有些恼火,觉得自己记了这么久的事,别人或许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这无端让他觉得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   “北条桑那次还说了过分的骄傲是一种错,大概现在也不记得了。”   这么微恼着,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质问。   “这个我记得”,北条绪又是笑,不是礼貌的笑,她笑得真实又温暖:“说起来还和那时候要我们两家联姻的事有关。”   北条绪有些怀念的想着,眸中星光点点。   那件事虽过去十年,一些情景还历历在目。   ☆、木秀于林   十二岁的女孩,黑发黑眸,略显纤瘦。   此刻,她正笔直的跪在北条家最大的威严面前。   北条昭明身着暗色和服,盘腿坐在她的对面,沉着脸不说话。他的两边分别坐着北条绪的奶奶和父母。   “祖父,我不同意和迹部家联姻。”   北条绪倔强的挺直腰背,目光坚毅的直视着老者那双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眼。   “绪,别乱说!”向来温婉的北条绫美一脸急色,她匆匆低下头向北条昭明解释:“父亲,绪她只是不懂事,我会好好教她的。”   “祖父,”北条绪并不理睬她,提高了声音:“我认真的思考过了,我不同意联姻。这与懂不懂事无关,我有权做主我的事!”   “不同意联姻?!”北条昭明危险的眯了眼,像即将发难的猎豹:“这事大人说了算,由不得你说不!”   北条家从政,迹部家从商,商政联姻,这本就是最完美的。没有别的家族的辅佐,北条家又怎么可能在政坛屹立这么多年而不倒?这不单单是两个人的婚姻,它还关乎两个家族的发展。或许没有北条家,迹部家也能再找到盟友,可是,一旦迹部家和其他家族联姻,那将严重威胁到北条家在政治上的地位。钱和权,有钱才会有权,这是资本主义社会不变的定律。   “祖父,婚姻关系到我的一生,我不同意这么草率的下决定!”北条绪奋起反驳,她屈服了太多次,唯独这次她不愿屈服。   “你的婚姻还关系整个家族的发展,北条家的孩子,那都是肩负着家族兴衰的命运的,你既生在北条家,冠上了北条这个姓,那你的命运就和其他北条家的孩子一样!”北条昭明丝毫不肯退让,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座的每个人听得身心俱颤。   见他隐隐动了怒,北条玲连忙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又笑着问北条绪:“绪啊,景吾那孩子你也认识,说起来也是个很优秀的人。你们现在还小,感情么,培养着就会有的。而且,像我们家绪这么聪明厉害的人,也只有迹部家的景吾配得上呀。”   北条绪不说话,只是表情不为所动,仍是蹙眉僵着脸。   见场面僵持,一旁默不作声的北条望才开口:“父亲,绪才十二岁,现在就联姻似乎太早了点。”   北条望是个温吞的人,不过他素来偏袒女儿。   “这事就这么定了,没得改。”北条昭明一挥手,不想再继续。   从北条绪进门说这件事,再到他叫齐人来,已经过了大半个钟头,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他很了解这个孙女的脾气,不见棺材不落泪,固执得很!   “我不同意!”北条绪的声音一瞬间尖刻起来,她双手在身侧握拳,紧了紧,才绷直着身子开口,铿锵有力:“我活在世上不是作为一个工具的!”   她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人说:“我从小就不被人认同,我知道。别人都说北条家的北条绪是天才,学习次次年级第一,跳了两级也没有一点影响。他们都以为我是北条家的骄傲。可是,成绩好能代表什么?智商高又怎样?我一直知道,北条家需要的不是我这种好强的女儿。北条家要的是温婉大方,愿意去联姻的人。她们不需要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位置,她们只需要优雅,每天在家弹弹钢琴,有几个家世相同的朋友,不反抗家里的安排。所以我不反抗,认认真真的做一个北条家的女儿,在学校要顾及北条家的脸面,不能屈服。遇到再多的冷漠也要装作不在意。因为,他们在知道我叫绪之前,首先知道的是我是北条家的女儿,我不能给北条家抹黑。我愿意为北条家做很多事,唯独这件事我不愿!北条家是给了我一切,名誉、家世、金钱,可是,这里面的每一样都是一道枷锁,一条罪,每多一件,他们多嫉妒我一分,多陷害我一次,这些我都要忍,因为我姓北条。北条家的人,没有一个是懦夫!北条家的人都是为这个家族活着,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我虽然姓北条,但是这不影响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来守护这个家族。”   她说完,再没有人说话。   他们似乎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个孩子,他们一手养大的孩子。   没错,她最开始显露才能的时候他们是很高兴的。只是她太要强,太倔强,一个女孩子站在某个顶端,必定会引起一些男人的恐慌。她是有才华,也够出色,她越是出色,就越引得那些世家子退避三舍,没有男人喜欢在才干方面强过自己太多的人。可是她太优秀,外界的夸奖又太多,他们再不愿意,也只能给她定规矩,让她不要做错事丢了北条家的脸,越是优秀的人,人们就越喜欢抓着她的过错不放,尤其是女孩!   他们一直忽略了她的想法,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猜不到呢?   北条望有些愧疚的看着她,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个优秀的女孩,一个让他无限自豪的女孩,她,也才十二岁。他眼神一瞬间坚定,俯下身子说:“父亲,无论如何,这次的事我也不同意!绪是我的孩子,我要的不是她联姻,我要的是她的幸福!迹部家的那孩子再好,绪不喜欢,那我也不需要!”   听到自己这个向来不敢和他顶嘴的儿子这么说,北条昭明还有些惊讶。他看着他伏在地上,才又看向那个都快仇视他的女孩,语气居然和缓了下来:“绪啊,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没错。不过,你应该听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掩其锋芒也是一门学问,不过这就要她自己领悟了。   说完他就颇为愉悦的走了。   北条绪讲完这些,看到迹部有些转黑的脸,嘿嘿的笑了:“那时候太执着,不懂,现在想来,祖父这话说的没错。我做不到迹部君那样矗立不倒,所以我就只有收敛锋芒了。”   迹部不知道她当年因为要和他联姻的事还闹出了这么一出,怎么说,显得他迹部很没人要似的,还逼得人家十二岁的女孩子做出这么需要勇气的举动。   “嗯啊,所以你现在才一副碌碌无为的样子?”   迹部对这件事怨念了很久,他实在是太不能接受他的对手变成现在这幅德行。   北条绪抿抿嘴,才说:“活得快乐最重要,不是么?我执着的想证明自己是应该被人需要的,这一执着就是好几年,可是啊,自己不改变,那又有谁会需要呢?我这样也挺好的。”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这些说给迹部听。或许是一时冲动,就像那次,冲动着说了那句“过分的骄傲是一种错”。她那时从不会跟千纱南说这些,她的世界太美好,她不能理解。她也不会告诉她的堂姐,那个人比她认命,是个完美的北条家的小姐。给迹部说,除了那一点冲动,还有她也觉得他们矛盾的既相似又不相似吧。她知道,迹部也是个骄傲的人。   迹部沉默不语,虽然他再不认同北条绪如今的生活态度,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北条绪,过得更加舒心,至少她会对着他真心的笑,没有戒备,只因为他们从前认识这个简单的理由。   “你现在和北条家的关系呢?”迹部装作随意的问。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很关心她。关心一个曾经这么激烈的拒绝过他的人,迹部好像没这种嗜好。   “很好呀。虽然可能因为不愿意联姻也不愿意按照家里的安排走而受到冷落,不过,反而更加轻松呢!”北条绪伸开手,做出个轻松的样子。   “而且,后来想通了,回去认了错,觉得生活也平和了很多。”   “认错?”迹部也笑:“你错在哪里?”   北条绪托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很多啊,我都忘了。即使不全是自己的错,也想成是自己没做好,这样就简单多了。如果把所有的事都想成是自己的过错,那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人总是能更轻易的原谅自己。”   迹部看着她认真说话的样子,忽的就觉得释然了。有什么好郁闷的,倔强执着的北条绪是以前,现在这个平凡的北条绪才是她的当下,只要幸福快乐,万众瞩目和平平无奇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么一想通,他也舒心的笑了。   他们笑得欢快,不知道大厅里,有两个笑得更加酣畅。迹部鹤姬紧握住北条玲的手,一个劲的说她们总算是一家人了。   什么?要证据?难道她家孙子笑得那么温柔那么灿烂不算?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呢!比认识的那个手冢家和真田家的两孩子哈哈大笑还要罕见!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都担心作者的坑品,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也要相信我的强迫症呀!   ☆、英雄救美   宴会在万家灯火渐灭时散了。   为了躲开不熟之人的北条绪和不想谈论那些无聊话题的迹部,一直在阳台上呆到了宴会结束。他们不知道,他们能这么安心的呆着,有一半是两位老太太的功劳,她们极力用最委婉的方法给他们创造独处空间,硬生生在相马要的生日宴上腾出一块地给她们的孙子孙女“相亲”。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加之在阳台上吹了半晚上的风,北条绪觉得手脚都有些冰凉了。   和自家祖母走到门口时,刮来一阵风,刺刺的,有些扎人。北条绪尽量使自己不冷得颤抖起来。   迹部鹤姬的眼何其锐利,她一下子看透了北条绪刚才细微的抖了下的真相。即使是一毫厘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在这一点上,迹部的“冰之世界”完全是因为完美的继承了她的基因。   她笑得很温雅,拉了拉迹部,说:“景吾呀,绪她不住在北条本家。今天天气冷,你送她回去,让她能早点休息。”   作为一个绅士,送女士回家是无可厚非的,迹部一挑眉,也没拒绝。   由于上一次送过她,迹部熟门熟路的开车上路。   一路上,两人又随便说了些话,比起上次的陌生拘谨,多了些熟稔。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那样自然。   北条绪不知道,迹部很少以这样的态度对人。十年过去,北条绪变了,可迹部有很多地方都没变,譬如他的骄傲,又譬如他高不可攀的姿态。   北条绪居住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地方,下了车,她礼貌的询问:“迹部君上去坐坐吗?”   迹部看了下车里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再看看她似乎有些疲惫的脸,拒绝到:“不了,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北条绪也不强求,一天的工作加上参加了大半夜的宴会,她觉得她确实是真累了,累到连头都有些晕的。   洗漱完,躺在床上,北条绪还在晕乎乎的想:当年她找到他说了拒绝联姻的事后,他一回家就向他的家人提了,当然,以他的骄傲程度,他铁定不会说是她主动提出的。她想,她和迹部果然是不同的。那一天她在家拼尽全力的反抗,他只是随意的说一句话,就比她的任何抗拒都奏效。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我是第二天迹部其实不去公司的分割线————————————————————————   一大早起来,迹部就换上了一身的运动装束。他可没忘记他昨晚想到的那个恐怖的可能,他一定要发泄一下精力,才能不去想些奇怪的东西。他迹部,是连思想都不能有一丝丝不华丽的!   迹部公司旗下的某个高级网球场。   芥川慈郎君由于早早的被抓了过来,现在还趴在休息椅上补眠。其他几个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忍足浑身无力的坐在慈郎旁边,难得的有些抱怨:“小景,我今天凌晨四点才睡,比不上你的精神啊。”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还要被叫出来打球,忍足真的有些怨念。他是医生!医生!昨天半夜还在做手术啊!他和这位大爷可不同,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昨天那台手术上,现在连球拍都不想碰!   连向来精力充沛的向日岳人君也有些懒洋洋的,他紧紧手中的拍子,又看了眼蓄势待发的迹部,默默的拖着慈郎去了另外的场地。他可不想做迹部球拍下的炮灰。   迹部对向日这种不顾朋友死活的行为一点都不在意,他看着剩下的几个看起来相对而言比较有活力的人,一挑眉:“你们谁来和本大爷打?”   看,他已经兴奋到连好久不用的“本大爷”都用上了。   预知到会有一场苦斗or一场单方面的虐杀的泷荻之介学着岳人的样,顺手拖走了不远处的宍户。向来和宍户关系不错的凤扯住身边的桦地,快步朝宍户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喊:“我们来场双打吧!”   瞬间,场面上就只剩最喜欢“下克上”的日吉。此刻,他正眼睛晶亮的想,这么多年的夙愿,说不定会在今天实现。   多天真的孩子。   只是随意的打打,也不需要什么裁判,这么想着的忍足心安理得的躺在慈郎刚才睡的地方,开始补眠。   从小打球的人,即使有一段时间没碰球拍了,那技术还是在的。   等迹部酣畅淋漓的打完,日吉已经要被虐哭了,简直身心俱疲。累还不算,心灵还要受到严重的创伤,一时半会愈合不了。   由于慈郎死活要睡所以没得对手的岳人坐在忍足旁边,一边向已经被打趴下的日吉行注目礼,一边给迹部递水。   “迹部下手太狠了,日吉的眼神都涣散了。”向日有良心君小声的为日吉可怜君打抱不平。   “嗯啊,看来岳人也想来一场,正好我打得不过瘾。”   “没,”向日瞬间收起良心,迹部多年不当部长,那威严还是在的:“日吉太缺乏锻炼了,像今天这样好好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   迹部今天心情好,也不和他计较,坐下来喝水。   根本没睡着的忍足瞄了他一眼,幽幽开口:“小景你满面桃花开,看来是春天来了。”   “噗……”   听他这么说,迹部一点都不淡定的喷出一口水,不止如此,还毫无形象的一边咳嗽一边解释:“咳咳咳咳,本大爷,咳咳,这是,咳咳,红光,咳咳咳,红光满面,咳咳咳咳咳……”   忍足一眼看穿了他。听到这句话就喷水了,不是心虚是什么?越是解释就越是掩饰。   “想不到你会中意千纱南,啧,口味什么时候变了。”他可是听说了,迹部家有意与千家联姻,而且这事还得到了迹部伯母的证实。他和千纱南同班几年,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乐观直率的大小姐,在学校颇受欢迎,和北条绪是朋友,而且还是长腿。   听他说的是千纱南,迹部反而镇定了下来,他优雅的揩去嘴边的水:“嗯啊,是谁在造我的谣?”   他只是看了下照片,流言就这么离谱的传开了。   忍足眼里又是精光一闪,嘴角扯出诡异的笑:“你当年不是赌气说不娶世家女么?千家虽然不算世家,到那一步也是迟早的事。”   在当年迹部家要和北条家联姻的事上,忍足算是极少的知道内情的人。所以,那时他得知北条绪拒绝和迹部联姻时,吃惊之余又觉得正常——吃惊是,拒绝这事居然不是迹部提出的,觉得正常是那本来就符合北条绪的作风,没什么好诧异的。当年他还没有如今这般洞察一切,要是放在今天,他一点都不会吃惊,只会同情……   在北条绪这事不久后,又有一个大家族想和迹部家联姻,那家小姐是个大和抚子型美女,和迹部放在一块,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合适得不得了。或许是被拒后的恼羞成怒,迹部轻飘飘的一句“不想娶这样的世家女”就把人家打发了。从此,迹部景吾的择偶标准里就多了一条“世家女不要”,让无数普通姑娘趋之若鹜,做起了灰姑娘的梦。   迹部拿毛巾略风骚的擦着汗,闻言,只是侧了他一眼:“我有说过不娶世家女吗?我只是说不娶那类的。”   看,辩解了。   忍足的眼睛更加瓦亮了。   岳人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见迹部这么说,忙问:“为什么不娶她那样的?世家女难道不都是她那样的吗?不是她那样的,那就只有北条了。”   干得好,岳人!忍足在心里大大的赞赏了向日真相君。   迹部手上动作一顿,眼睛眯成危险的样子,正脸看过去:“岳人,来一局?”   那表情,那是毫无表情,那语调,那是语调平平。向日岳人无端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后退三米远,嘴里还嚷嚷着:“侑士,迹部欺负人!”   有忍足在,向日的胆量似乎比平常大些。   “你难道还会被欺负?”迹部一手抚上眼角泪痣,眉微动。   向日岳人,看似天真单纯,实则要强又盲目自信,重点是,还爱记仇!   听迹部这么说,向日一愣,却没有反驳。   他怎么可能不被欺负呢?他小时候常被欺负。   向日从小就是个长得颇女气的孩子。他妈妈老爱给他留可爱的娃娃头,让他看起来就更像女孩子了。   孩子的排斥总是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向日岳人被排斥的理由就是他不男不女。   那时他上幼儿园,都是一群小屁孩,生长发育情况各不相同,偏偏他长得不高又瘦。   那是个午后,吃完午饭后,老师就安排他们午睡。   离向日最近的是一个小胖子,圆滚滚的,跑起来,浑身的肉都是看得见的颤抖。   他很不喜欢向日,因为向日像女生。   所以,在老师走后,他忽的从床上蹦起来,一声令下:“冲啊!”   一堆他的小跟班就学着他的样,跳起来,拿着玩具枪就向向日扫射过来。   向日小时候就是个要强的孩子,一般孩子遇到被这么多人欺负,除了哭就是缩在角落任他们欺负个够。允许在幼儿园出现的玩具枪,连杀伤力这个词都用不上。   可是他偏不屈服,他站起来,大叫一声:“肥猪!你胖得像只猪,还在床上蹦来蹦去。”   那小胖子被羞辱了,一下子怒了,他也骂:“你这娘娘腔,明明是个男的,还留我妹妹那样的头发,真恶心。”恶心这个词是他新学的,他有些得意,居然能这么快就运用上。   “你才娘娘腔,爱尿裤子的娘娘腔肥猪!”向日丝毫不示弱,站在自己的床上指着对面那个肉团。   被人提起尿裤子的糗事,小胖子再也站不住了,他一下跳下床,冲到向日的床边就往上爬。向日也不傻,伸脚就要把他踢下去。小胖子的那些手下见老大都亲自动手了,一个个都跳下自己的床往向日床上挤。一时间,扔枕头的扔枕头,扯被子的扯被子,整个房子都要被闹翻天了。   向日被压在人群下,只看见那小胖子得意的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那把玩具枪就要往他头上招呼。这把小小的向日吓得不轻,可是被人压住又躲不过,他只能本能的闭上眼。   预想的疼痛没有出现,他听到一声娇喝,然后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你这个肥球又欺负人,我要告诉老师!”软软的童声此刻俱是愤怒。   向日睁开眼,只看到一个和他留着相同发型的女孩子抱着手站在他的床下,那个胖子正痛得在地上打滚。   他认得这个小女孩,她是北条绪,今年刚入学,和他们不是一个班。幼儿园孩子午睡的地方就是一个大教室,每个班的人也不多,所以就都睡在一起。   他之所以认得她不是因为她的发型,而是因为她的名字。她姓北条,他听他妈妈和隔壁的阿姨说过,今年来他们幼儿园上学的有个姓北条的女孩是某个很有名的政治家的孙女,他妈妈还说,北条家世代从政,是很大的世家大族。他不知道什么是世家大族,也不知道政治家是做什么的,不过,他知道这个女孩很厉害。幼儿园的老师都向着她,她就算欺负了人也不会有人说她。   那小胖子不怕老师,就怕老师向他爸爸告状。他爸爸很早就交代了,不要惹姓北条的那个女孩子,就算是她惹的他。他虽然觉得委屈,可是又不敢冲上去打她,他还是很怕他爸爸的。   被人推倒了,那小胖子只是悻悻的瞪了向日一眼,然后一瘸一拐的爬回了自己的床。   那个北条绪又转头瞪着压在他身上的几个人。在她的瞪视下,那些人也讪讪的站了起来。   他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也就放松了警惕,哪知不知道哪个小孩推了刚坐起来的他一把,他就直直的往床下栽,不偏不倚,砸中了那女孩。   那女孩似是也没想到这样的变故,把脸皱成个包子样,向日想她是要哭了,小女孩最爱哭,他们班上没一个例外。   他正想着等下要不要拿他的零食哄她,就见一道影子一蹦而起,然后二话不说的冲一个背影扑去,把人家推成了个狗啃泥。   看到那人狼狈的爬起来哇哇大哭,那小女孩才一叉腰,满脸得意的说:“你不要以为我没看见是你推的,这么大的人摔跤了还哭,羞死人了。”   说完,又冲那男孩做了个羞羞的表情,惹得他放声嚎哭。   她嘻嘻笑了笑,才转过身来,站在他面前,弯下腰伸出手:“嘿嘿,你能站起来么?”   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的把他拉起来,还不忘学大人的样子,伸出小手拍拍他身上沾的尘土。一边拍还一边说:“我奶奶说,被人欺负了就要狠狠的欺负回来,你老是被人欺负不反抗,别人会以为你好欺负的。”   现在,向日似乎还能在脑海里描绘那小女孩的笑,可爱的脸庞上笑得眯了起来的水汪汪的大眼,肉肉的手伸出来拉他的样子。   那是他从来没说过的秘密,他小时候被一个人保护,那是个比他小两岁的女孩子,仗着勉强合格的身高和老师的宠爱,在幼儿园把他保护得很好。   ☆、望穿秋水   把“多嘴”的向日岳人虐了个遍之后,迹部才神清气爽的回了休息区。   “刚才你的手机响了三次。”   知道是他过来了,忍足眼都不睁的告诉他。   迹部一边擦着汗,一边去掏网球包里的手机。   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一般都是与工作有关的。   他看了下来电显示,回给泽田翼一个电话,对方只是告诉他本该明天来的一个欧洲客户提前了行程,中午就会到。   对于这种计划之外的事,迹部很淡定,他一撩发尾,声色动人:“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忍足懒懒的“嗯”了下,听到耳边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他才缓缓睁开眼,偏头对那个即将看不见的背影说:“听说你公司东边街上有家叫‘寻梦’的婚纱店,口碑很好,去那边拍婚纱照应该不错,千家的小姐肯定会喜欢的。”   只见那个人一顿,又飞快的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忍足满意一笑,最近他做起这种“无意中”戳人心事的事做得无比顺手啊!   一边躺在地上的向日很不解:“侑士,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这么了解了?”   莫不是他打算收心,好好的和人结婚吧?!想到这种可能,向日不可自抑的打了个冷噤。天,今天从东边出来的太阳肯定会要继续从东边落下了!   “因为呀,那里有一个不错的摄影师。”忍足笑得满脸深意的撑起身看他。   向日听他这么说,才放下那颗为不自然天文学现象担心的心来,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摄影师肯定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吧?!噢,肯定还有双修长的美腿。” 忍足坦然的点点头,而后又笑出了声:“呵呵,没错,她不止漂亮腿长,连名字都很好听呢。”   然后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岳人你想不想知道她叫什么?”   向日岳人又翻了个大白眼,偏过头,用行动表明他完全不想知道。   忍足也不以为意,还颇为遗憾的说:“啧,既然岳人不想知道,那我就不告诉你那个叫北条绪的摄影师的事了。”   毫不意外,躺在地上的人身体一僵,猛然回过头来。   忍足又狡黠的笑了,他真的真的不是有戳人心事这种怪癖的人啊!   看他这么笑,向日马上又掉过头,冷哼一声:“哼,我才不想知道呢!”   明明你很想知道哟,岳人!   忍足看着支起耳朵故意装作没兴趣的人但笑不语,继续他“一箭戳心”的伟大事业。   这边,忍足把向日岳人君调戏得欲、仙、欲、死。   那方,迹部不慌不忙赶到公司,叫来泽田准备好要用的东西,才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今天侑士说东边的街上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你去订那边的餐吧。”   还躺在某休息椅上的忍足表示很委屈,他压根没说过这样的话!   泽天翼有些疑惑,他们家这位大少爷从来是不理这些小事的,今天怎么如此郑重的“点餐”了?没错,是很郑重,跟着他多年的泽田君是何其的锐利和敏感,他分明感受到了他言语中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事。   老实的听完他的吩咐后,泽田就马不停蹄的去订了位子,顶头上司要他做的事,他只要做好就可以。   其实迹部在一个小时前还不知道那家餐厅,他特意在回来的车上上网看了下。据说那里做的餐点很有风味,不同于那些整个东京出了名的高档西餐厅,它们格调优雅,口味也很正宗,简直无可挑剔。而那家餐厅,档次也不低,只是知名度没那么高,口味不能说不正宗,只能说特别。就好比如精致的菜色和家常菜的区别,一个色香味俱全,讲究全方面的完美,而一个有家的味道,让人觉得温馨。那家店就是那种家的感觉。   当然,这些不是迹部总结出来的,他随便点开一家关于那家餐厅的报道就看到了这些话。   请一个来自欧洲的客人吃西餐,不是过度自信就是太无知。显然,迹部是前者。   等到带了传说中的汉森先生来了之后,迹部才觉得这家餐厅没有挑错。   布置简单而不简陋,坐在里面莫名的觉得舒心和放松。就好如置身于一片青草中,感受着青草香随着风飘来,吸入肺腑,全身心的舒畅。   迹部对面坐的那个五官深邃、碧眼金发的男人操着一口极不流利的日语夸奖:“这个,好吃。”   迹部扬扬眉,用标准的伦敦腔英语和他交流,眼睛却时不时向落地玻璃窗外瞟。   他们坐的这个包厢位置很好,透过透明得如同无物的玻璃,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车水马龙。然后就是,对面那家叫做“寻梦”的婚纱店。   此刻,婚纱店门口正有几个人正在摆出写着最新活动的牌子。   紧接着,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中间有一对新人,旁边和新娘聊天的似乎是导购,其中有一个人拿着一台相机,只可惜,那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   窗外的风景有些萧瑟,在这有些寒冷的时节,连路人的脸都像是被冻住了,冰凉冰凉的。而在这样的背景下,那群人似乎很突兀,因为他们笑得很幸福,或者说,他们中间有两个幸福的人,所以才感染了他们。   迹部只看了他们几眼,就想往店里张望。他没有刻意去想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他只觉得兴奋又小心翼翼。只盼望能通过这个有些狭隘的视角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事,就像人们到了一个有认识的人的地方,就会下意识的在人群里搜寻他的影子,即使那个人和你关系一般,甚至算不上朋友——迹部此刻如是想。   不过,看到对面动作优雅的人,他又觉得过于失礼。   好不容易,两人有说有笑的吃完了一顿午餐,那个汉森先生才由衷的夸到:“这家的食物很好吃,是我这么多年来吃过的最美好的。”   顿了下,他又爽朗的笑到:“而且,对面那家的人也够迷人。”   吸引了这个看着很骄傲的日本商人的心神。   迹部听他这么说,一愣,而后朝着他笑得张扬,还答了句:“的确。”   他在这一刻很坦然,只是肆意的笑。   他知道,对面的楼里,有个笑起来很友好的女生,她的笑容也确实很迷人。   他,不想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  挺佩服我如今的速度,两千个字愣是写了两天。。。。。。   最近深刻体会到填错志愿的痛,恨不得分分钟冲到学校退学结果被咱无数人拦了n多次,我都要郁闷哭了   ☆、水秀山明   北条绪躺在床上,昨夜的冷风顺利的让一向身体很不错的她卧病在床。   她拿着体温计,看着上面超出正常体温很多的数字,脑子有些发沉。   很久没有尝试过这种身体发冷脑袋发热的感觉了,人果然是不能娇养的,想她当年被冷水淋都没什么大事,如今一点风,就把她吹得现在这般。   嘛,睡一觉就会好吧!这么想着,北条绪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漏进来。   床上的人皱着脸,在睡梦中也摆脱不了身体的难受感。   “叮咚——叮咚——”   半梦半醒是最不舒服的,就在北条绪难受得想爬起来时,门铃响了起来。   她不知道现在有谁会来。坐在床上,呆呆的想了片刻,才想起,她似乎打了电话给店长请假。来的大概是杏树她们几个吧,她在店里和她们几个的关系不错。   这么想着,她摇摇晃晃的出了房间,艰难的打开门,就见外面站着个西装笔挺的人。   烟灰紫的头发,意外的有些凌乱,表情也是肃穆。   北条绪就那么扶着门看着他,只是看着。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脑袋重得连一点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嗯啊,不请我进去吗?”   连语气都有些不善。   北条绪本能的让开,让这位不速之客大摇大摆的霸在她家沙发上。   她还记得要给客人倒水。   拿出家里那套价值不菲的茶具,泡上一杯印度红茶,努力让自己的动作不颤巍巍的,连弯腰放下茶杯直起的那一瞬的眩晕都强自压下去。   迹部皱了皱眉,盯着她惨白的脸。   那上面再也看不出前一天那些温婉笑容的影子,她似乎累得连笑一下都困难。   “迹部君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北条绪勉力一笑,只想着早点说完继续休息,虽然她实在不知道迹部为何而来,大概是有些事情要说吧。   “来看看老同学,这个理由够了吗?”   迹部勾起一边的嘴角。本来是个邪气的笑,被他做出来,倒是多了几分讽刺。   北条绪更加的莫名其妙了。   她和气的笑笑,无言以对。   迹部的眉皱得更深了,他似乎是不耐烦了,搭着腿,一手拂泪痣,一手闲闲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嗯啊,不舒服就去休息。”   命令的口吻,姿势也很帝王。北条绪迷蒙着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个不断挣扎反抗的年纪。   眼前一瞬间黑了下去……   和其他日本的学校一样,冰帝每年都会举行很多活动。其中就有一项——远足。   五月,春与夏的交界。天气不冷不热,晴空万里,暖风拂面,却没有一丝燥热,最舒爽的时节。   冰帝的远足就在这样的时候举行了。   地点是在东京西北边的一片连绵小山丘。   每年的远足都是按照班级来分路线的,北条绪独自走在上山的路上,一个个辨认那些路牌。   前面的路牌指着向右的小路,她看了看那条有些崎岖的路,抿了抿嘴,就放慢了速度往那方走。   北条绪是天才,这是无疑的,但这不代表她有某种异能——只一眼就看出前方是陷阱的异能。   所以,当她发现上当了时,已经走了很远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满眼的苍天大树遮天蔽日,有一种误入仙境的错觉。   是的,仙境,没有喧嚣没有算计没有执着也没有需要扛起的责任,古老偏僻得如同从有人类以来就是这般一样。   一时间,她竟有些舍不得这样让人惬意放松的环境。   她很清楚明白,出了这里,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怀揣着满满的恶意来对待她。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对别人毫不掩饰的恶意,她并不是无动于衷,也并不是习惯了就无所谓。   她恍惚了下,往林子深处走。   入眼一片苍绿,藤蔓缠绕着树木,垂下一幕幕天然的帘子。阳光被树叶挡在外面,只在树下投下一片荫凉。   她选了一块相对平坦的草地,不再顾及形象之类的东西,放下背包就直接躺了下来。   闭上眼,她能感受到风从脸上吹过的柔柔的感觉。她好久没有如此放松过,即使在家,在自己的房间,她都不可以松懈。她想,就这么睡在这里,一辈子她都愿意。   为期一天的远足接近尾声,迹部早早的就到达了目的地,等着班上的同学陆续过来,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再怎么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帝王,其实也是个有礼貌的绅士。   等了不过十几分钟,人就来得差不多了,副班长积极的清了人数,在向迹部报告了人到齐了后就在迹部的带领下上了大巴车。   迹部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全车处处欢声笑语,没一处不和谐,他很有自豪感,看,这就是他管制的班级。   只是……   迹部总觉得有什么不协调感,他沉了眼仔细想着。   等等,不对,没一处不和谐才是最不和谐的!   他马上转过身往后看了一圈,眼睛更沉了。   那个瘦小的身影果然没在人群中。   很显然,北条绪没上车。   北条绪其人,虽然受尽排斥,但从来都很守纪,她不可能故意不上车,更不可能坐到了别的车上。   迹部脸色有点黑,今天的远足全部是由各班班长负责,所以老师都没和同学在一起。现在丢了一个学生,算起来都是他没组织好,这无疑是对他的工作能力最大的质疑。   他一直知道班上的人尤其排斥北条绪,可他素来护短,以为自己班上的人,就算不熟,也只是做些如同恶作剧或者性质还要恶劣点但并不灭绝人性的事,他没想到她们竟然做得这么过分。   这座山是出了名的大,在这里面迷路可以说,如果出不来,出什么意外都可能!她们这么做,无疑是罔顾他人性命!   他瞪了一眼角落里在和旁边人嘻嘻哈哈的女生——在自己的班级让这种人当自己的“搭档”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看到那个女生畏畏缩缩的样子后,他才喊停了大巴,下车匆匆坐上了后面自家的私家车。   一车的同学都莫名其妙,以为大少爷还是不适应坐这样的车,也没太当回事。   只有那个女生知道,这次怕是大事不好了。   她讨厌北条绪,特别极其讨厌!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她让人嫉妒的身世和成绩吧。都说上帝是公平的,可是在她看来,上帝是多么不公平,给了北条绪最好的家世,最好的头脑,这两样就足以让她恨得发狂。她明明每次都有很努力的预习复习,可是没有一次从第二名的位置上变动过。她觉得并列第一的那两个名字极其碍眼,就像婚礼上把新娘新郎的名字写在一起一样——她不否认她喜欢迹部,迹部那么优秀帅气的人,不喜欢的都是傻子。她很喜欢迹部,对他越喜欢,她就越觉得,如果没有北条绪,那她便是和迹部最接近的人,她总是做着这样的梦。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目睹了那些女生把北条绪“骗”上偏僻小路,并且还隐瞒了她没到达终点站这事。谁知这么快就被迹部知道了,她很肯定,她从迹部刚才的那一眼里看到了怒火和……厌恶。   她,开始有些怕了。   再回到原地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了。   迹部按照路线从开始的地方一路往山上找。   他不知道那些女生是怎么做的,不过,忍足最爱看的纯爱小说里,那些女配在这种情况下要害女主就绝对会把路牌转动,误导她走另一条路。   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是没错的。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个有些松了的路牌——幸好明天还有其他年级的远足,这些路牌还没有被拆掉。他看了看这个岔口的几条路,毫不犹豫的踏上了最崎岖的那条。他相信,那些女生一定不会想北条绪好过,所以越难走的路她们就越有可能选。   他沿着那条小石子密布的小路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往下走一段又往上走。不得不说,这条路很有锻炼人的平衡力的作用,他都在想下次带网球部过来训练似乎很不错。   再往前走,林子越来越深。   他眯眼看了看那些枝繁叶茂的树木,只觉得吸入的气体也清爽至极。   嗯,在这里训练对身体似乎也不错!   他边想边继续往前走。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点白和一点土黄——冰帝校服的颜色。   他定睛往那里看。   蝴蝶飞舞,鸟雀啼叫,树下绿草间,稚气未脱的少女静静的躺着,像是童话故事里等待王子来亲吻的公主,安详的睡着,嘴角还噙着一缕笑。   那是从来没见过的北条绪,有这个年龄孩子的娇俏和可爱。   迹部忽然就不愿意去打扰这个睡着的少女,甚至,他做了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事——轻手轻脚的来到她身边,安静的坐着,等她醒来。   现在,迹部把那个晕过去的人轻轻放在床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记忆中那张童颜变成如今这张成熟的脸。时光在他身上来回,时间像是停留在了那一天,草绿山青,一切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如同那天般,在满山安静中,等着她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到了乱起章节名字的地步了。。。。。。。   ☆、好梦难成   试想一下,如果某一天有一位优秀的男士在你病中贴心的照顾你,你是不是会有些心动呢?   北条绪躺在床上想着这个深奥的问题。   睡了一觉,她的头没那么沉了。方才晕倒前的事一下子涌入脑海,再看看现在身处自己的房间,北条绪立马就明白了,一定是迹部把她抱进来的。   作为一个专门为新人拍结婚照的摄影师,北条绪的脑海里很自然的就出现了从各个角度来看迹部抱自己到床上的样子。嗯,不得不说,那样的画面其实还挺美的——她很客观的想。   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她忽然就想到杏树和自己说过的最近很红的一部电视剧,那里面的男主角就是趁女主角生病时又是端水熬粥又是温柔相哄,女主角也很适时的或撒娇或忧郁,两人的关系因此急剧升温。   虽然她从不看这些电视剧,不过她好歹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有些东西没经历过并不代表一窍不通。   以她看来,在一个人生病脆弱的时候,有人给她安慰给她依靠,不对那人有好感,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就像她,明明很明白这个道理,看得也很透彻,却仍然忍不住对迹部刮目相看——不是他以前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有多不堪,但至少与“温柔”搭不上半点边。   咳,不得不说,艺术真的是来源于生活的。   她掀开被子,轻轻踩在木质地板上,“哗”的一下,利落的拉开窗帘。   外面的阳光并不很刺眼,北条绪只是稍微眯了下眼就适应了这样的光线。   “嗯啊,这么快就好了?”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回过头,只见站在门口的那人正左手端着一杯水,右手拿着一瓶药。   不得不说,即使这是一幅北条绪永远想不到的画面,现在看来还是无比协调的——这样的事由迹部做来,王霸之气不减。   “迹部君,我的身体是很不错的。”   说是这么说,北条绪还是自觉的接过迹部手里的东西。水还是温的,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心里,暖暖的。   她想,那些电视剧其实还蛮合理的。   吃完药,她才笑着道谢:“迹部君,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迹部一脸无所谓的说:“嗯啊,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还不需要你为这个道谢。”   嗯,很有迹部风格的话。   北条绪放下手里的杯子,这才想到在自己的房间接待客人好像挺不对劲的。   她又拿起杯子,说:“迹部君,你到沙发上去坐一下,我去帮你倒茶。”   刚才的茶应该早就冷了。   迹部一见她要往外走,脸上一瞬间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沉静下来,一把拉住那只握着玻璃杯的手。   杯子中的水被这一扯,荡了出来,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亮亮的一块。   北条绪有些莫名,她看着迹部那张欲言又止的脸,等着他说些什么。   “病人就该好好休息,本大爷难道不会自己倒水?”   迹部挑起眉,放了手。   北条绪不动声色,她暗暗在心里揣测这位大爷忽然出现类似于“你这是看不起本大爷本大爷很生气”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她低下头,看了眼水渍,才又开口:“那我先去拿拖把把水拖干。”   “嗯啊?!本大爷难道不会做?”   迹部摆出经典的抹泪痣的动作。那种觉得北条绪看不起他的情绪更加外露。   “……”   北条绪一瞬间觉得无言以对。   她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一瞬间安静得尴尬,只听得到两个人轻浅的呼吸声。   幸而,一阵“叮铃铃”的电话铃打破了这方的诡异。   “我去接电话。”   北条绪说完这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在客厅,她下意识的四处看看。   嗯,没什么不正常啊。   她边在心里肯定,边往电话那边走。   路过厨房,她不经意一瞥,愣住了。   厨房和客厅以玻璃门隔开,透过那擦得如同不存在的玻璃,北条绪准确无误的看到了里面的一切。   怎么说呢?   本来放在消毒柜里的玻璃杯莫名其妙的都摆在了流理台上,而且还都是以支离破碎的形式呈现在她眼前。   地上满是水渍,锅子也从原本放置它的地方挪到了水槽里。至于其他的厨具,已经乱成一团,连北条绪都有些记不得它们原本存在的地方。   她皱皱眉,转过身,就看到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呈石化状态的人。   她似乎明白了迹部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了。   咳,她想躺在病床的女主角被男主角悉心照料着,喝着男主角亲手熬的粥,还时不时的撒撒娇,这种场景确实挺温馨挺美好。但是!如果那个男主角连水都不会烧,还顺带把女主角家的厨房弄得惨不忍睹,那“感情急剧升温”这一结果是铁定不会成立的,她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淡淡的看着迹部,直把石化中的某人看成灰,随风飘逝了,她才若无其事的拿起茶几上的电话。   “绪呀!今天一个帅哥来问了你哟!”电话那头传来“寻梦”的八卦大神矢井田千春的声音。   “啊,噢。”她平淡的回答。   “绪,你好冷淡哦!你是不是早知道了?”矢井田千春八卦的问,很想从这位向来看似温婉大方其实冷淡的朋友嘴里套出第一手消息。   “我才知道的。”   她没有骗她,她本来还在疑惑迹部怎么忽然来了这里,看来是去店里找过她了。   “真的?”矢井田千春明显的不相信,不过她今天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你知不知道,那位帅哥一来就问你在哪里,听说你病了在家休息,就匆匆忙忙的走了。看起来很关心你的样子!”   “哦,是吗?”   她瞥了一眼万念俱灰的迹部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迹部君的新表情很有趣呀!看多了他高傲的样子,偶尔看看他这种失魂落魄如同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的呆萌样,还是很能舒缓心情,保持身心的愉悦的。   “喂喂喂,绪呀!我是立原!”电话那边换了一个人。   北条绪忙拉回心神,答:“怎么了吗?”   那边的人颇为激动:“今天那个来找你的帅哥就是上次和你打招呼的那个吧?!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从没有听你说过?!你不知道今天他来找你时,达也小弟的表情多么落寞!有男朋友了都不告诉我们!真不够朋友!”   北条绪声音没有多少起伏的说:“这和中村没关系,而且那不是我男朋友。”   “绪你太不够意思了!害我还想撮合你和达也!”矢井田千春夺过手机,受立原杏树的情绪感染,说话也很是气冲冲的。   北条绪有些疑惑,她问:“不是你看上他了吗?”   她记得千春前一天晚上还邀请她一起去玩,而且千春的眼睛还刻意瞅了中村好几眼。   “绪!你真是不解风情!”矢井田千春差点没被她气晕过去。   “绪啊,”电话那头又换成了风间凉的声音,她先是怪笑了好几声,才说:“有帅哥就要好好珍惜哦!”   又是一阵怪笑后,才挂断了电话。   被八了一卦的北条绪无奈耸耸肩,看来这几天她又要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放好电话,她再向迹部看去。   只见刚才还深陷于自己的悲哀中无法自拔的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他正很大爷的像个搞视察的领导,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此刻,他就停在一张照片前,看得入神。   照片被最简单的玻璃相框装着,立在了摆放摄影杂志和一些时事读物的柜子上。   反光的玻璃让她在那个角度看不清那张照片。可是她知道那里面有什么。闭上眼她都能想象到。   茂密的树木,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树下投下一个个圆圆的光斑。树下芳草萋萋,偶尔几只蝴蝶穿梭于草间。   那是某年夏天她拍下的照片。   那是两人都熟悉的场景,当年,就是在那里,迹部找到了“迷路”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有些晚,还是要感谢庭卿的地雷,么么哒。(我不会告诉你们我每次都想说结果每次发完了才想起,然后又要推给下次╭(╯^╰)╮,我真的不会告诉你们!)每次写文时都是痛并快乐着,因为老是要“前景回顾”一下。。。。。。。。。最后写完了还要看看有没有语病之类的,唉,我最喜欢写些读起来就觉得怪怪的可以拿给小学生改语病的句子了。。。。。。   ☆、花好月圆   北条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或许是林子里的风太大,又或许是睡饱了,就自然醒过来了。   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很暗了。   她满足的坐起来伸着懒腰,闭眼笑着仰头,深深呼吸了口山间清新的空气。   再睁开眼时,她就看见了身边的人。手伸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以最大的弧度凝在嘴边。   怎么说,第那一刻的感觉绝对是悚然一惊!   刚醒来,眼前还有些模糊,北条绪只能大概的辨别出身边的这个生物是人,其他的,额,她不好确定。   “你再不醒来,本大爷就要被蚊子咬死了。”   虽然不熟,有些人也可以用一句话让你知道他是谁。   显然,迹部就是这种人。   他说这句话时,没有一惯的盛气凌人,反而有种平易近人的可爱。   他小声抱怨着,却让人感觉亲近。   眼前逐渐清晰,北条绪只看见他躺在自己旁边,夜色柔和了他的脸,似乎,还有些孩子般的开心。   北条绪已经很淡定了。迹部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对于他就这样以不华丽的姿势躺在不华丽的草地上这件事,她很快就接受了。   “迹部君不应该已经回去了吗?”   实在是没话说,北条绪只能问一个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嗯啊,你还好意思问?!”迹部拨弄了一下刘海,继续躺着没动:“居然被这么不华丽的手段骗到了。”   “对不起。”   北条绪态度很好的道歉。   迹部瞥了她一眼,才转过眼继续盯着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叶:“啊,我接受了。”   今天的迹部,实在是有些怪异。   不仅没有叫醒她,还特意等她醒来。而且,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对,词语是他常用的,可是却多了很多无所谓的……温柔,暂且算作温柔吧。   大概是这种犹如桃花源般的地方让他也跟着放松了吧。   “那,我们回去吗?”   面对这样的迹部,北条绪自然而然的放下防备,连态度,也没有以前疏离。   “啊,走吧。”   迹部站起身,动作帅气的拍掉身上的草叶。北条绪跟着站起来,随便拍了拍,才睁大眼看向四周。   天真的太黑了,她站在草丛里,入目之所及,除了高大的树木,就是低矮的灌木。   白天进来的时候还没注意,此刻看上去,隐隐有种未知的危险。   在生态环境如此之好的地方,没有几条蛇出没还真是对不起这里的好山好水好天气——这么想着,北条绪就更加谨慎了。   迹部往前走了几步,没听到她跟上的脚步声,转过头来颇疑惑的看着她。   此刻,她正晶亮着眼,左右来回的扫射着各个阴影处。   她看了有一分钟那么久,才对上迹部的眼睛,郑重认真的问:“迹部君,你说这里会有蛇吗?”   “……”   “大概不会有……吧。”   他非常极其不确定的回答。   蛇是什么?是一种在地上扭来扭去,全身只有头最好分辨,能长很长,还很吓人的有毒性冷血动物。   那是一种让很多人从心理到生理都很排斥的动物!   对于蛇,迹部只是觉得恶心。   迹部从来不承认自己有害怕的东西,现在,听她这么说,他也很想问一下。   “这个地方会有节肢动物那种生物吗?”   他装得很自然很随意的问。   “这个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北条绪摸着下巴,说——   “有!”   迹部的额角,不着痕迹的滑下一滴冷汗。   北条绪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大少爷在家里呆得太娇惯了,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么问也是因为没见过,有些好奇。   所以,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她两步走到迹部身边,指着距离她的脸不过一米的某处说:“呐,这个是蜘蛛,它就是节肢动物。”   迹部顺着她的手指朝那个方向看去。   她指的那里,正是他脑袋后面。   他强自镇定的回过头,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恰好洒在了这里。他只看见他脑袋后面的树杈上结了一张银色的网,在那张网上,有一只头小身子大的黑色物体,那黑色物体有八只脚,浑身毛茸茸的,看起来别样的恶心。   迹部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以最灵活的身手最诡异的角度跳离了那处。   北条绪只觉得眼前一闪,刚才还在眼前的人就忽然出现在了三步之外。   她觉得,她有点傻眼。   迹部怕蜘蛛?这笑话有点冷……   迹部等站定了才发现他这样做有些,咳,太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他习惯性摸了一下泪痣,才开口:“嗯啊,还不跟着本大爷走?你是要本大爷等你多久?”   看,炸毛了。   北条绪默默的瞅着他的背影,小小声的说。   两人小心翼翼的从草丛里走出来,走上了那条崎岖的小路。   北条绪经常和迹部站在一起——在各种学校举行的活动中,他们两个就是代表冰帝的最强组合。   只是,平时他们都是隔着一段距离,眼中所看到的也只有站在台下的人。   那些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让这两个骄傲的人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丝不妥。   而现在,两人肩并肩往前走。   北条绪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遇到蜘蛛网就用树枝弄掉。   她年纪小,发育晚,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迹部站在她身边,很轻易的就看到了她头顶的旋,看到她在月光下翘起的浓密眼睫毛。   还有她被风吹动的短发。   她太认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像个骑士,拿着剑,守护着公主。   迹部忽然觉得这山间的风萦绕在了心间,轻轻柔柔的触动着那些柔软的地方。   他安心的跟在她身后,不是弱者,却心甘情愿的享受着“弱者”的待遇。   他想,如果能牵着这样一个女生的手往前走,生活也很美好。   ……   “迹部君还记得这里吗?”   不知什么时候,北条绪站在了迹部的身后。   他回过头,当年才到自己胸口的人已经长得和他的下巴一样高了。即使他这些年也长高了很多,却再也不能从那个角度看她了。   “迹部君?”   没得到他的答案,她抬起头看着他,轻声唤到。   “记得啊。”   迹部的声音很低,像是呢喃。   他看着她那两排卷翘的睫毛,再次忆起那种被风吹过的感觉。   他想,他这辈子就只遇到了她这一个让他觉得一起走下去生活会很美好的人。   这是不是就是说……   他深蓝色的眸子里,泛起海浪般的涟漪。   北条绪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又看向那张照片,说:“那时候的迹部君柔弱得像个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   迹部刚才还梦幻的脸一下子全黑了,他狠狠抽了下眼角,果断继续盯着那张照片,反驳:“那是本大爷给你表现的机会。”   他才不会要她保护呢!也不想想以她当年那瘦弱得和猴子差不多的样子,他怎么会需要她的保护!   而且,像公主?!这是什么不华丽的比喻!再像也是帝王!   北条绪眼睛往右上角一转,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迹部君和那时候炸毛的他的神态一模一样。   人总会成长,变得不再纯真不再固执,可是啊,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她忽而弯眼一笑,若花般明艳,如阳光般灿烂。   她想,迹部景吾,其实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真恨不得给这章个“团结友爱”的名字,实在是章节名无能,每次还要靠百度的。。。。。。。最近我勤快得不像话有木有!   ☆、三堂会审   时间是冬日的某个傍晚。   “迹部君,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北条绪站在门边和迹部告别。   “我只是顺便来看看。”   迹部强调了一句后,才转身上了电梯。   看到她醒过来了,迹部也不好再留在这里。不然看起来总像是有什么企图似的。所以,他就借口晚上还有事,走了。   北条绪睡过一觉后,感觉浑身都轻了不少。   她泡了杯茶,捧在手里,窝在沙发上。想着前尘往事。   有些时候,有些细节是不会引人注意的,只有遇到某个契机,才会像打开魔盒般,所有没在意过的事就这么一丝一缕回归脑海,似如昨日。   就像北条绪从来没有想过迹部是这样一个人:会关心一个算不上朋友的人,让人觉得温暖。   其实只是她以前没有注意到,她要注意的事太多,反而忽略了这个。   这个世界,还是很温暖的。她很早之前就这么觉得了,现在,愈发的肯定了。   越是这么想着,就越感觉自己一个人呆在这个寂静的空间有些太清冷了。   在这种时候,很需要一个人说说话。   她摸出手机,拨通了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   “喂,绪。”那边响起千纱南的声音,有些疲倦。   “纱南。”北条绪低低的说,她的声音还带着因为生病的低哑。   “嗯,怎么了?”   朋友,就是一句话就能听出你的情绪的人。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挺狭隘挺小人心的。”   “哦,是谁让我们北条大小姐有此觉悟了?”   千纱南笑着问。   “就是无缘无故。”   她不想再说下去,岔开话题:“你的‘相亲’怎么样了?”   “唉!”千纱南长叹了口气,才缓缓说到:“别说了,听说迹部大人酷酷的拒绝了我妈的提议,剩下的那些人又没有一个我能看得上眼的。”   北条绪不久前和她通电话时,就听说了迹部拒绝了她这件事。   客观的想,这件事是迹部做的还是挺正常的。幸好纱南也没有喜欢他,被“拒绝”了还能自我嘲讽几句。   “阿姨就是一时兴起,你这段时间好些应付就好了。”   北条绪有些不确定的安慰。   她从来不懂那样的阿姨心,因为她妈妈是和千妈妈完全不同个性的人。有些事,既然插不上手,那就只能象征性安慰几句废话,因为太熟悉,所以了解彼此的想法,反而说不出什么东西了。   而且谁说纱南就没有办法了呢?   她相信她。   “唉!也是。”她还是唉声叹气的,末了又兴奋的说:“绪你知不知道,银座那边新开了一家酒吧,很不错的样子!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吧?”   “嗯。”   北条绪轻易的就答应了。   在很多人眼里,酒吧那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很不适合女孩子。可北条绪不那么看。她向来传统,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能接受新的文化思想。   她以前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在欧洲,周末约几个朋友在酒吧谈天说地是很有情调的事。   怎样对待某样东西,就要看你眼中那样东西是什么样的。   万物由心而生这一唯心主义思想,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哲理的。   “我妈又在叫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匆匆说完这句,千纱南就挂了电话。   北条绪无奈的笑笑,一个人安静的开始收拾乱作一团的厨房。   收拾完东西,又随便做了些吃的,她就直接上床睡了觉。   第二天早早的去了店里。   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次三方会谈。   矢井田千春拿着一把尺子,摆着极其御姐的pose,脸上的笑阴阴的:“绪啊,昨天那位帅哥是谁呢?”   “快从实招来!”立原杏树在旁帮腔。   “中学同学。”   北条绪的答案言简意赅。   “哦,初恋情人?”坐在椅子上的风间凉喝了口手里的咖啡,才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气势十足。   “不是,只是个认识的人。”   她说的是大实话。在冰帝的时候,她和迹部顶多算个认识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   “认识的人会听到你病了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矢井田千春满脸不相信。她还记得那位帝王般的人物一皱眉间的风情,啊!简直帅呆了!   “他人好。”   北条绪不要钱似的给迹部发好人卡。   “借口!”立原杏树激动的一叉腰:“他明显不是那种温柔善良的人!”   “……”   北条绪觉得,迹部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这种气质,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矢井田千春见她沉默,笑得极其猥琐的谄媚道:“嘿嘿,绪啊,那位帅哥一看就是社会精英,他叫什么名字啊?身边有没有什么差不多的优质精英啊?”   “他叫迹部景吾,我只知道这个。”   北条绪说得无比诚恳,她是最近才又遇到迹部的,他身边有什么人她真的不知道。   “迹部景吾?”风间凉忽然把咖啡重重一放,眼睛瞪得极大。她昨天其实压根就没看到迹部,只是觉得有趣,跟着这两个人起哄而已。   现在听她们提到这个名字,她彻底的惊呆了,再顾不得她优雅的形象,飞快的跑到一个桌子前,拿出一本杂志,“唰唰唰”翻到某页,指着某一页大幅照片上帅得没边的人说:“是他?”   然后,剩下的两个人也跟着呆了。   最后,北条绪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无奈的表情,她知道,这场会审,会要以她“讲故事”结束。   “呐呐,绪啊,迹部景吾真的和这本书上说的一样是个没有缺点,完美到不可思议的人吗?”立原杏树指着一行字给北条绪看。   上面辞藻华丽,通篇褒奖,不过除了过于浮夸,其他的倒是没有说错的。   “是的。”除了小时候有点中二有点傲娇。她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句。   “那,他真的可以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门门优秀吗?”矢井田千春崇拜的问。   “其他时候我不知道,不过中学的时候倒是这样的。”   她回答得无比中肯客观。   “他,网球真的打得很好吗?”风间凉强自镇定的问。她就喜欢那种既有成就又会些高雅运动的男人。虽然北条绪并不仍同网球是多么“高雅”的运动。   她曾经无意中看过几场网球比赛,额,怎么个残暴了得!简直打破所有科学性理论!达到人类极限。那时的她还觉得,可能是自己不懂,所以看起来有些觉得不科学了。   后来她才发现,她果然错得离谱!   不是她的认知错误,而是这根本就是件违反世间一切法则的运动!而且仅限于在某一特定人群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算想起了网球王子它是部运动番,还和网球有关。。。。。。。。每次卡文的时候我都会默默的挑某几集网王看,所以,昨天我差点哭瞎了眼。在新网王中,我家幸村男神就是一活动背景墙。。。。。。。   ☆、吃酸捻醋   网球这一运动,北条绪是在国中三年级才稍微接触了的。所谓接触,也不过是偶然看了几场比赛。   “绪!绪!今天陪我一起看网球赛吧!”   上午的课才刚结束,千纱南就激动的跑到三年A班,捧着北条绪的手,双眼冒星星的说。   “嗯?”   北条绪睁大眼睛与她对视了片刻,说:“看直播不行吗?”   她对网球比赛的了解,还停留在电视转播上。   “……”千纱南有些无语,看着挺灵光的一孩子,实际上只是个书呆子啊!上帝何其公平!   “不是啦!是今天下午社团活动时间有神奈川立海大和我们学校网球部的练习赛!”   北条绪想了下,又问:“立海大听说挺严的,从神奈川过来不会太远吗?会耽误上课时间吧!”   千纱南只能翻白眼了。   自从和某天才少女成为朋友之后,她才知道这个人其实有时还挺……傻气的。   “这个不是我们要管的!你知道冰帝的网球部很强吧!”她毫不大意的夸奖着自己学校网球部的好。   一旁自她说“网球赛”就刻意放慢速度假装收拾东西的迹部得意一笑,嘿,这还不是本大爷的功劳?!   “这个我知道。”北条绪自认为她还没孤陋寡闻到那种程度。   迹部很强,各种意义上。   他有出色的领导才能,成绩好,网球也打得好,是上流社会的一颗闪亮新星。   最要紧的是,他如此优秀,得到的却只有褒奖。   无疑,他真的强得不可思议,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连嫉妒都是徒劳,只剩下满满的崇拜和羡慕。   不得不说,在心里,北条绪还是很佩服迹部的。   “那你知不知道立海大的网球部?!幸村君很帅的!”   千纱南眼里的星星明显增多了。   北条绪老实的摇摇头。   千纱南知道她不知道,所以早有准备,她从身后装便当的背包里抽出一本杂志,指着上面鸢尾紫色微卷头发的清秀少年,兴奋道:“这个就是幸村君!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帅吧!他可是网球界的神之子呀!今天的比赛可谓是王见王!”   北条绪仔细看了看那个少年偏女气的脸和眉眼间即使是笑也掩饰不了的王者气度,发自内心的说:“是很帅。”   话才说完,她就敏感的感觉到了来自身后森森的寒意。   回过头,她就看到迹部正眼神诡异的瞪着她,连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大概是因为在自己学校网球部的权威面前夸奖别的学校的网球部部长有些羞辱人了。   北条绪素来很有礼貌,她表示抱歉的朝他鞠了鞠躬,才安慰似的说:“迹部君也很帅。”   她真的只是安慰。   可是迹部景吾是何方人物?别人夸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他就是那么帅!   所以,他顺着头发潇洒一拂:“嗯啊,那你今天来看看本大爷的比赛,让你见识一下谁才是立于顶端的王者!”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北条绪一时间也无法拒绝。虽然她真的想早点回家。   “嗯,会的。”   迹部扫了眼教室里仅剩的几个傻了眼的人,才优雅的转身往外走,却又耍帅的顿在门口,侧头,留给教室里的人一个完美的侧脸:“本大爷会让你近距离观看这场最华丽的比赛的!”   说完又骄傲的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千纱南托起要掉到地上去的下巴,转动凸出眼眶的眼珠子,才无意识的喃喃:“这帅耍得……不过,这人是迹部吗!”   她实在是不相信迹部会邀请绪去看网球部的练习赛。   这个,绝对是因为他觉得他在冰帝女生心目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吧?   北条绪淡定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收拾东西。   对这样的迹部,她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我是幸村君快来打酱油的分割线——————————————————————————   坐在专属于队员的休息椅上,北条绪才知道迹部午休时说的“近距离”是有多近。   似乎,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比平时还要尖利得多。   嘛,算了,她已经虱多不怕痒了。   她目不斜视的注视着球场。千纱南在她身边坐立不安。   “喂,绪,你觉得紧张吗?”她趴到北条绪的耳边小声问。   “为什么紧张?”她表情平淡,像是自动屏蔽了那些怨毒的眼神和窃窃私语。   “她们……都在议论我们。”千纱南眼睛向后瞅了瞅,示意她看后面几排的女生。   此刻那些女生都眼神怪异的看着她们,小声说着什么。   北条绪集中注意力听了一会儿,才说:“不,她们是在议论你。”   没错,那些人都在议论千纱南。   内容有她是迹部的女朋友、她是忍足的女朋友、她是向日的女朋友这三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因为场外有流言说迹部中午郑重的邀请了千纱南同学务必来看下午他的比赛。   北条绪默了默,想到迹部“郑重”的样子和态度,选择无视。   第二个版本比较靠谱,就是说忍足和开朗活泼的千同学长期共处一室,日久生情,今天正式交往。为表达对女朋友的关爱,忍足侑士君特意在他们休息的椅子上给她指定了个“爱的座椅”,让全冰帝都知道,千纱南,是他的!   北条绪眨了眨眼,小声问:“你和忍足君共处一室?”她可是有听说过“冰帝色狼”的传说。   千纱南抽了抽眼角:“教室?”   “……这个也是算的。”   安静了一会,她又说:“忍足君怎么看也不是那么霸气的人,除非被迹部君附体。”   她凭她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和聪明的大脑担保,忍足君才不会做如此幼稚的宣告所有权的事。论幼稚,他远远不及迹部君!   第三个版本就有凭有据了。   “向日君又在看这边呢。”   立海大的人还没到,现在一些正选都在网球场里自主练习。   冰帝网球部素来竞争激烈,在这种时候,一般人都会认真练习,做好准备和立海大来一场。   可是,却有两个特例。   一个是在北条绪身旁的一个座椅上睡大觉的卷卷头的男生,一个就是频频往这边看的向日岳人君。   对第一个,北条绪还是很理解的。   她不止一次“偶遇”过这孩子。   北条绪在学校的情况决定了她喜欢人少的地方。所以,她经常能在各种静谧舒适的地方遇到这个男生,而且还都是睡着的。为此,她还遇到过前来寻找这男生的迹部君无数次。   相对而言,第二个的行为就有些怪异了。练一会儿就要偏头看上几看。要是是看他的队友她们还好理解,同伴情同伴爱她们还是懂的。可是,偏偏他每次看的地方都是坐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子,还伴随有间歇性的脸红和紧张。   “绪你和向日君很熟?”   观察了半天发现那个男生是在看身边的人,千纱南有些不确定又有些八卦的问。   “啊,还好。”她的声音有些怀念,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些无忧的时光。   承认了!   千纱南眼睛亮了亮,还想再问些什么,球场上就爆发出一阵刺破天穹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在尖叫声的包围下,那个眼角闪着泪痣的银色队服的少年带着一队土黄色的少年进了场。   他嘴角是骄傲的笑,眼角眉梢都是睥睨一切的神彩。   他走到场中,一伸手——   “啪!”   清脆的声音在尖叫中显得突兀,却像开关般一下子关掉了那兴奋的尖叫。   他收回手,看着某处一人,一手拂发:“嗯啊!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下吧!”   北条绪看着那个挺拔耀眼的人,嘴角幅度轻微上升。   迹部景吾,果然只适合他人崇拜呢!   ☆、孤家寡人   尖叫声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响起,在这个全是女生的尖叫声中,北条绪安静的看着。   “绪!看到没,那个戴帽子的就是立海大的真田君!很厉害的说!”   千纱南一手握拳于胸口,一手搭在北条绪的肩上,示意她看过去。   “还有还有,那个眯着眼睛的是柳莲二,白头发小辫子的是仁王雅治,吹泡泡的那个是丸井文太,黑皮肤的是胡狼桑原!都很帅吧!!!!!”   她越嚎越激动,完全看不出中午那股热爱学校、拥有集体荣誉感的气质!   “剩下的那个紫色头发戴眼镜的是柳生比吕士,虽然入部时间不长,但是网球很厉害呢!!!”   长得帅才是重点吧?!北条绪同学内心如是吐槽着。   “那个卷卷头发的是新人,不过球打得很不错,长得也挺可爱的。”   千纱南还在滔滔不绝的给旁边的人讲解着。   北条绪不回她话,只是看着球场内。   也许是离得太近,又可能是某人的声音在一片尖叫声中很有穿透力,总之,她清楚的看到已经走过来了的迹部,脸上傲然的笑容猛然转换为抽搐。而且他还颇为愤怒的瞪了这边一眼。   “怎么没看到你说的幸村?”   她对那个眼神恍若未见。   “啊啊啊!刚才太激动,居然忘记了幸村君!我还以为重要的角色要最后出场呢!”   千纱南诧异的扫视全场,在确认了没有那个少年后,才忧伤的停止了碎碎念。   “我还是很想看看被称为‘神之子’的人的。”   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天之骄子。   看看和那个迹部同属于王者世界的人。   迹部又一个响指,尖叫就再次停止。   在这个球场上,迹部就是真正帝王!   比任何时候的他都要更加耀眼,就像唯一的太阳!   她能感受到,强烈的感受到,从那些人身上流泻出来的,深深的热爱。因为爱网球这一项运动,他们才这么骄傲,这么自信,这么……快乐。即使比赛还没开始,就已经兴奋得不得了。或许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练习赛,可是,他们却如此期待,可见,这是多么深沉的爱。   喜爱的事物吗?那是什么呢……   她茫然的偏着头,凝思。   那大概是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吧。在她的生命里,只有做不做得好,有没有给家族丢脸,没有喜不喜欢。   那种情感,她完全感受不到。   她忽然觉得,这十几年的人生里,她就是个牵线木偶……   她看着球场,为什么坐得这么近,感觉反而更加遥远了呢?   她,和站在球场上的人,以及身后那些奋力呐喊的人,仿佛两个世界。   她愣愣的坐在那,只觉得浑身发冷。所有声音都在刹那间消失在耳边,所有画面都如同被雨水洗刷,只剩下黑白。   黑白的人影在球网两边打招呼。   黑白的女孩焦急的盯着她,嘴一张一合。   黑白的阶梯座椅上各异表情的人摇曳。   黑白的迹部在远处表情扭曲。   黑白的球由远及近飞来,占据她的视野。   ……   一切都褪了色,如同一张张会动的老照片。   恍恍惚惚,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忽的,一阵剧痛从额头传遍全身。痛得她皱了眉,闭了眼。痛得她的眼泪一下子冲入眼眶,又被生生的压下。   “绪绪绪!你怎么了?!”   喧嚣一瞬又回到耳边,千纱南焦急的在她身边叫她。   “没事。”   她勉强一笑。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强烈的……和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喂,北条同学,我可不要喜欢看我比赛的人走神。”   红色头发的少年右手持拍,挑衅的指着这边。眼睛,和脸上的不满不同,那里面有无论如何都掩饰不干净的恐慌。甚至,连他手上的网球拍都在细微的抖动。   “嗯。”   北条绪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只是表情比以往柔和很多,惨白的脸上罕见的带了笑。   向日岳人又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他似乎很不想理她,一眼后就继续场上的比赛。   “绪你刚才怎么了?”   千纱南还是不放心,她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烫手的温度。又盯住她的眼睛看,也没有了异样。她这才舒了口气。   迹部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自己搭了个沙滩椅,坐在那儿。冰帝的网球场里,摆放了很多休息椅,所以她们坐的这一块只有她们两个。   他刚才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睛。空荡荡的,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周围的样子,只照出了周围的样子。   那种空洞比任何绝望都要让人心寒,没有害怕没有麻木,一点感情都没有,就像……不曾活在这个世上……   他第一次感觉到害怕,第一次尝试无措的滋味,他慌张的想要喊她的名字,却在她扫视到自己脸上的那双眼睛前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样的眼神,比任何利器都伤人,像是揪住了他的心,紧紧的,然后再慢慢的钝钝的一下下划下伤口。   如果不是那一球……如果……   他不敢往下想。   他想,北条绪在他人生中很重要,一个……最重要的对手,不可以少的对手!他绝不会让她消失!   忍足推了推眼镜,站在向日岳人的身后。   他们是最好的搭档,他也是岳人在网球部最依赖的人。   向日岳人从来都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爱离家出走,说话也孩子气十足,心里有什么事都写在了脸上。可是,刚才,忍足在他身上看到了成熟男人才有的气势。利落的挥拍,毫不犹豫的把球打到那个不知为何有些呆呆的人额头。   向日岳人在意北条绪,忍足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他的善良作祟,小孩子的善良让他不忍心看到一个女孩子老被人欺负。还是个像个小学生的孩子,而且这孩子也没做错什么事。多激起人英雄心的人啊!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是这样简单。他对她的在意,远远超过了怜惜。   他实在想不通,按照岳人的性格,要是喜欢女孩子,那也应该是平平淡淡的善良小姑娘。北条绪和那形象完全不符。她骄傲,她做事也从不手软,有人招惹了她,她都不会饶人。所以她吃尽暗亏——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捕风捉影的去抓住任何一个可能陷害了她的人,她也不会耍心机、小聪明揪出那些害她的人。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对她“恶作剧”,她早就习惯了。她就是那种活在明面上的人,聪明人,可对面前的一切无能为力。   她是迹部最在意的对手,或许还有更多别的什么感情……可是,她不该是岳人放在心里想要保护的人。   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些出乎意料了。   他有注意到方才迹部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打量啊。   不过……   他又推了下眼睛,掩盖里面的闪光。   这样一来,某些事情就会明朗了吧?不管是谁……   岳人,迹部,或者……北条绪。   可是忍足不知道,有些事一直被绕过关键点,那就继续没完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老鼠咬了一口,血流不止,我问我们老师:“我是不是要去打破伤风呀?”他说:“不要。”我松了口气,他又幽幽叹了口气:“是要打狂犬疫苗呀!”   ☆、顶礼膜拜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不要介意本人已经完全无能的运用成语水平。标题什么的就是浮云,就是用来看看的而已,嘿嘿   阳光有些热烈,人声鼎沸。在这样一场比赛面前,北条绪方才的那一瞬间的恐慌与茫然统统消失不见。   无他,主要是她惊呆了!   她真的不知道网球可以这样打——   向日岳人像个优秀的杂技演员,抛上抛下,无需别人的助力,毫无压力,还能在无法借力的情况下在空中保持平衡,甚至完美的回击那些力度和速度都有些超科学的网球。   当然,对方也不弱。   只见那个同样是红色头发,比赛时都不忘吹着泡泡的少年使出一招名为“走钢丝”的绝招,让球在网上滚动,落地。   “咚、咚、咚。”   球落地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无比清晰,带着某种节奏,在地上弹动着。   ……   …………   ………………   神、神迹!   坐在休息椅上的黑发少女微微的呆了。   她从来不把情绪外露在脸上,可是,这一刻,她实实在在的眼歪嘴斜,诧异不已。   北条绪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其力度堪比火星撞地球。她连面对非洲原始部落的文化冲击都没有表现出这么大的反应。   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她才开始默默的在心里计较,这是要多好的手感,多刁钻的角度才能打得如此恰到好处呢?   “怎样,我天才吧!”   丸井吹着泡泡,挑衅对手。   嗯!很天才!北条绪在心中大肆肯定。   她如今才发现自己的孤陋寡闻。真是井底蛙一样,别人说她是天才就真的以为天才大概就是她这样的了。今天看到这两个红发少年的网球,她才惊觉,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她再天才,所做的一切只是比常人做得好一些,而他俩,根本是把科学踩在脚下肆意嘲笑!   她热血沸腾了,如同进入了一个有许多同类的世界。她想,在这里,她就是最不值得一提的,跌入尘埃的平凡人。   坐在休息椅上的人眼睛越来越亮,连呼吸都急速起来。   她微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手不自觉的握拳放在腿上,那样子,似乎还有些可爱。   因为刚才的事,迹部还有些不放心,他时刻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这边的一切。只是一个转眼的时间,再看过来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幅绝不可能出现在北条绪身上的画面。   单单这样看,这姑娘确实有一股子和她给人的感觉不同的娇憨。   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不其然看到个吹泡泡的人。   真是太不华丽了!   居然像个突然遭遇一见钟情这种事般的少女,两颊绯红,眼睛不眨的盯着场内的人看!   迹部眼角嘴角同时一抽,为自己一刹那的意乱神迷,以及,他当成宿敌的人的眼光。   因为这种雕虫小技就露出如此不华丽的表情,这个女人,真是……没见识!还是……   迹部危险的眯眼——难道那家伙真的喜欢这种看着就幼稚得要死的小屁孩!   他傲然的想,等她看过他大爷的比赛后,才能领悟,什么才是真正华丽优雅的网球!什么才值得她来崇拜!   拜倒在他的运动裤下吧!女人!   完全没发现在一边中二了的某少年,北条绪还激动的紧紧盯着赛场上的人——她看不懂比赛,但是以她出色的物理成绩,她还是可以科学的分析出大致球路以及速度的正常值的。看,这球路这速度,远超正常值不止一点两点啊!   她还在新的世界观里无法自拔,就见两边的人绝招不要钱似的一个个的放,譬如一柱擎天、火鼠炮击求、月返、飞燕回巢之类的,那气势,大有要把爱迪生、爱因斯坦全部气活过来之意!   直到第二场比赛开始,她还保持着高度注视状态——虽然她压根没在意到底是谁输谁赢,她注重的不是那种肤浅的东西!   然后,又是一轮绝招大放送。   立海大那个白头发的仁王同学居然能完美的COS迹部!还有,那个柳生打出的“镭射光线”也很厉害的样子!   她完全陶醉了。   在千纱南孜孜不倦的讲解下,北条绪也渐渐知道了那些绝招的原理。   此刻,她心里已经不是找到组织的感觉了,她是赤果果的崇拜啊!   到那个立海大眯眯眼的柳利用数据打败日吉时,北条绪的崇拜已经到达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值!   多不可思议啊!不睁开眼睛,光凭自己收集的数据,就可以使瞬息万变、没有个定数的比赛朝他预想的那样发展,这是要有多强大的分析能力啊!   迹部瞪了眼完全无视了他,正全神贯注的用眼神膜拜着柳的人,心里恨恨的想:等下本大爷一定让你惊艳得不能自已!   可是啊,天真的大爷,他没有想到一个词,叫——物极必反。   当崇拜到达最高境界时,再看真田和慈郎的比赛,北条绪表现得淡定多了。她已经可以坦然接受这么多科幻的招数了。   所以,当迹部打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幻灭的轮舞曲”之后,得意的看向某人时,只看见了她兴趣缺缺的脸。   北条绪此刻已经从罕见的“花痴”状态中解脱,她还自然的想到:啊,或许网球就是一项打破宇宙所有适用法则的运动。她刚刚的表现太失态了咳。   为了表示清白,她看向场中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学术起来。   就如同学校领导发言时,她坐在台下,不会打瞌睡、不做小动作,态度极佳的把每个字都听进去的样子。   迹部看到她那双毫无激情的眼,生生的压下去一口心头血。那样子看着他,是比鄙夷还要伤人的!要知道,明明什么都看进去了却一点都不想去了解看到了什么和看进去了而理解错误比起来,更加能刺痛人的心啊!   “……”   他脸黑的转过头,给了对手一个霸气侧漏的发球。   对面的切原抖了抖小身板,他似乎看见了具象化的黑气!   妈妈呀,是谁说冰帝的迹部其实是个骄傲又光芒万丈、一点都不阴暗的人的?!他现在的样子可是比副部长黑脸更恐怖,比部长微笑更让人胆寒呀!   在这样的压人气氛下,切原连“恶魔化”都使不出来,就这么颓丧的被打败了。   而北条绪,在场上的人都走了后,很“礼貌”的退了场。等迹部再次出来的时候,早就不知去向。   迹部傻傻的站在方才她坐的地方,呆呆的想: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会为了那个行为怪异、只会无谓的骄傲的女人而特意跑到这来,理由居然还是想请她一起去参加他们的聚餐。   他真的恨不得不顾形象的拍自己的脑袋,把他从莫名其妙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在迹部懊恼的时候,北条绪已经坐在回家的电车上了。她回想着今天的经历。   本来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天吧,只是比平时多看了一场球赛。她以为她找到了在另一个领域的天才们,可是看样子,似乎,他们那样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果然,一只白鹤在鸡群中会被当成怪物,而一群凤凰一起翱翔,就不会让人觉得不寻常了吧?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她晃神的触摸着在夕阳中反着光的车窗玻璃,可以看到,路边有孩子正拿着网球拍追逐嬉戏,在暖黄的光线下,可以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明亮耀眼。   嘛,那大概就是喜爱吧?发自内心的喜爱某样东西。   可是,喜爱又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缘起   北条绪简略的讲了下自己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美少年之间的网球赛的事,有保留的省去很多重点。   “哇哇哇!响指呢!多帅!”立原杏树伸出右手,也想帅气一把,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响,只得讪讪的收回。   “哇!王者气度!”矢井田千春也是满脸梦幻。她想,如果那位迹部大人和绪只是普通关系,那她就不客气的“下手”咯!反正是绪的朋友,机会多着呢!   风间凉把散落到脸旁的头发夹到耳后,故作随意道:“咳,是有些帅了。”   岂止是帅!   想她风间凉也曾年少过,也曾迷恋过学校里那些美少年们,其中最出色的莫过于网球部的了——她中学曾很有幸就读立海大附属中学。   “只可惜那时候幸村君生病了,要是绪你看到了,肯定也会被迷倒的。”她颇为遗憾的说。   北条绪只是笑笑。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了,想必是个异常出色的人,能让凉这种眼高于顶的人记得如此久的人,不会差到哪去。   “喂喂,再讲些迹部大人的事呗!Come on baby!”   矢井田千春一抬北条绪的下巴,作出风流的样子。   迹部的事?   记忆中与他有关的一切涌入脑海,纷呈杂乱,他骄傲的样子、笑着的样子、有些无语的样子、甚至是少见的生气的样子,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她只觉得一时间思绪万千。   是了,她知道很多迹部的事情,如果讲起来,也可以没完没了。她似乎比冰帝的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了解迹部,和他的接触,又多过很多人。   在她黑暗又迷茫的十二岁,他几乎是整个学校待她最好的陌生人。   他就是他,从不曾在乎过别人的目光,也无需在乎。   王者,天生有着让人追随的资本!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他的一切行为都是按照自己的判断而来。   他,真真正正做好了“冰帝的帝王”!   “绪,再讲些嘛~~~~~~”见她不说话,立原杏树又催促到。   北条绪想了想,又陆续说了些迹部的光辉事迹——他那么耀眼,要说他做过的帅气的事,也是数不清的。   实在是不能说太多,工作还是要做的。   天气越来越冷,拍婚纱照的人相对的少了,北条绪只有今天下午有预约。   下午两点,那对拍婚纱照的新人准时来了。   “北条小姐,我希望你能把我拍得□□的。”   脸蛋圆圆的新娘跑过来,满脸羞红,低着头小声提议。   北条绪笑了笑:“会的。”   简单的两个字,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嗯!那谢谢啦!”   她两眼亮晶晶的道谢,笑得像个得到了最意想不到又很喜欢的礼物的孩子。   北条绪带着笑,看着她跑到那个站在一边满脸不耐烦的男人身边,然后在她抱着他的手臂时,露出不满却掩饰不了宠溺的笑。   爱情啊,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不听前人的话,前赴后继,不管不顾呢,实在是它太诱人。   “北条前辈。”   中村达也在她身后羞涩的叫了她一声:“今天外面很冷,记得系围巾。”   他不敢直视她低着的头,北条绪看着爬上他耳尖的红晕,又看向一旁椅子上的围巾。   “嗯,好的。”   她露出永远温柔且温暖的笑,惹得那个清秀的大男孩的脸更加红了。   他很喜欢北条前辈,似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干摄影这一行不久,一直是在那些小影楼当摄影助理。对于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男生来说,社会有些太残酷。   他是真的喜欢摄影,所以他才愿意任劳任怨的被差使着做很多体力活。   说不累是假的,怎么会不累呢?他本来就长得偏消瘦,扛起那些箱子还是很吃力的。   可是那些摄影师,以及那些资历老的人却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他是新人,只因为他是新人。   那些地方让他感觉不到温暖,让他害怕。他曾深深的怀疑,自己这么喜欢的摄影,怎么会是这样的。   他原本坚信的“摄影作品就是摄影师眼中的世界”的信念在心里一点点落下土,扬起灰尘,迷离朦胧。   他承认他还没有太多的技巧拍出好看的照片,可是他不希望自己的梦想在这种地方蒙尘。也想过放弃,可是每次又不舍的重新拾起。   在那些小影楼呆久了,换了一家又一家,却没有一家长久。   所有的行业似乎都有一种潜规则,进去的新人都会受到欺负。他性格温和,易害羞,从不反驳别人,更不会拒绝别人无理的要求。他就这么一天天扛着东西,挨着骂,可是连相机都没碰过,直到来了“寻梦”……   “寻梦”在业内是很有名的,光摄影师就有好几个,且各个都很有技术,是真正的实力派。   他只是偶然在店门前看到招聘广告,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进了这里的大门。   说明来意,他就被带到四楼一间办公室——每个摄影师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沮丧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袋,看来也是来应聘的。   他想,这个摄影师一定要求很高。   那个带他来的人敲了三声门,才拧开了门把手。   门开了,里面坐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黑发黑眸,正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在用鼠标点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她偏过头来,在看到来人时,咧嘴笑了。   他知道,如果顺利的话,这个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的姑娘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和老师了。   他有些紧张,他是真的很想留在这里,而且……面前这个人不让他觉得那么高高在上。   “请坐。”   她站起身来,礼貌的伸手。   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叫什么”,而是“请坐”。   然后,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喝点什么?红茶?绿茶?咖啡还是牛奶?”   像是询问来家里做客的客人般自然。   “红……红茶。”   他不自在的坐下,坐立不安的。   他并不喜欢喝红茶,或者说,他并不在意喝什么。对他来说,她就算只是给他倒了杯水他都是很高兴的——他从未受过这种待遇。   接下来,她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应聘时基本都会被问的问题。   照例,她问了:“为什么想要当摄像助理?”   他想了想,和以前的每一次回答的都一样:“因为喜欢摄影。”   这是实话,他是真的喜欢摄影,喜欢到可以忍受很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听他这么说,她忽然又笑了,眼睛亮亮的,闪着光。   “嗯,我知道了,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欸?”   他有些不可置信,这里是很有名的婚纱店,里面的服务分为五个等级,都是不同价位,为不同阶层的人设计。与此对应的,每个阶段的服务态度都是最完美的,一视同仁。而且摄影师也没有规定过只为特定的某个阶层服务。   很人性化又无可挑剔。   所以,这里的竞争也是很强的。   看刚才的那个人的样子就知道,想要应聘上也是很不容易的,他不解,为什么他这个高中毕业、一无所长的人会被选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北条绪只是保持着笑容的回答:“你会成为很优秀的摄影师的。”   因为他有很棒的眼神,炽热,充满期许。   “我叫北条绪,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她又站起来伸出手,作出握手的姿势。   他忙慌乱的站起身,握住了那只手。   在那个有些冷的早春,他握住了一只软软又暖暖的手,就像,她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有些晚,只因为刚才把一条发给基友的晚安消息错发到了班群。。。。。。。内容只有两个字。。。。。。。爱你。。。。。。。。   ☆、弟弟   如往常一样,结束工作后,北条绪便要收拾东西回家。   中村达也有些欲言又止的叫住她:“北条前辈,今天……”   “嗯?”   “你……你……”他红着脸,低着头,好一阵子才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这阵仗,典型的小男生追女孩子呀!——风间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心里感慨。   “这个……”   北条绪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上一次她就拒绝了千春的邀请,这一次,再拒绝似乎显得自己太不礼貌。可是,自己昨天晚上又已经和纱南约好了。   中村达也见她这样,已经猜到了她是要拒绝,心里一阵失落,还假装无事的笑笑:“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什么事。”   北条绪虽然没谈过恋爱,对这方面的事也不如一般女孩灵敏,可见他眼神瞬间黯淡,也有些愧疚。   她想了下,笑着说:“我今天确实没空,不过明天恰好没事,要不我请你吃晚饭。”   摄影这一行,并不是个什么好混的行业。   一般你在路上见到个打扮疑似行为艺术家的人胸前挂个相机,这个就可能是个自由摄影师。像北条绪这样在名店里正式摄影的,工资待遇其实还挺不错的。也是幸运,在这方面她也没太多天分,只是比别人细心也比别人肯花时间而已。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和她的勤奋脱不开关系。   她住的地方是自家给她买的房子——她当初出来的时候,凭的是一腔热血,那时候家里的人极力反对她从事这一行,是她不顾一切的反抗才有了如今的自由。幸好那时她脑子还是清醒的,从小又不是个激烈的人,所以在她妈妈把这个房子给她时没有拒绝——多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审时度势。她的工资除了供她生活外,没有别的用途,她也不是个挥霍的人,所以钱也没啥大用途,用来请客也是个不错的用途。   “这个提议不错!”   就在不远处的立原杏树听到这一句,立马就冲了过来表达自己十二万分的愿意之情。   “绪最有钱了,我决定今天晚上到明天都只喝水,等明天饱餐一顿!”   这么好的事她矢井田千春怎么会错过?!能坑绪一顿是一顿!   风间凉冒出头,凉凉的道:“听者有份。”   北条绪笑着一一答应了,她本来也没打算只请中村一人,正好大家一起出去玩玩,联络联络感情。   约定好了明天的事,北条绪就只奔赴某处。今天她先要和千大小姐联络感情。   酒吧,顾名思义,是个喝酒的地方。喝酒前,总要先把胃填填才不至于伤胃。所以,两人就随便去了离“寻梦”不远的一家西餐厅,好巧不巧,就是上次迹部去的那家。   “绪,听说悠人这次得了个日本全国化学竞赛的一等奖呀!”   千纱南切着面前的牛排,忽然问道。   “是吗?”   北条绪优雅的吃着牛排,声音轻轻的。   “怎么?你不知道?”千纱南笑着揶揄她:“我记得小时候悠人可是最喜欢你了,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你,那样子可真是可爱啊!”   “我不知道哦。”北条绪带着惯笑:“悠人已经很久不愿意同我说些什么了。”   那个比她小了六岁多的弟弟,大概觉得她伤了他的心吧?!她想,他还太小,很多事都不懂,她不怪他。而且啊,不知道多好,那样的坚定自己的信念,有些无理的执着着,那是只有年轻才享有的特权。她这一辈子,虽才过了二十多年,可心却已如迟暮的老人般,看得开,忘得掉,放得手。就算他要了解这些,那也是要他自己去体会的,这是成长的过程,也是他必然经历的东西,没人能阻拦,也没人能代替。   千纱南顿了顿,才说:“太久不见了,这孩子也长大了呀。”变得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再是那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孩子了。   千纱南记得第一次见到北条悠人是在和绪成为朋友的那年初夏。   那年的北条悠人不过五岁,还在上幼儿园。   她那是第一次去北条家。她很少能单独去那样古老的家族做客,进门时心里还很是忐忑。   小桥流水,繁花满树——这是北条宅给她的第一印象。可是和那种带着浪漫的婉约不同,北条家的一草一木虽都精美,却还是压不住那股浓郁的端庄沉稳的气息——这是悠久的时间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才能孕育出来的,轻易不能被改变。踏入这一方天地,连脚步都不自觉慢下来,让她能更好的贴近这样的氛围。   她忽然明了,绪身上那种不同于年龄的成熟和冷淡或许不是天才孤僻的本性,而是这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人。   在这样的地方,连一向开朗爱笑的她也笑不出八颗牙,与她是否紧张无干,只是因为她觉得呆在这里,她就特别想找把扇子掩着嘴笑。   跟在绪的身后,轻车熟路的敲开了那扇古色古香的门。   开门的是个年纪不小的婆婆,一身颜色庄重的浴衣。   她听到绪很有礼貌的和她打招呼,那称呼,像是家里的仆人。   她跟着问候,态度恭谨。   其实绪是不愿意带她回家的,她觉得她会受不了那样沉寂又压人喘不过气的地方。可是她实在好奇,她很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北条家到底什么样子,这种古老家族呀,最神秘了,总引得她们这个年纪的人生出好奇心。   进到屋子里,她并没有看到传说中一代出名的政治家北条昭明,只见到了绪的妈妈奶奶和那个古典美人般的堂姐。   北条奶奶很和蔼,夸着她说:“千家的孩子倒是各个优秀,小一辈的也如此出色。”   言语间满是赞赏,动作却不似那些其他家的奶奶拉着人。   跪坐在一旁的北条妈妈似乎很喜欢她,也夸了她好几句,才笑得温柔的说:“我家绪平时从不带朋友回家,我还担心她是不是太孤僻了,看她带着纱南回来,倒是很意外。”   千纱南有些诧异,想抬头,又马上反应过来:看来,北条家的人似乎不太清楚绪在学校的情况。是的,以绪的傲气,肯定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家里人。   她也笑了笑,天生的开朗性子也显了几分:“绪她肯定是嫌我们太烦了,不愿意带我们来。我今天求了好久她才带我过来见识见识呢!”   她语气夸张,惹得两位长辈笑得欢畅。   她们又聊了几句,无非是平常长辈惯来问小辈的话。全程,绪只是面色沉静的跪坐在那,没有问到她,就不会轻易插话。她的那个姐姐也是这样,只是面上多了些笑容罢了。   千纱南看着像个大大咧咧的人,其实心细着。一看就知道这大概是北条家的规矩——和那些优秀文化一起传下来的陋习。她从不觉得像这样应该和乐融融的场面需要那些虚礼,人被太多东西束缚着,总是不舒服的。而且,和长辈愉快的聊天,这又算什么不合礼仪呢?   她悄悄看了看身边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孩,忽然就同情起她们来。她们又被人羡慕的家世,所以在享受一些“北条”这个姓氏带来的权力时,就有相应的义务要去承担。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这场谈笑似乎有点儿飘渺,这两个眉开眼笑的长辈,或许只是出于礼貌,仅此而已。   她是个不太藏得住情绪的。幸好北条绪时刻关注着她,又足够了解她,在她脸上的笑有些微变质时就礼貌的打断了这场无关紧要的闲谈,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在这个家,只有这里才是可以让两人可以放开情绪的地方。   “绪,你们家果然很有贵族的做派。”   千纱南撑着床沿坐着,有些无趣的说。   “呐,这下知道我不让你来真的是为了你好吧。”   北条绪不在意的整理着书本。   “这就是大家族啊,和想象中的不太像呀。”   她荡着脚,想着她以前一直以为所谓古老大家族应该就要是有个刁钻或者慈祥的奶奶,老爱笑眯眯的爷爷,温柔又不失女王风范的妈妈,气度不凡又略带幽默的爸爸,还有飞扬跋扈的大小姐的。可从今天的所见所闻来看,她以前的以为有些离题万里了。有些东西果然还是要亲身经历的。   “人总是会把没有触摸过,看似又很美好的东西想得完美无缺。”   北条绪撑着下巴说。   在很多人的想象中,钱和权就代表着大部分美好,其实这里面有多少不为辛酸往往不为人知。   “唉,好压抑啊!”   千纱南忽然仰躺在古风十足的床上,她现在好想念她那个温馨的小家啊!   “带你去见个让你放松下心情的人。”   北条绪朝她神秘的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谁?帅哥?”   “唔,差不多。”   一听到能见到帅哥,千纱南瞬间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乐颠颠的爬起来,搀着北条绪的手就把她往门外拖。到了门口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样不妥,才故作淑女的放慢脚步,步履优雅。   那时候满心憧憬的她还不知道,这一次要见到的确实是个帅哥,只不过年纪,有点儿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小说被虐得不要不要的,想刷刷微博缓解心情,结果再次被些伤感的文字虐了个遍。   ☆、酒吧   北条宅依山傍水,后面就是一座山。   随着北条绪一路分花拂柳,缓缓前行,不一会儿就出了北条家的范围。   那是一片竹林,夕阳西下,为竹叶蒙上一层迷雾般的绯红。   沿着鹅卵石的小径走了半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竹林后,掩映着一方不大的小池塘,潭中水波荡漾,荷叶田田,乳白的莲花打着苞,亭亭立于一片绿顷之间。   荷塘上架着坐木拱桥,一直通向对面的小木屋。   随着北条绪走过桥,千纱南才看清这间木屋——虽无华丽纹饰,又有些小巧玲珑,不过还是显出几分古朴大气。   木屋的门是打开的,站在门口,可以看见里面一个小小的穿着蓝白竖条浴衣的身影。   他正跪坐在一张小几前,姿态端正,手执毛笔,行云流水的写着什么。   “悠人,又在写字么。”   北条绪语态轻松的走到那个孩子身后,弯身看他提笔写字。   “姐姐!”   小孩看到她,兴奋的叫了声。   “姐姐!你看我今天的字有没有比昨天的更好看呢!”   他献宝似的捧起晾在一旁写了字的纸,满眼期许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是个很好看的孩子,黑发黑眸,粉雕玉琢,眼睛亮亮的,像个神话里走出来的小童子。   刚才他背对着她们写字时,背影里隐隐带着沉稳,千纱南还以为是个多么少年老成的孩子,现在看来,孩子么,不过就是孩子。   “悠人的字一向很好看呢!”   北条绪毫不吝啬的夸奖,语调不自觉带上了孩子气的尾音,眉眼间也是一片柔软。   “比姐姐的呢?!”   叫悠人的小孩不依不饶的问,小脸一肃,带着紧张。   “唔,当然是悠人的更漂亮些。”   她摸摸那孩子的头,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   千纱南有些诧异,她认识北条绪不算久,可是对她却还算了解。其实她是个很好了解的人,不会刻意的隐瞒什么,很有礼貌,你善意的接近,往往也会被她善意的对待。她就像只刺猬,看上去浑身是刺,难以接近,可是当她把肚子露出来时,也不过是只可爱的小家伙。   她顶多算是个表情冷淡内心温和的人,唔,似乎有个词可以勉强形容一下她,那就是“闷骚”。   所以,以往,她的笑都是淡淡的浅浅的,即使嘴里说着很搞笑的事,也像是在做报告。   总的来说,她就是个很正常带着小可爱的人。   这样一个人,露出如此阳光灿烂的笑,着实还是不容易的。   千纱南镇定的揉了揉眼,确定没有眼花时,才不得不感慨亲情有时候是个难以琢磨却又很神奇的事物,它可以让一个人严肃板正,又可以让一个人随和开朗。   “对了,这个是纱南姐姐,是姐姐的朋友喔!”   北条绪拉过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人向那个只比她们的腰高出一点点的孩子介绍。   北条悠人滴溜溜的转着大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千纱南一圈,然后,伸出小手,捏着下巴作沉思状。   千纱南觉得有趣,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和他平视着,也笑嘻嘻的问:“悠人弟弟,在想什么呢?看到纱南姐姐觉得姐姐漂亮,想以后讨来做老婆,对吗?”   面对一个□□的娃娃,能如此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也是种本事!北条绪在心里暗暗叹服。脑子里还应景的闪过一句话: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古人诚不欺我也!   “不是,”北条小弟严肃的摇了摇头,皱着眉说:“我们幼儿园经常有小朋友说这种话,可是,我觉得这说法太傻太天真,不太配得上我的思想。”   小小年纪,居然还会说这种话!北条绪的弟弟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啊!看着一副孩子的样子,说不定住这个大叔的灵魂!   千纱南瞬间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撼,她想,这是极有可能的。   “那你说,你现在想了什么配得上你的思想的事啊?”   她虚心求教到。   “我是在想,做我姐姐的朋友,是要比我姐姐更厉害的好,还是比我姐姐差的好。”   他认真的分析:“如果你比我姐姐更厉害,我会觉得姐姐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会很伤心,因为我才是那个能超过姐姐的人,有人比我先超过她,我肯定会难过很久的。可是,如果你不如姐姐,做我姐姐的朋友又有些太委屈姐姐了。”   看,这孩子说得多有理有据。   可是……   千纱南抽了抽嘴角,这孩子,是在鄙视她吧?!是吧是吧!!!   “如果我说我比你姐姐厉害呢?”她决定,这孩子这么说,她可不能不还回去。   听她这么说,他似乎很意外的看着她,盯着盯着,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可能,姐姐那么厉害,悠人……悠人都没有打败过她。呜哇哇……西冈爷爷说姐姐三岁会背古籍,四岁就会所有的小学数学题,九岁就会做物理实验,呜呜呜,怎么可能会有人比姐姐还厉害……呜呜呜……”   他一边哭还一边用衣袖擦鼻涕。   千纱南呆了,刚才还一副小大人样的小屁孩,这才一句话呢,就被她惹哭了。她应该佩服自己言语够有威慑力,有王者气度么?   北条小弟一径“哇哇”的哭,北条绪似乎也被他这阵仗吓了一跳,忙揽着他安慰:“西冈爷爷说的太夸张了,姐姐没那么厉害的。”   北条小弟听她这么说,收了眼泪,雾蒙蒙的把她望着,然后,在两人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又极大的“哇”了声,哭得更加惊天动地了。   “哇,姐姐骗人,姐姐是最厉害的,姐姐骗人……哇哇哇……”   余音袅袅,如雷贯耳。   在震天的哭声中,千纱南终于艰难的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北条小弟不仅性格阴晴不定,心理年龄在三岁和三十岁之间徘徊,他还极度崇拜他家姐姐,容不得半点说她不好。   *   嘛,人总是会变,会长大的,这些,无可避免。他们会开始质疑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也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的改变而动摇信念。没有人可以避免这些,成长总是残酷的,让人在一次次希望、失望中,一点点成熟。   切开一块牛排送入口中,千纱南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嘛,今天去酒吧,说不定还能猎到个帅哥呢。”   “啊,说不定。”   北条绪随意的接了句。   吃过饭,一路聊天,走在路上,像学生时代那样悠闲,也没觉得过了多久,就来到了千纱南说的新开的酒吧。   酒吧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酒吧总是蒙着层暧昧的光,男男女女打扮潮流,挤在一堆喝酒说笑。   可这家酒吧比起那些,又有些不同——一样是放松心情的地方,这里却显得高雅得多。千纱南爱玩,却也特别挑地方。这个酒吧一看就是门槛高的,没有一点积蓄,轻易不敢在这种地方消费。   此刻,两人正一人一杯红酒,躲在稍微偏僻的地方,继续聊天,从星座聊到最近听来的八卦。大多数时间都是千纱南在说,北条绪在听。   由于是新开张,这家酒吧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来了不少眼熟的人。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就那么几位,对于千纱南这种从小混迹于各种各样场合的,要认个大概还是不难的。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场中的每一个男人,漫不经心的说:“星象显示,最近天秤座异性缘不错,能得到一份向往已久的爱情。”而她很巧的,就是天秤座。   北条绪喝了口杯子中的红酒,对此事不置口舌。   纱南如今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在千妈妈这个大媒婆把人选定死时,由纱南主动出击,钓个既和她意又不至于让千妈妈不喜欢的金龟婿,这样才能做到两全其美。   所以说,有个不够果决,还有轻微的选择困难症的妈妈,纱南还算幸运。   “我想,这话说得真对。”   千纱南的眼睛落到一点上,不再移动,反而诡异的笑了起来。   各色光线交织在一起,时而扫过人的脸。各处笑语盈盈,嗡嗡的响在耳边。   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只见十米多外的昏暗角落,正坐着一群人。和别处围满了些漂亮姑娘的地方不同,那一处尽是些纯爷们。   视线落在某张熟悉的面容上,北条绪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咯噔”一下,跳快了一拍。   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那半张脸就足以让北条绪认出他来。   迹部瞪着不远处的人,差点捏碎手中的杯子。他呵呵的笑了,笑得身旁的一众好友毛骨悚然。   在他怪异的笑容下,他们似乎听到了一声不大的自言自语——   “想不到北条家的小姐还喜欢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啊!”   听,还是华丽丽的咏叹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呼,看来是不用关小黑屋了   ☆、无视   时值冬日,空气里都透着寒意。   本来在酒吧这种人多声杂的地方,温度总是要比外边高上很多的。   可是,在迹部的视线扫过来时,北条绪深切的觉得,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啊!浑身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绪,很冷?”   在观察着帅哥的千纱南还人性未泯,眼角的余光看到她不正常的颤抖,还能分神关心。   “感觉一堆冰箭射穿了我。”   北条绪缓缓喝了口红酒压惊。   千纱南瞥了她一眼,也喝了口酒:“在这种堪比热带的地方被冰箭扎中,你肯定是中邪了。”   “……”   迹部不华丽的眼抽了抽。明明是热闹的地方,隔了也有十几米,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算重,可那几句却偏偏让他听到了。   中邪?嗯啊,他这么华丽的人,怎么会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   迹部习惯性的抬手,在触到眼角时,稍微偏了个角度,食指从长长的睫毛上一拂而过。   鉴定完毕,眼角并没有冰渣子。   “不过去?”千纱南笑着问身边的人。   她刚才可没有错过迹部那个小动作。   而且,以她对他的了解,那个人才不会无缘无故以那种眼神盯着这边,还恰如其分的停在了某人脸上……   呵呵,有戏!   千纱南的内心很澎湃,她等了十年的关于绪的桃色新闻,似乎正在向她招手。啊,多么善解人意!   北条绪没有动,眼睛微微扫过那边的一群人。   除了以前冰帝网球部的几人,还有几个陌生人。   视线定格在一张温和的笑脸上,北条绪点点头,端起酒,走了过去。   “人生何处不相逢。”   还没有开口,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人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没有看她,翘着腿,一手搭在沙发后的靠背上,一手端着酒,细细的品了起来。动作优雅,恍若那些中世纪的贵族。   北条绪只是冲他笑笑,这句话可不符合他的说话方式。这样想着,却转过脸礼貌的和几个人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   迹部的脸,更黑了。   “不二君,好久不见。”   最后,她停在了那个栗色头发的人面前,嘴角的弧度也扩大了几分。   “啊,北条桑,好久不见。”   不二周助站起来,一贯笑眯眯的脸上也多了些类似于“更高兴”的情绪。   嘛,要从这张脸上推测出这种情绪还是很难的。忍足在心里默默吐槽。   跟在北条绪身后的千纱南也一一打过招呼,只是,她比北条绪多认识几个人,所以她能全叫出名字来。   “幸村君,近来越来越帅了!”   她也学着北条绪那样,冲着某个人笑得傻兮兮的。   千纱南其人,对美人,尤其是在某方面很霸气的美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啊!谢谢夸奖。”   这边,同样是笑眯眯的,虽然他完全不认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啊,看来今天是腹黑柔弱美男子的主场。一旁的柳生不动声色的喝了口酒,在心里吐槽。   “上次看到不二君的作品,很是震撼。有很多作品对技术要求都很高,一直想向不二君请教来着,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北条绪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左手像是下意识的划过右手保平安的红绳。   很多人在紧张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做些小动作。   “北条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来问我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哦。”   不二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像最美的宝石。   多么郎情妾意的画面啊!话说,北条的脸上居然会有“腼腆”,多么不可思议!而且,那个人真的是不二周助么?多日不见,说话也比以前要孟浪了!忍足唏嘘不已,真是人活的时间长了,见过的稀罕事也就愈发的多了。   “幸村君,我以前就很喜欢看你打球!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和你说话的机会!”   千纱南像个青春期的少女,脸颊兴奋得绯红。   “啊,被美丽的小姐这么说,我很高兴呢!”   幸村精市君依旧笑眯眯。   今天的精市异常的开心啊!不过他开心他们就都要倒霉!柳生放下酒杯,假正经的坐直了看戏。   “……”   迹部的脸,和桑原的脸一个颜色了。   柳和乾相视一眼,多年的习惯让他们下意识的想掏口袋拿东西记录。   SO,现在这方天地,正呈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   为什么会这样,还要从头说起……   芥川慈郎君是个爱睡觉的孩子,一般的行业不适合他,只有自己创业,自己当老板,才可能继续那种优哉游哉,逮着个好地方就躺下睡觉的生活。   奈何,这孩子,除了网球,也没什么其他特长。   迹部恨铁不成钢之余,当年在网球部的那颗为这孩子操碎的妈妈心,又活了过来。   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让难得有几天假的忍足帮忙给芥川慈郎君开了个店,股东,非迹部大爷莫属了。风格,也是迹部最喜欢的奢华风。   忍足也是个万年会操心的人,当年岳人没让他轻松过几次。   这件事他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毫无怨言。   等芥川慈郎君睡饱了一觉,醒过来时,他就已经躺在了这里,成了这里的老板。   对此种匪夷所思的事,他只是兴奋的跳起来说了句“我要请大家过来玩”来表达他当时的心情。   结果就是,芥川君请了他神奈川的好友以及好友的一众好友,迹部也顺带请了自己的宿敌,以及宿敌的一众好友。   当丸井文太君知道自家好友居然开了个格调颇高的酒吧时,眼珠子都差点托眶而出。   然后听说是迹部出资,忍足自作主张开的这家店时,神奈川的几位都是一阵感慨加叹息。   切原说:“哇,可以去玩了!说不定有很多好吃的!”   柳生说:“让忍足去做这件事,果然不靠谱。”   桑原说:“芥川能打理好那么大的店吗?”   柳说:“按照东京的地价,迹部的爱好,花的钱应该不会少。”   真田说:“冰帝的人还是那么闲。”   丸井说:“忍足这色狼,开个蛋糕店多好,居然开酒吧!和慈郎怎么看怎么不搭吧?!”   仁王说:“puri,有个有钱的部长就是好。”   幸村说:“呵呵呵呵呵,仁王对我很不满意呢!”   “……”   众人默。   好了,话说回来。   此刻,这里分成了几个围观的表情派系。   首先,是泰山崩于脑袋顶,而面色照样黑,依旧冷的手冢、真田。   其次,是唯恐天下不乱,时刻想插一脚捣乱的宍户、仁王、菊丸、桃城、越前、丸井。   再来,是看起来很绅士,安静的喝着酒的美男子,内心其实已经吐槽吐翻天的柳生、忍足。   然后,是完全没在意气氛,时刻只注意着吃的切原、芥川。   接着,是紧盯几个主要人物,以此推算接下来情节发展的柳、乾。   最后,是提心吊胆,担心几人会打起来、吵起来的桑原、大石、凤。   剩下的,是表情复杂的向日岳人君,对下克上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执着日吉君。还有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海棠君和桦地君。当然,在默默的计算迹部到底会几分钟后爆发的泷荻之介君也要算上。   事情的发展总是瞬息万变。   “上次没有留不二君的联系方式,不知不二君可不可以给我邮箱地址?”   北条绪很诚恳的望着不二,睫毛微微颤动。   不二的脸上绽开了个大大的笑,利落的拿出手机:“好啊!”   “呐呐,幸村君,你也把邮箱留给我吧!而且绪也很想要,她当年也很喜欢幸村君的!”   千纱南有样学样,还硬要把另一边的人拉上。   幸村看了看站在不二面前的人。   北条绪听到提到自己,也回过头来,冲着幸村,大方的笑笑,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幸村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也拿出手机,说:“好。”   霎时,无数双热爱八卦的眼睛在几人脸上一来回,最后,准确无误的停在了迹部脸上。   迹部在听到那个“喜欢”后,深深、深深的震撼了。但在某人无声的承认中,他又深深、深深的郁闷了。   他紧皱了眉,在片刻的沉默后,才高傲的开口:“嗯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这类型的?”   看,迹部不淡定了——那些看热闹的眼睛,一双双亮了,冒着七彩的光。   呀,好戏上演了啊——不二、幸村两位顶着平易近人脸的腹黑大魔王,嘿嘿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赶实践报告去了,导致没有更新,今天补上。话说,我似乎意外的喜欢立海大众人一人一句话的说话模式。。。。。   ☆、类型   欢笑声声,暖风阵阵。   在这一方的帅男靓女神色各异,有某种充满趣味的气息。   北条绪不确定的侧过头,看着迹部。   只见那位大爷也正看着她,眉毛挑得高高的,下巴微扬,眼神锐利。   很显然,刚才那句话,他是冲着她说的。   她仔细的琢磨着这句话。   喜欢的类型?   她又看了看他,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不二、幸村两人。   嗯,不得不说,两人还是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例如那雌雄莫辨的出色容貌,还有那永远不变的温和笑意,加之周身萦绕的浅浅的忧郁。最重要的是,那让人心里莫名发紧的笑脸。   很容易给他们定型——腹黑美人。   刚才纱南有说她喜欢幸村吧?   难怪迹部会这么认为。   其实,北条绪对自己喜欢的类型只有一个模糊的定义,如果硬要说出一点来,她也只能想到要是男的,活的。这是个离她很远的领域,她没接触过,所以没法给出个答案。   因此,面对迹部的这个问题,她沉思了片刻,才蹙着眉说:“大概。”   大概她喜欢这类型的吧?!她不知道。   “大概?”   首先有反应的是向日岳人,他像猛然从一开始的游离状态醒悟过来,眼神复杂的盯着北条绪。   一众围观人等都颇为诧异的看着这个忽然闯入进来的向日,然后再一脸领悟的看向迹部。   对于岳人的这一下,迹部也很是不解,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向日岳人,然后又把视线定格在了那张思考时带着点严肃的脸上。   对于向日的突然发问,北条绪也很是思考了下,然后才展颜笑道:“不二君和幸村君都是很温柔的人。”   虽然笑容里带着算计人的感觉,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待人的温柔。   温柔的人!   几人都若有所思,看来北条喜欢温柔的人!   “呐,那北条桑岂不是很不喜欢迹部?”包了一口零食的慈郎忽然发问。   他眨巴着大眼睛望向北条绪,嘴角还挂了一点白色的奶油。   他的话不带一丝恶意,可就是这样的纯天然才最伤人。   迹部的脸已经不黑了,它转了个色调,泛着白。   和很多年以前一样,看到慈郎那张脸,北条绪就能清楚的回忆起迹部带着桦地在校园的各处把他抓出来的情景。“抓”还是委婉的说法,很多次迹部都是让桦地上树把他掏下来的。这一度让北条绪有一种错误的认为:树杈上是个很好睡觉的地方。   迹部在这个芥川君的记忆里有这样不温柔的印象很是情有可原,她这么想。   忍足坐在迹部旁边,他的一个细微的皱眉他都可以准确无误的捕捉。他想,迹部这次亏大了,平时待这娃娃太好,让他只能记住他以前的“坏”了。还在这种关键时刻毫不留情的戳了他一刀。   “迹部君他很好很出色。”   北条绪轻轻的一笔带过,答案有点模棱两可,让人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众人一下又陷入了揣测这句话的漩涡中,场面一时就有些奇妙的寂静。   在这里也站了一会,这里坐的全是男士,看来是朋友聚会。   男人的聚会,有女人夹在里面就不太好了。   北条绪眼尖的瞟到那个看起来很凶的海棠君有些局促的端着酒杯猛喝,那样子似乎有些害羞,看样子是个不适应合有女性在场的大男孩。   自己还是不要呆太久的好,毕竟打扰到了别人。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北条绪两人礼貌的和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就退回了她们原本坐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感觉就有些不同了,方才还能很好的聊天,现在,无数道视线老是往这边瞟一眼,其中有四道尤为热烈。   “绪,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千纱南看着那边重新聊上了的一群人,小声问正无意识的摇着酒杯的人。   “字面上的意思啊。”   北条绪自觉自己没打什么哑谜。迹部很出色这一点是众所周知且无可辩驳的事,而且,他确实很好,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千纱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明问的是你喜不喜欢迹部,你那答案有些答非所问。”   虽然她没想指望在绪口中听到什么带有特殊感情的话,可是,这答案也太敷衍了。或者说,太可疑了!   她眯了眯眼。   别人不了解北条绪,她还不了解吗?   她素来就是有问有答,不会回答这种文不对题的话。这么说,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顾忌迹部的面子,所以选择回避。二是,她北条小姐其实……有些喜欢迹部。   按照绪的个性,第一种可能性最大。   唉!千纱南有些失望的想,迹部虽然不喜欢自己,可是也不失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而且难得和绪又如此般配,不抓住就太可惜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那个心无旁骛的盯着高脚杯里暗红色液体的人,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喧哗的城市,灯红酒绿。   与安然的徜徉在黑夜的其他地方相比,酒吧的气氛正是热烈。   两个年轻女性坐在偏僻的角落。两人穿的不是时下以袒胸露乳为时尚的衣服,可是那看似普通的衣着,每一处都是经过精密的计算而设计的角度,可以看得出,那是设计者花了不小的心思设计而成,不能出丝毫差错的完美作品。那两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说不出的优雅,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从小长在富贵人家,有极好的家教的大小姐。偏偏两人又都生了张美人脸,搭上不俗的气质,即使是那种清冷的角落,也让人一眼注意到,只觉眼前一亮。   所以,当几个不长眼的二十多岁的男人坐过去搭讪的时候,也没有人觉得突兀。   美人总是受欢迎的,尤其是在这样暧昧的灯光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他们的理智也少了些。   “美丽的小姐,两个人聊天不是太没意思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一个男人一屁股坐到千纱南的身边,笑得露出满口大黄牙。   “嘿嘿,一起玩才不寂寞嘛。”   又一个坐到北条绪的身边,笑得极其猥琐。   “来来来,我请大家喝酒,这两位小姐的酒我也包了。”   另一个财大气粗的甩甩手,又腆着笑挤开北条绪身边的那个男人,挨着她坐了下来。   北条绪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那男人满身酒气,眼神也已经迷蒙了,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几眼北条绪,然后“嘿嘿”的笑了两声,咸猪手就要往她身上搭。   那只手的手指又粗又短,上面还覆盖了不少没有进化干净的毛发,看着就很难受。   北条绪眉头皱得死紧,刚要开口说话,只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她往上一提,她就险险的避过那只手,然后顺着那股力度跌入一个玫瑰花香的怀抱。   “嗯啊,是谁让你用那只脏手碰她的?”   来人沉着他华丽的声线问那个明显喝醉了的人。他浑身散发着某种冰冷的气质,像是想要把人冻死,亦或是把人压死。   北条绪抬起头,只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和修长的脖颈。这样的角度看上去,只见他头顶投射下光线在这一刹那变成暖黄色,这个人,在这一瞬间,耀眼的有如太阳神阿波罗!   她微微勾了勾嘴角,迹部君,一直都很温柔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要狠狠的感谢一下我爱傲娇的电脑君,因为他的坚强,我今天才能发上文。昨天的他太傲娇了,看来我有必要带他去做做全身SPA了。。。。。。。。。。。。。   ☆、怒气   头顶的灯,色彩幻变,方才还暖黄的色泽,这一刻,却变成了寒冰。   迹部的脸上,也同这不定的灯光般,冷得彻骨。   那几个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在酒吧上演“英雄救美”这出戏,一个个都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这是老子看中的人!”   那个类人猿愤怒的指着迹部,满身的毛发随着他这句话在空气中抖啊抖。   “你看中的?”迹部扬起下巴,蔑视的笑了笑:“猩猩还有资格看中人类么?”   北条绪默默退出他的怀抱,躲到一边。就凭迹部刚才的那句,她可以肯定,如果现在不躲开,等下就没机会了。   迹部瞥了她一眼,脸色更沉静了。   可是,被瞥的那个人此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她盯着那个被迹部很形象的形容为“猩猩”的人。   果然,那人听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以此种不屑一顾的眼神和语气来嘲笑他,顿时更加怒了。他猛的站起来,握紧拳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破口骂道:“你这混蛋,说什么?再说一遍给老子听听!”   面对这种人的谩骂,迹部连眉都没皱一下,高傲的大爷他完全不介意:“嗯啊?金刚能听懂人话,你这猩猩听不懂吗?”然后再是一个嫌弃的眼神。   这分明是在骂他不仅是“猩猩”,还是愚蠢的猩猩。   那“猩猩”完完全全的怒了,他低声骂了句什么,一抬手,拳头就冲着迹部那张玉脸砸来。   然而,他的拳头还没到迹部面前,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一扭,只听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那人就痛呼着倒在了地上。   桦地站在迹部身后,和十年前一样,安静得不说一句话。   “妈的!”   那“猩猩”的两个同伴也喝了不少酒。酒壮人胆,他们不顾桦地的体型,看到哥们受伤,也举着拳头往迹部几人脸上砸。   可是,迹部是什么人?   这里坐着的又有哪些人?   真田随便两个动作就放倒了一个,切原也不示弱,抬手一拳,外加一脚,把另一个踹飞在地。向日更是对着那个躺在地上叫苦不迭的“猩猩”狠狠的抬脚踩了个痛快,一边踩,一边念念有词:“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那三人躺在地上,不甘的要爬起来,却被赶来的保安死死逮住。   酒吧的经理也马上赶来,点头哈腰的给迹部赔罪。   迹部表情未变,带着阴沉:“嗯啊,这种货色你们酒吧也放进来?真是拉低本大爷档次。”   话音轻飘飘的,却吓出了那经理一身冷汗,这个可是大金主呀!可不能得罪了!不然他的饭碗就保不住了呀!想到这,他又是弯腰鞠躬,一迭声道歉。   对这种事,北条绪见怪不怪。   活在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难免经历些不愉快的小磕小拌,见得多了,也就淡定了。她从不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甚至可以站在旁边看“好戏”。   只是这“戏”有点短。   北条绪看着那三人被带走的背影,才转头鞠躬道谢:“非常感谢几位的帮忙。”   态度谦卑,很有诚意。   迹部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纯情的大男孩,在被女性如此郑重的道谢下,真田脸都红了,却还要故作镇定的说:“没事。”   听到有人回答,北条绪才直起腰,又说了些道谢的话才看向千纱南:“纱南,我们回去吧。”   “嗯。”   千纱南怯怯的回答,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千大小姐确实有被吓到,不过不是被那三个人。她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胆小到那种境界。她其实是被迹部此刻的脸色吓到了。   冷冰冰、硬梆梆,没有一点表情,眼睛里转着幽幽的光,渗人得慌。就是手冢和真田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也只能衬出那两人的“和颜悦色”。   所以,在北条绪问出这一句时,她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各位,我们先走了。今天还谢谢各位的帮忙,下次有机会再见。”   “几位再见。”   “北条桑、千桑再见。”   两人礼貌的告完别,才从容的往门口那边走。   刚出了门,后面就传来一个声音。   “我送你回家。”   刚才还似乎有些生气的迹部忽然出现在身后,开口。   “啊?”   千纱南只觉得胸口一跳。要和这个冰锥子似的迹部一起回家,她觉得压力好大。   迹部并没有理会她,他盯着那个平静的看着他的人,重复:“我送你回家。”   千纱南抽抽嘴角,为自己的自作多情。   “你喝了酒。”   北条绪好心提醒。   “有司机。”   迹部大爷出门,司机这种东西是必备的。   北条绪想想,点头同意了。   这么晚了,有个熟人送她们回家总比自己打车安全。   迹部得到了她的同意,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两辆奢华的加长林肯便开到了他们的面前。   千纱南很识趣,和两人道过别后就独自一人上了其中的一台,然后满怀八卦的看着窗外的人,奸笑了声,随着车子走远。   她以前没发现,今天看迹部待绪的态度才知道,这两人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而且……嘿嘿,很有戏啊!   人生就是这样,以前你不顾一切推开的事,或许有一天你从另一个角度切入接近,才发现,你还是愿意接受的。   比如说……多年前只有一步之差的迹部北条的订婚。   千纱南美滋滋的想,缘分果真妙不可言。是你的,无论如何都是你的,嘿嘿。   ————————————我是千小姐想得太多太遥远的分割线——————————————————   再一次在夜色中坐在这人身旁,看街道旁的房屋一排排从眼前晃过,北条绪不免有些恍然。   从重逢至今,她被迹部送过三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感受。   第一次,她才刚接触十年后的迹部。那是很陌生的人,让她尴尬,除了说些生疏的话,就是沉默。   第二次,迹部是她在偌大宴会上唯一一个谈得来的熟人。那时,她把他当朋友,没有不自在,反而很轻松。   而这一次……   再看看迹部的冷面,北条绪有些不好判断。   其实,刚才迹部为她强出头时,她不是不感激的。她的道谢,完全出自内心。   她知道,没有人会无理由无条件的帮另一个人,可是迹部却老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她一把,让她相信了这个世界的人心并不都是坏的。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似乎从没有变过。   她在靠入那个怀抱,闻到那个藏在记忆中的玫瑰花香时,便恍恍惚惚,迷蒙中像是回到了从前。   从前,迹部也是这样,像个从天而降的王子,帮她脱离困境,让她感激。   回忆的水阀打开,那些蒙了尘的往事在这一瞬间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注定要不眠不休的,唉!   ☆、睡颜   那大概是她在冰帝遇到的最棘手的事件了,北条绪托着腮想。   那大概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北条绪敲了敲下巴。   “北条绪,你给我出来!你敢挑战我的权威,我就接受挑战!”   楼道里,一个粗犷的女生不停的喊着这句话。   北条绪站在学生会大楼四楼的某个空房间内,静静的思考接下去的对策。   就在刚才,她收到了纱南的简讯,简简单单一句话:有人冒充你给“相扑女皇”写了封挑战性,速逃!   “相扑女皇”,顾名思义,是个身体异常壮硕,只是绊一下脚就可以压死两个北条绪的女生。相对应的,她的头脑也有点简单。   北条绪有些苦恼,这次是真苦恼。   平时,她都是以暴制暴,让人觉得她很不好欺负。实则,每次都免不了吃些苦头。   倔强的人,总是受到更多磨难。她不是不懂。   可是,一旦陷入这种陷害与报复的循环中,轻易不可抽身,而且,如果不加以还击,只能受更多的苦。   只是这一次又有所不同。   以前那些恶狠狠的来“欺负”她的,不过是些和她等级差不多的,骂她打她,自己也讨不了好。   可这次不同,这次的“对手”是学过多年空手道且拥有相扑选手那般完美攻击身材的人,和她对上,生命安全是没有任何保障。   况且这位女皇大人还是个火爆脾气的,从不辨别别人话中的真假,只要是胆敢挑战她,她必定要叫上一帮子“手下”,让那人知道,什么是绝对的权威!   和迹部不同,他是站在阳光下的帝王,而那位女皇是学校黑势力的头目。   其实她还是迹部最忠实的粉丝,为了配上迹部,她必须要让别人叫她女皇。   纱南曾默默吐槽过,说帝王的妻子应该是“皇后”,没文化真可怕!   北条绪烦恼的揉揉额头。她是喜欢逞强,可这并不代表她傻,会为了争一口莫名的气而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第一次,她想到了要躲。   这不是她一贯的作风,却因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北条绪你给老娘出来!我知道你在这栋楼,来之前我都打听好了!”   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还在喊,且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窗户的震颤和“咚咚咚”犹如打雷般的走路声。   如果再不躲起来,怕就真的要死于非命了!   北条绪这么想着,猛地打量起了这间屋子,只想找到个藏身之处。   她刚才只是匆忙间跑进这里,并没有注意自己是来了哪件,只知道里面没人。   在这种社团活动都要结束的时候,学生会一般没有人。   她四处看了看。   这是一间类似于资料室的地方。沿袭了迹部最爱的华丽风,墙边立着个大大的柚木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和一些都可以进博物馆的古老原文书。被拉开一道口子的金色暗纹窗帘后的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这是学生会大楼的特殊设计——这也意味着,跳窗户这个办法,在这里连实施的可能性都没有。窗户前面摆着一张柚木书桌,上面是电脑、一些摆放整齐的资料以及井然有序放着的钢笔、墨水之类的东西。书桌后放着张真皮座椅。不远处是一个小几,围着几张纯黑的真皮沙发。   很显然,这是某个人的办公室,而那个人,约莫是“相扑女皇”的梦中情人,迹部景吾君。   在房间的右侧,还有一张雕花木门,那里连接了另一个私人空间。   现在,迹部君应该在网球部吧?北条绪思索了两秒钟,当机立断的走了过去。   转动银质的门把手,门开了,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这是一间颇大的休息室。   一改刚才的简约,房间布置极其奢华。绣着各色图案的地毯,繁复花纹、一共有好几层的窗帘、床帘,以及一张king size的中世纪欧洲风格的床。   北条绪停住往前走的步伐,眼睛直直的瞪着那张床——并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北条家的小姐,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让她诧异的是床上的人。   向来张扬翘着的头发微微凌乱,那双锐利的眼睛轻轻阖着,只剩下那卷翘的睫毛在床头朦胧的台灯光下根根晶莹,那象征性的泪痣在这一刻也泛出温润的光泽。   他呼吸轻浅,睡颜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鬼使神差的,北条绪向前凑了一步,再凑一步,再一步……然后,停在了床头。   美男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即使是北条绪这样在这方面兴致缺缺的人,也能在看到这张睡美人图时不由自主的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睡着”是一种很美妙的状态,它可以使一个人褪去浑身的锐气,回复到最初懵懂不知世事的时候。北条绪恍惚能看到他孩提时窝在妈妈怀里甜甜一笑的样子。   这个人,想不到也有这样的一面。   看到他这样,北条绪似被传染般唇角上提,笑得暖气腾腾。   还不是特别热的季节,傍晚有些凉,他就这么睡着,睡衣微敞,露出优美的锁骨。   北条绪好笑的想,这样下去是会感冒的,想不到迹部君也会这么大意。她看了看,床的另一边搭着一条丝被。   伸手拿过,她伸长了手就要往他身上盖。   迹部沉沉的睡在这张华丽的大床上,整个人都在正中间,不偏不倚。只是这床实在是很大,所以任凭北条绪如何伸长手都够不到。   她看了看像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迹部,皱着眉。   一个女孩子爬上别人的床,怎么说都有点过分了。可是,现在又不是什么封闭的年代了,而且迹部君常常帮自己……   北条绪咬咬牙,一狠心,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   并没有纱南和她说的那些纯爱剧里女主情不自禁的一亲芳泽。她飞快且轻柔的盖好被子就马上滑了下去,站在地上。   她可没忘记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还有一个“女皇”大人等着找她麻烦呢!   迹部君的这间休息室虽然漂亮,可实在不太适合躲人。   而且……如果她被找到,她不敢保证那位女皇大人不会对如此天真无害的迹部君下毒手。   历史上从不缺霸王硬上弓的事。   迹部君是好人,她不能害了他。   想到这,她神色坚决的看了床上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这时候摇醒迹部君让他帮忙,他肯定是会帮的,直觉这么告诉她。可这是她一个人的事,她还不是需要躲在别人身后只顾着柔弱的人。要躲,她也可以躲得更远,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她冲出那间办公室,想着独自面对。   走廊里还回荡着那骇人的“北条绪你不要躲了”的声音。很幸运,那些找她的人现在都不在这条走廊上,大概是没看到她而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她抓住这个机会,拔腿怕跑到楼梯口,直往楼下冲去。   此时她不知道,在她身后的某间房间里,某个少年正握着一床被子兀自脸红着。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前的补课简直欲仙欲死T^T我已经连续六天休息时间只有晚上几小时了,泪奔   ☆、躲藏   “天不遂人愿”,这话告诉我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偏偏,老天爷心情不好,所以,遇到倒霉事也不能怪谁。   北条绪逮着机会,一口气跑到了二楼,刚想继续向下,就听到了魔鬼的声音在召唤。   而且,这次“女王大人”学聪明了。   只听那个粗犷的女中音在发号施令:“你,给我去守东边楼梯!你,守着这边的楼梯!你们两个守电梯!还有你、你、你、你,分两批从东西两边一个个房间、一层层的找!今天势必要找出她!敢挑战我!老娘要让她尝尝挑战我的后果!”   然后一群人整齐划一的回答了个“是”,就分散开去。   这样的地毯式搜索,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北条绪皱着眉,只得轻手轻脚的又上了楼。   总之,还是先躲个好地方再说。   这么想着,她又原路返回。   在冰帝,学生会是个庞大的机构,一整栋楼什么的着实有些夸张。   在这一整栋的学生会大楼里,各项设施齐全,除了必备的几个办公室外,还配备有几间茶水室、休息室、娱乐室之类的房间。学生会成员享受的都是超高标准的待遇。而在这些中,又有很多是形同虚设的,躲在里面也不会担心有人发现。   以北条绪对学生会大楼不多的了解,四楼某处偏僻角落里的休息室就很不错。   她小心翼翼的拐出楼梯间,再三确认外边无人后才以最快的身手、最轻盈的动作跃入那扇门,整个过程只花了七秒不到。   夕阳西下,晚霞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染红一片。   在一屋的绯色中,北条绪看清了里面的陈设。   纯白的羊绒地毯在这个季节显得过于暖和。青绿色的弧形沙发围成个半圆。墙壁上挂着黑色的液晶电视,不是夸张的半个墙那么大的,却又恰恰是与沙发距离最护眼的尺寸。房间的中间有另一处半圆弧形的地方,恰如其分的以青绿色的帘子隔出一个独立空间。透过帘子中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那张纯白的大床。   铁架床本就是偏高的,绣着繁复银色暗纹的落地床单下面正好可以藏下一个人。   虽然躲床底这种举动有些让人不齿,可小命当前,也顾不了那么多。   撇去北条家的面子不看,北条绪还是觉得这不失为一个绝妙的方法——毕竟没有人会想到向来高傲得有些自负的天才北条绪会躲在这种地方。   她心满意足一笑,矮身钻入了床底。   小心的用床单把床底遮掩好,再换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好。   耳朵贴着地面,所以更能清晰的听到外边的人走动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在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北条绪静静的趴在地上,透过床脚的缝隙,仔细的观察着外边的动静。   一片安静中,她听到“咚咚咚”的走路声,然后“哗”的一下,房门被打开。   由于视线的关系,北条绪只能看到走进来的人穿着冰帝的男式皮鞋和校服裤。她尽量屏住呼吸,盯着那处。   那人走进来随便看了看就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中间似乎没太注意这张床。   等到门又被关上,她才小心的吐出半口气。   她知道她算是躲过了一关。   又在床脚躲了会,等那个脚步声变浅变远。   “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小,隔了层地毯,就越加轻了。   她又呼出剩下的半口气,才动作轻柔的往外爬。   刚要掀开床单,那消失的脚步声却忽然闯入耳内。她屏息去听,就听到有人往这边走的声音。   莫非是被发现了疑点?   北条绪悚然一惊,连忙又往里面缩。   刚刚躲好,门就又“呼啦”一声被打开了。   还是那样的装扮,还是看不到上半身。她不确定是不是与前一个是同一个人。   她只知道,如果被找到,除了让自己和北条家的名誉扫地外,怕莫还会要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斗。当然,结果大概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死。   她只能默默祈祷上天给她些运气,让她顺利躲过这一劫。   假如万一躲不过了……那她就和那个“女王”拼了。怎么也不能落了北条家的面子!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带给她无数荣耀,所以享受北条家带来的特权的同时,她也有义务来保护这种名誉,这是她的责任!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暗暗的下定决心后,她只觉得胸口一轻,似乎没那么在意了。   她想,她遇到过的风浪又不止一点半点,早习惯了,只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有些丢脸罢了,可她的性格是绝不会让对手完好无缺的走的,怎么也要让人知道,她北条绪不是别人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不同于第一次的匆忙,这次他走得很从容。   甚至……   他掀开青绿色的床帘,一步步走向这张床。   北条绪紧紧盯着那双鞋,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了三步,停在一米外的床边。   呼吸的声音似乎放轻到了极限,风从窗外吹来,扬起不远处的床帘。   绯色为那双鞋镀上一圈金边,有些刺眼。连脚边那道模糊的影子都更加高大,像个巨大的怪物。   那个人就定定的站在那,时间被无限拉长,北条绪注视着那个影子,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那个影子忽然缩短,然后“呼”的一下,白色的床单被掀起。   一双幽深的蓝眼睛正无声的注视着她。   因光线的明暗造成的视线盲区,只让她看清了那双眼睛,以及被夕阳笼罩的,眼角的那点泪痣……   “迹部君。”   即使是这样的形式,她也能镇定且礼貌的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心头,没来由的觉得放松。   “嗯啊,北条桑这是?”   那双深蓝色眼睛微微眯着,诉说着主人的疑惑以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没什么,躲人。”   北条绪落落大方的回答,然后若无其事的爬出来,还顺手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虽然她很不愿意在各方面都和自己平齐的人面前暴露出这种窘态,可是,如果撒谎说是捡东西什么的,那也不是她的风格。既然做了,大方的承认就是了,那样,更加有风度些,而不是去找那些子虚乌有的借口,反而显得自己是在掩饰,让人无端的低看一眼。   “哦,北条桑也有害怕得需要躲的人?这真是稀奇。”   迹部心情大约不错,还有闲情打趣她。   “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   她认真的回答他,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谨肃然。   “不知道能让北条桑如此害怕的人,会是哪位?”   迹部好奇的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女孩。   “啊,三年级C组的田口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要不眠不休。。。。。还有,国庆快乐~~~~   ☆、温柔   迹部为什么会来这里?这还得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作为学生会会长,迹部是整个冰帝的王。所以,学生会大楼理所当然的是他的王宫。   王宫一般是什么样子的,无非是富丽堂皇、外加华丽奢侈。   这,很符合迹部已经扭曲了的审美——北条绪曾在心里如是腹诽过。   帝王都是在王宫里休息的,尤其是在偶尔被学生会的琐事折腾了一下午的情况。   迹部看完最后一份文件,拟好解决方法才放下手中的钢笔。   难得疲惫的他也在这种时候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来舒缓一下。   因为最近学生会事务繁重,他今天推掉了社团活动过来处理这些事。   看看时间,离社团结束还有些时间。   初夏傍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沁,消了不少暑气。落日的余晖从他背后穿过玻璃,撒满书桌,晕开了一层金色。本应该闪亮的色泽,此刻看来却很是温润,让人禁不住放松心情,昏昏欲睡。   嘛,今天就好好休息下吧。   这么想着,迹部整理好手边的文件,才进了里间,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他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   又像是错觉,因为除了开门声,就没有其他的响动。   刚想转过边再睡,忽的感觉床往下一陷。   刚才还迷蒙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现在的女孩都会用这么卑劣的花招了吗?   作为迹部家的独子,迹部从小接受的除了必备的精英教育外,还有安全教育。   曾经,他那个看着很不靠谱的安全教育老师和他说过要防范的一种情况——被灌醉或者因为睡觉没锁门而被那些心有不轨的女人利用,最后被敲诈一笔。   那时候他很不相信,这种事,如果没有记忆的话,谁会不去怀疑真假?就算有中了招的人,那也轮不到他。如果真轮到了他,那也只能说明,那个对他使这招的人极度愚蠢。她难道不知道,他迹部大爷从不怜香惜玉,真发生那种事也会先让自家的医生来验个真假吗?   想不到,这个世上还真有这么蠢的人存在。   迹部睁开眼想呵斥这个蠢得没边的人,入眼的却是一张稚嫩的脸。   在台灯的效果下,她的侧脸像是一个特写镜头。黑色的短发勾于耳后,有几根短的,在暖光下蜷曲成好看的弧度。时时透着坚韧的黑色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卷翘,很可爱。   此刻她正微抿着嘴伸长了手去够他身上没盖好的被子。   迹部有一瞬的呆愣。   他实在是没想到现在爬上他的床的人会是北条绪。   她要干什么?或者说,她在干什么?   迹部不愧是迹部,在短短几秒的呆愣后,马上回过神。   下意识的装睡,紧绷全身的神经。   他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加速的跳动着,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下去。   刚闭上眼,一个轻柔的东西就好好的盖在了他的身上,带着暖气。他知道她是在给自己盖被子。   虽然极力忍住,内心的小小雀跃却怎么也遮掩不下去。   他想……   大概……   她……   他还没开始想什么,床上又是一轻,刚才还在温柔的为自己盖被子的人一下子滑到了地上,动作连贯,没有一点多余。   在他还莫名其妙的时候,门又开了,再关上。   他猛然睁开眼看过去,房间还是和他入睡时一样,让他恍然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过,这场梦似乎让他觉得很美妙……   他见识过很多面的北条绪,可每次,她都那么尖刻,把人阻隔在千里之外,就算因特殊情况亲近些,也带着疏离,或多或少,但从不曾消失。仿佛是一个苦行僧,一切于她而言,不过过眼云烟,只是一场成佛前的磨难。   他不希望自己是一个磨难,怎么说……这心情有些复杂,大概类似于自己不想成为修炼别人的一个工具吧。迹部难得文艺的想。   今天看来,或许他之于北条绪而言,不只是磨难,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不然,谁会对一个“工具”这么温柔?   他的脑海里闪过刚才看到的那一张脸——温柔又倔强,有些动人。   而且在他闭眼后,很直接的感觉到了她轻柔到不可思议的手法,像是一点也不愿意打扰到他的睡眠。   颇有些“说不出口的爱”的感觉。   嗯哼,本大爷还是很受欢迎的嘛,连传说中最不可一世的人都暗恋本大爷,本大爷的魅力果然过于强大!   迹部水仙君很得意的想。   不过,等等!   刚才太紧张,他没有注意,现在想来,他发现来人是北条绪时,为什么要闭眼?   难道……   也许……   不可能!   迹部忽的坐起身,拥着被子蹙眉。   他迹部才不会对这种小屁孩有什么异样的感情,顶多……顶多就是他好奇她是不是也要学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他只是在检验她是不是够格做他的对手!一定是这样!   他一边这么安慰自己,可蔓延到耳根的红晕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心砰砰跳着,等冷静以后,他又有疑惑了。   北条绪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在她的人生字典中“礼貌”占了个很重要的位置。   作为礼仪学得很好的人,一般不会随意进出别人的办公室。   这只能说明,她忽然闯进了这里,一定有很重要的理由。   联想到她平日被别人针对的样子,迹部的眉头耸得更高了。   他飞快的下了床,假装镇定的走到门外,只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跑进了不远处的一间没什么人用的休息室。   虽然速度很快,他也看清了那个人就是北条绪。   刚想跟过去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就看到两个满脸写着“我是不良少年”的学生从两边的楼梯走了上来。他们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分别进了离楼梯最近的房间。没过几秒就又马上出来,闯入另一间。   很明显,他们是在找人。   迹部瞬间明了。   那个人是在躲着他们。   他有些迷惑,因为他所知道的北条绪从来都是以最帅的态度直面别人的无端挑衅。   这一次,她似乎不想去面对,反而还露出了害怕的样子。   如果连她都害怕的人,那么,必定是个不简单的人!   眼睛一眯,泄露一线精光。   他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进入了北条绪所在的屋子的那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狮子,只等着猎物有所动静就上前捕食。   如同前面几次一样,那个人很快又出来了,继续下一间房的搜索。   看到她没被揪出来,迹部才放松身体,斜靠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那其中的一个看到他站在那,眼神瑟缩了下,才灰溜溜的跑到下一间去了。连速度都快了很多。   等两人检查完这层楼,迹部才快不走向那间休息室。   打开门,只见一片白一片绿。他没时间理那些,随意的扫了几眼,找到了最容易藏人的地方——那张床。   他走了过去,仔细的打量着那张床。   那是张铁架床,床单及地,恰好隔离出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可是,他不相信,她会躲在这种地方。   作为同样骄傲的人,他知道害怕要到达多么高的程度才会让人抛弃骄傲,躲到床底去。   他无端的愤怒起来。   明明只是因为比一般人优秀,所以就被人百般刁难、千般折磨,那些人是闲得太无聊了吗?整天欺负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女生。   迹部觉得反胃,自己居然呆在了这种学校,甚至有那么多怀着龌龊的嫉妒心理的人在暗地里使些小手段。   真是让人恶心。   迹部冷下脸,他想或者是他弄错了,她并没有躲在这种地方。   怀着这样的希冀,他掀开了那隔断一切的床单。   床底下,趴着个小小的人。   她正仰着头看他,然后镇定的爬了出来。   即使是最狼狈的动作,她也做得从容。   不愧是他的对手,从来都是淡然着的,也许她并不是害怕。她有她自己的理由。   而且,能那么不在意的躲在床底的她,看起来还有些让人崇拜的不在乎。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不会被那些虚无的东西束缚吧!   迹部面对这样的北条绪,顿悟了。   心间的无名怒火因她拍打灰尘的动作而一下子熄灭,他想,这样的北条绪,很值得他尊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请叫我劳模!还有,谢谢木棉的长评,让我感动得连劳模体质都被激发出来了。。。。。   ☆、娇羞   现在,迹部和北条绪正站在很少有人用的休息室,像两尊雕像般说着话。   “你怎么得罪她了?”迹部实在太好奇。   那个人是田口彩啊!这意味着什么?   一方面可能是意味着田口彩最近的脑子变聪明了,能玩得了这些类似“讨厌你就陷害你,拼凑理由来找你茬”的游戏了。   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北条的精神层面更向上了一层楼,能撼动田口那简单空白的脑内世界了!   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说明北条的强大。   迹部对这个对手更服气了。   所以,当北条绪顶着迹部欣赏的目光时,她也只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回一句:“听说是有人冒充我给她写了挑战性。”   “……”   迹部欣赏的目光扭曲了。   “那个人是很难缠的。”   迹他难得郑重的给出“用户评价”。   对田口彩的了解,谁都不会超过迹部。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迹部的悲哀。   作为冰帝的王者,有无数爱慕者这种事是无比自然的。   迹部并不曾注意过他的那些爱慕者——试想一下,在球场上与对手正打得激烈的时候,谁还会有时间瞟一眼场外,看看谁长得漂亮,谁的叫声最嘹亮,谁的腿最长。连忍足都不会干的事,他迹部怎么可能会干?!   可是,偏偏有一个爱慕者他不想知道都难。   田口彩的身世,在占尽政、经、文三界不少少爷小姐的冰帝,其实也不稀奇。   她不过是近年来最着名的大文豪的女儿。   没错,是文豪,而且是那种古典气息和浓重的文学世家。   迹部看过她父亲的作品,很深刻,不乏人生哲学。   最重要的是,很对迹部大爷的口味。   因此,对田口彩这个人,迹部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耳闻”也真的只是听过她的名字,仅此而已。   所以,在一个晴好的午后,迹部遭遇了一个脸和他平常吃西餐的碟子那么大、浑身都透着相扑运动员气质的女性。   她站在他面前,娇羞的双手捧心,扭捏了一会儿才说:“迹部大人,我是C组的田口彩,我喜欢你!”   迹部在诧异之后,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间,上不得,下不得。   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是,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了,一下被刺激成迹部吐槽君。   首先,他不得不在内心咆哮:这就是田口彩吗?这就是大文豪的女儿吗?怎么会是这样的!一点都不符合文学家女儿的气质。难道就因为相扑是日本的传统的运动,所以他们家也出产这类的“古典气息”吗?这就算了,体型不代表什么,可是……可是她那白花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那嘴角隐隐若现的是口水吧?!   迹部看似傲气的站得笔直,脸上一阵高深,实则内心已经目瞪口呆兼濒于崩坏了。   再说,小姐,你明显长着张黑社会老大的脸,走起路来也是气势十足,可你做这么小女生的表情合适吗?合适吗?!求你别眨眼了,再怎么放电我都不会爱上你的!绝对!   迹部抖着胃,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这一刻,他深刻的体会到看忍足平常吐槽他们时的心情——发自灵魂深处的被异文化撞了下腰,且被撞断了。   这个,大概就是所谓“心理与生理的双重打击”吧。   从此以后,迹部就不得不注意上了这位“大”姐。   不是他要注意她,这全是因为她硕大的体型老爱在他面前晃悠,一下子挡住视线之所及的大半,想不看到都难。   当你注意上了一个人,听到了关于她的一些消息,都会不经意入耳,这无关乎情爱,只是当初的印象太深刻罢了。   以迹部所知道的消息来看,除了那千年难得一遇的娇羞,田口彩大多时候都是霸道的,她让人叫她“女王大人”,什么事都是武力解决。   她的武力和她的魁梧成正比,加之被她收服的小弟们,加在一起,就好像是这个学校的黑社会。   迹部曾无意间听到有人说他们是“田口组”,大有山寨的山口组的气势。   当听到北条绪得罪的人是田口彩时,迹部着实无语了一番。   此人无脑且执着,确实是轻易摆脱不了的,这一点可以从迹部每天必须被强迫见到她十次以上就可以看出。   “唉,我知道。”   北条绪叹了口气,低下头来。   她就是知道这点才要躲起来的呀……对这种什么事都全由心情决定的人,她也着实没有啥办法好想。   两个智商世界的人,她怎么也理解不了“女王”大人的思维。   迹部看着眼前这个垂着脑袋的女孩。   她似是正绞尽脑汁在想着逃脱的方法,额前的刘海轻轻搭下,遮住了她的眼睛,只留下老是抿着的唇被她抿得微微往外嘟,让人想要摸一摸……   发觉自己注视的地方不对,迹部尴尬的转过头,轻咳了声才说:“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北条绪抬起头,询问的看向他。   只看到他摆出习惯性拂泪痣的动作,勾着嘴角笑了。   *   田口彩听到自己的小弟说没找到人时,一下子暴怒了起来。   她抬起她那不亚于象腿的腿,想要狠狠的踹向那个全身颤抖着站在她面前的人。   “没用的东西,那么大一个人都让她跑了?你们是饭桶吗?!”   说罢,一脚就踹了下去。   只听“嘭”的一声,那人被踹飞到了墙上,然后随着地心引力滑了下来。   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生狠狠的打了个冷噤,才颤着牙齿说:“我,我刚才,看,看到,迹部在,在四楼的办公室。”   那只正要踹向他的大脚一顿,反问道:“真的?”   “是,千真万确。”   看到她止了动作,他马上狗腿的说:“他上身穿睡袍,下面穿的却是学校的制服,大概是准备睡觉。”   睡觉这个词一下子在田口彩的脑子里点亮了。   多么让人无限遐想的词啊!   如果能逮住这个就会,说不定以后迹部君都会对她另眼相待,嘿嘿……   猥琐的笑了两笑,刚才还在想着如何找出北条绪的人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面。   *   此刻的学生会会长办公室内,北条绪悠哉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门口站着的迹部。   她很是好奇他那身完全不符合他风格的装扮,简直不伦不类得过头。   迹部表面很镇定,其实内心正无限懊悔着。   由于睡前他喝水时把放在这边的唯一一条睡裤弄湿了,让他不得不穿着校服裤入睡。   其实他素来喜欢只穿一件睡袍睡觉,奈何这里是学校,穿成那样不仅危险还很不方便,所以他就将就着用了下校服裤。   刚才出去得急,没想那么多,现在被北条绪这样一看,他都差点憋不住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尤其,他刚才还被另一个人看到了他这个样子,这是……要有多丢脸啊!   迹部在心里泪流满面。   “你照我说的在里面不要出来,我在外面应付就是了。”   他勾唇一笑,有些魅惑人心。   “嗯。”   北条绪点了点头。   “那么,”迹部笑容愈发的灿烂了:“你是否先让本大爷把衣服换了,嗯啊?”   北条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次点点头,走了出去。   由于担心田口彩来得太快,迹部火速穿好衣服就马上把北条绪关在了里间。   “等着本大爷的好消息吧!”   迹部一仰头,笑了笑,走了出去。   北条绪也笑了。   她觉得,其实迹部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千万不能被关小黑屋呀!!!!没时间了!!!!!!   ☆、猜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迹部大人生日,总觉得该说些什么。   首先,本来前天要更新的,结果看了本先把女主虐死再把男主虐死的小说,欲罢不能,一边擦眼泪一边揩鼻涕,一直到今天才看完,这直接导致我这两天自我安慰了老半天后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更文。在这和大家说声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懒不该老是自我安慰不该看小说这么慢,求轻揍!!!!   言归正传。写这篇小说的初衷只是为了塑造一个有着玛丽苏特质却没有玛丽苏命的姑娘(该姑娘是自己很聪明但是成就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因为我一直坚信即使是天才,不努力也是一事无成)。后来一想,大概只有迹部会喜欢这类型的(绝对不是鄙视迹部的眼光),他很骄傲,所以会关注和他差不多水平的人,他很有主见,不会以别人说的话为自己判断一个人的标准(当然,很多王子都是这样的),他还会觉得有资本骄傲是没错的,so,经我慎重考虑,选了大爷做男主,让他来给伪玛丽苏小姐一个幸福的生活。然后,由于本人笔力不够,更新也不连贯,很多情节都是原本想好了忽然灵光一现又改了的,所以写的东西也不是很好,感觉有些抱歉,每次看到有留言说我写得不错时我是真的很开心,连写文都很有动力,这大概就是爱的力量吧,啊!(。。。。。。)不过,请相信我的坑品,我肯定会把这篇文写完的,即使我又慢又拖拉还老是食言更新也不定时,可是,只有这个我可以肯定我一定会做到的。   好了,谢谢大家能看到这里,我的演讲完毕(压根是我在自导自演自娱自乐自言自语,能看完的都是真爱,话说这些都够我另开一章了)   迹部到底要怎么做,北条绪不清楚,她只知道他会顺利的打发走那个非要找到她不可的女王大人。   一个人的房间很安静,只有她的呼吸声在响。   四周的布置很华丽,她刚才只看到了睡着的迹部,并注意太多。现在看来,色彩繁复而不刺眼,家具齐全而不拥挤,空间利用得当,搭配得宜。迹部虽然看着有些浮夸,其实品味也很不错。   而且,空气中还散发着阵阵花香,清而不腻,沁人心脾,很安心的味道。   北条绪坐在那张椅子上,打量了会又马上坐正身/子,保持着小时候奶奶教的标准坐姿。   这间房的隔音效果不错,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些外面的声音,似乎是迹部在说话——田口彩来了。   抬眼看了看门,她没有兴趣去偷听,听到的那些声音也很朦胧,听不真切。   人在无聊的时候,就老喜欢想些心事。   现在,北条绪就在想一个问题:迹部为什么要那么帮她?   因为他善良?   她还记得某次撞见一个爱慕他的女生向他告白,他是怎么说的?哦,是了,他说:嗯啊,本大爷魅力无穷,你自然会喜欢,难道你还奢望本大爷也喜欢你么?   她还记得那个女孩从满脸的羞红变成惨白的样子,还有那令人感慨的一秒钟飙出眼泪的绝技。   随意的伤害女孩子脆弱的心灵什么的,算不得很善良吧?   她曾听纱南说过,迹部对女孩子,可以称得上是“心狠手辣”。   虽然她不完全认同,可是又无法反驳,她没体验过不代表没有这回事。   或者是他很闲?   可学生会和网球部还有迹部家的事听说也挺多的呀?她们班的女生都在暗地里心疼,说她们的迹部大人最近都累瘦了。   虽然北条绪不太相信——迹部打了那么多年的网球也会被“累瘦”,这话有点荒唐。不过这些人时刻掌握着迹部的最新动态,他很忙这事还是可以相信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难道是……迹部君……喜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剧烈摇了摇头,脑子里闪现着的都是“不可能”。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他们身上那也太荒谬了!怎么会呢?这如同笑话般的情节!   可……   虽然想着不可能,她的心里却禁不住往那方面想。   她年纪小,为人也孤僻,还从不接触与“情”“爱”有关的东西,对这些难免知之甚少。可最近老听千纱南说些少女的话题,她的思维也慢慢发生了些变化。她不相信这个可能,却又没有很好的理由解释迹部的行为。   她兀自想着这事,越想越觉得可疑。   纱南曾经和她说过,喜欢一个人,那这个人在自己心目中就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所以对待起来也会有所差异。   说得文艺点就是,她似乎、也许、大概、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迹部的“特例”,被他特别对待着。   这……这也……有点……太玄幻了吧?!   北条绪千年难得一遇的,目瞪口呆了。   “本大爷不喜欢你,别乱发情了!”   正当她呆傻着,在“不敢置信”和“这就是真相”之间徘徊时,外间忽然传来迹部拔高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把她惊回了神。   然后紧接着是摔门的声音,震天响,像是要把会长办公室那张结实的大门甩坏。   她不知道迹部为什么会忽然生气。   可这句话却实实在在的听入了她的心里。   是了,迹部称女生为“母猫”,对待爱慕者,永远是一张不屑一顾的脸。他这么“善待”她,也许只是因为他欣赏她,也可能仅仅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和他并列第一的人吧?   她呼了一口气,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汗了一把。   她想,还是不能老听纱南说那些有的没的,让她思维方式都变得奇怪了。   还有,她觉得自己还是蛮了解迹部的。   嗅了一口空气中玫瑰花的芬芳,她浅浅的笑了,迹部君啊,还很喜欢玫瑰花香。   *   想到那次自己被追得到处乱窜还有那脑洞开得颇大的胡思乱想,北条绪“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车窗玻璃上倒影出她抿嘴偷笑的脸。   “你笑什么?”   迹部饶有兴趣的侧头问她。   “咳,没有。”   她正了正脸色才说:“就是以前怀疑过有人喜欢我,最后发现纯粹是我想多了。”   “喜欢你?”她倒是很受欢迎!   迹部忽然想到那天听到她说电话的时候说到一个叫“中村”的人,听起来和她还有些暧昧关系。   想到这,他的脸色变黑了些。   迹部似乎对这个词很敏感呢!北条绪察言观色,揣测:想不到迹部过了这么多年,对“爱情”这种东西还是如此讳莫如深。   她又咳了咳,连忙转移话题:“今天那个酒吧还不错。”   格调高雅,酒也调得好,在众多酒吧里面算是难得的了。   “不错?”   迹部想到那几个混混,脸色更加的黑了。   连那种人都放进去,哪里不错了?!   北条绪看着他那张又下降了一个色度的脸,咧嘴笑了笑,有些僵硬。   她似乎又说错话了。   迹部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笑,垂下眼,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女孩子还是少去酒吧的好。”   “啊?”   北条绪惊讶的望着他,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眼前这个语气和老奶奶有点相似的人是谁?是谁?!   而且,这种教育十五六岁小女孩的内容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警惕的瞧着迹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酒吧太乱了。”   看到北条绪的反应,迹部又皱起眉,含糊的说了一句就马上偏开头不再看她。   眼前的迹部君有点不对吧?!   北条绪怀疑的看了他好几眼,看到他微红的脸和耳根,才了然的点点头,下定结论:醉酒的人果然会展现出与平时不同的一面的。   “好的,谢谢迹部君关系。”   对于醉了的人的善意提醒,她很礼貌的接受了。   迹部点了点头,不打算再说话。   北条绪也不说话了。她觉得她今天从语言到行为都踩了迹部的雷区,还是少说为妙。   又是一路无话,还颇为尴尬。   幸好那家酒吧离北条绪现在住的地方不远,没一会车就停了下来。   司机很快的打开车门,她连忙下车,道完谢,说完再见,才转身回去。   迹部看着远去人的背影,眯了眯眼。   他明天大概有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的地方了。   ————————————特别日子的分割线————————————————————   今天迹部大人生日,所以搭配个小剧场。   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已经和迹部“很熟”的北条绪忽然想起了那次听到的迹部拒绝人的事。   北条小姐问:“你拒绝女孩子说的话很毒呀。如果是我的话,以我那时的个性肯定会以为你侮辱了我侮辱了北条家,进而找你拼命。”   随即作出遥想姿态:“试想一下,你代表着迹部家侮辱了我代表的北条家,这可不仅仅是两个年级第一积怨已久的争夺赛,还涉及到两个家族的尊严,多神圣。”   迹部狠狠的翻个白眼:“笨蛋,如果是你的话我会那样做吗?”   “不过,”眯眯眼:“如果你当年也这么话多、脑洞开得这么大,我说不定还真的会那么做。”   “……都是交友不慎惹的祸。”   北条小姐的朋友们:呜呜呜呜,躺着也中枪!   ☆、见面   室外,寒风凛冽,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室内,恒定的温度让人觉察不到外边的寒气。   “寻梦”三楼贵宾接待室内的纯白真皮沙发上正坐着四个人,确切的说,是四个男人。   作为一家员工素质要求很高的婚纱店,接待室的门口并没有围着一圈人,只是偶尔有好奇的人路过时故作随意的一瞥。   “喂喂喂,四个男人呢!没有一个女人!”   专门负责礼服的前田八卦兮兮的闯进员工休息室,对里面的一群人说。   “啊,我刚才也去看了,四个人都长得很好看呢!真可惜。”正捧着一杯咖啡坐在休息椅上的人接过话。   “天啊!天啊!是他们四个要拍婚纱照吗?!太浪漫了吧!”   正站着泡茶的人激动的加入话题。   “是很浪漫呀!每个人都长得那么漂亮,好配呀!”   前田双眼冒心。   “唉,那么帅的帅哥,我是男的,我也愿意为他们出柜!”   另一个刚走进来的女生也参与了她们的讨论。   “咳咳,客户的事还是不要妄自议论的好。”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策划部的黒木直子假咳了声提醒她们。   “呀,黒木你好冷淡。”   有人转过头来嗔怪她,却不再议论这事。   “寻梦”明文规定不可随便议论客户的隐私。   店里的规定很严格,其中有些条例违反了就是开除的下场,偏偏这条就记录在案。   她们素来遵守规矩,这次是因为她们受到的冲击太大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把那些抛在了脑后,现在听黑木直子这么一说,都马上冷静了下来。一瞬间,休息室又恢复了往日该有的清淡氛围。   见众人都回归了状态,黑木直子笑了笑,与旁边的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个红茶醇和甘浓,绪,你总是有好东西。”   “偶然得到的,知道你喜欢就带来了。”   北条绪捧着手里的茶杯说。   “啧,要是我也有你的运气就好了。”   黒木直子笑得促狭,她完全不信她话里的“偶然”。   北条绪面不改色:“你知道,我向来运气不错。”   黑木直子自以为了然的笑笑,却不再戳穿她。   一杯见底,北条绪洗好茶杯,正准备回办公室,只见休息室的门被大力的撞开,闯进来一个人。   立原杏树表情怪异的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然后停在北条绪的脸上:“贵宾室来了四位男客人。”   北条绪点点头:“我知道。”刚才就听前田她们说过了。   现在社会开化,恋爱观世界观都不同了,两个男人结婚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以前在美国的时候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立原杏树欲言又止,低头纠结了两秒才又抬起头坚定的说:“可是那次找绪的贵族精英也在里面。”   “……”   北条绪的眼角,狠狠的一抽。   很好,她现在不用怀疑迹部的人生中是否会有“爱情”这东西,也很能理解他喜欢称女性为“母猫”的行为了。   不愧是在英国受过教育的人啊!   “还有,他还指名要绪过去。”   立原杏树指了指北条绪,一脸的“节哀顺变”。   北条绪抹去额角的黑线,平复了下思绪,才装作什么都无法撼动她的样子走了出去。   休息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然后,都觉得自己真相了……   ————————————我是大吃一惊的分割线——————————————————   “迹部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的王牌摄影师,北条小姐。”   店长笑眯眯的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人介绍。   “北条桑,我们又见面了。”   迹部没有动作,倒是坐在迹部身边的忍足难得的笑得阳光失色,还以这样的笑容来向北条绪打招呼。   今天一大早,他又被迹部拖出来了,无条件的。   他不知道最近迹部到底要干嘛,一天一个花样。他无奈的离开被窝时就在想,迹部这次如果给不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下次绝对直接忽略他的召唤。正当他做好万全的准备,要向某位要个理由时,一个无意向车外一瞥,眼内精光一现——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比起他,宍户亮就显得无辜多了,无缘无故被迹部叫过去就算了,等到达目的地时才发现,他们正站在了一家婚纱店门口,且,路人的眼光很灼人。他还自动自发、自作多情的以为是迹部终于春心萌动准备结婚呢!结果……   他在心里内流满面。   自他坐下后,就老纠结的瞅着迹部,生怕自己听到诸如“我们结婚吧”这类不该听到的东西。可是等来等去,迹部除了闭目养神外,就什么都没做。宍户越想越慌,就在要憋不住问迹部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人,他一见那人,胸间提起的那口气顿时就松了,他隐约知道真相了。   迹部看了眼面前带着职业笑容的北条绪,无比淡定的说:“我们四个是来拍写真的。”   “……”   北条绪很想礼貌的笑笑说“好的”,可是……她实在做不到,她很想问问,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迹部吗?拍写真?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她就接受了,可这个人是迹部呀!是那个高傲华丽的迹部!他怎么可能做这么不华丽的事?!她的内心,难得的,咆哮了!   迹部看她震惊到诡谲的脸,有些尴尬,他也觉得这个理由似乎有些问题。   不过,她那表情是在变相嘲笑他吗?怒!!!!!   “实际上,我是来谈买下这家店的事的。”   他又说了句。看,多么合情合理。   “!!!!!!!”   “迹部先生真会开玩笑,嘿,嘿嘿嘿。”   店长抛弃了她一贯的优雅,干笑的样子有点傻,眼睛还似抽筋般的猛地朝北条绪打眼色。   开玩笑,迹部要买下这家店,她除了拱手相让,连一点抵抗都不行,不然就是不想在日本混了。   “迹部先生向来诙谐幽默。”   收到店长的求救信号,北条绪隐晦的顺了顺某人的毛。   很显然,这个顺毛很有效果,迹部看了她一眼,这才平静的说:“我们公司要拍一组新产品的平面广告,想请北条小姐去。”   这次这个理由就很正常了,迹部都差点为自己的机智喝彩了。   忍足斜眼看了眼迹部。   想不到你大爷为了公司已经尽职尽责到连这种小事都要包揽了。而且……   他又瞄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推了推眼镜,让它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光。   而且,谁都不叫,偏偏叫上长得最清秀漂亮、雌雄莫辩还留着姑娘发型的岳人和宍户,真是耐人寻味呀……   他严重怀疑迹部原本打算让宍户和岳人两个男扮女装,让他们四个看起像是来拍照的情侣。   果然,爱情是会降低人智商的。   现在迹部的智商,完全为负!   北条绪听他这么说,这才恢复了往日该有的姿态,笑容一贯温文尔雅,她看了看店长,见她点头,才说:“可以的。”   迹部似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等下要用来诱惑人的条件都想好了,却不想北条绪这么好说话。   既然这样……   他微微抬高些眼皮,说:“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跟在你身边一天看你工作的态度和质量是否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如果符合,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北条绪点了点头,她一点都不介意被人跟着。   忍足斜着嘴笑,嘿,迹部的智商都低到了这种地步,连这么蹩脚的理由都想得出,看来最近他只要凡事用用脑子,日子似乎会很好过呀!   一旁的向日岳人从进门后第一次回神:“欸?!”   能跟在北条的身后一天么?!   这个!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糖果   “北……北条,我帮你拿。”   向日岳人跟在北条绪身后,笑容腼腆,堪比“寻梦”在这方面的老手——中村达也。   “谢谢你。”   北条绪递过手里的三脚架。   迹部站在一旁鄙视的看着向日,腹诽:你又不是这里的员工,瞎凑什么热闹。   只是,那只伸出去的手,却默默的收了回来。   北条绪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又弯腰收拾起等下要用到的东西。   今天她只负责一对新人的拍照。   那是对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满身朝气,有着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男女对婚姻所有美好向往。如果条件允许,他们甚至想拍一整套王子与公主相遇相恋然后携手环游世界的照片。不过,和那个年纪大多数人一样,他们在这方面还差了个很重要的东西——钱。受此限制,他们只好再三要求以最实惠的价格拍出最好的效果。   他们甚至浪漫的要拍水下婚纱照,而且还必须有在塞舌尔的效果。   听到这些要求,北条绪没有一点异议,还笑眯眯的和两人讨论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感觉之类的。   “你今天要给人拍水下婚纱照?”   迹部知道这个消息时,眉头皱得老高,还特意跑过来确认。   “是啊。”   北条绪收拾着东西,头也没抬的回答。   “嗯啊,这种天气,你居然答应给人拍?”   迹部抱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很显然是在不相信这是她凭着脑子作出的决定。   “没事,是在恒温游泳池,不会冷的。”   北条绪抬起头,冲他笑出八排洁白的牙齿。   迹部看着她弯了的眉眼,耳根有点发烫,语气恶狠狠的,像是在虚张声势:“我又不是在关心你!”   “那还是谢谢迹部君。”   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北条绪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气。   他啊,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迹部盯着她脸上突然冒出来的慈祥感,觉得更加别扭了。他假装四处看看,只看到了在一旁忙得不亦乐乎的向日岳人。   他眯了眯眼,觉得今天的岳人格外不同。   似乎……   他眼中的锐利更盛了,像在评估对手实力的战士。   忍足大大方方的坐在休息椅上,一边欣赏着“寻梦”的作品册,一边观察着迹部、向日两人的动作。   嘿,迹部你才发现潜在情敌吗?这是恋爱中的人陷入自己的情感小世界就无法更加准确的判断外界环境了?还是他自信得认为在北条绪身边不会出现比他还优秀的人呢?   ——————————————————我是去拍照的分割线——————————————————   中午前后是室外水下婚纱照拍摄的最佳时间。   这是个大型恒温游泳馆,里面没多少人,透明玻璃做成的屋顶还可以看到外面的太阳。   今天天气不错,光线不算暗,加上打的灯,效果不差。   一对新人在水下亲吻着。新娘白色的婚纱被水浮起,围绕在两人周身,像仙女的羽衣。从水面照进的光,如同上帝的救赎,虚幻了这个世界。幽蓝的水包裹着他们,水面晶莹的泡沫闪着银色的光,像是为两人特意创造的,只属于彼此的童话世界。   一口气拍了好几张照片,北条绪才向两人打了个OK的手势。   迹部一直盯着水面,池水很清澈,他可以毫无障碍的看到北条绪穿着她那身和中学生一样保守的泳衣,在水下捕捉每个幸福的瞬间。   在那对穿着鲜艳,满脸幸福笑容的情侣旁边,她就像个无足轻重的人,黑色的泳衣在那些光鲜美丽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暗沉。她藏起了她所有以前的样子,藏起那些骄傲、光亮,甘愿变成这样一个,只替别人记录那些耀眼美丽瞬间的人,不会发光,却点亮了其他人。   这大概就是她的成长。   虽然不愿意,可是却掩不住替她高兴。   骄傲的人如他,骄傲是他的武器,没人敢触碰。也可以是她这样,把它藏在心里,平和柔软的融入其他人的生活。这并不代表她不骄傲了,她只是不再把那份露骨的骄傲暴露在人前,任人去曲解。   他轻轻的笑,柔和了整张脸。   北条绪冲出水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张带着温柔缱绻的脸,他向她慢慢走来,一扬手,把她拉出了水面。她坐在水池边,静静的感受那条毛巾兜头落下时的风声。很轻柔的落下,一点都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霸道。   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和身后那片模糊的黑影。   放下手中的东西,安静的擦拭发间落下的水珠。   “北条前辈,冷不冷?”中村达也连忙跑上前来,自然的给她再裹上一层厚厚的毛毯,取出另一条毛巾细致的为她擦头发。   “……”   迹部刚才的淡然脱俗的笑一下子在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差点咬破舌头,拳头拽得死紧。   没有人教过这个叫中村达也的人不能随便触碰女孩子的身/体吗?真是极度不华丽的人!   他想,这要是他的员工,他一定分分钟把他开除!   理由?   猥亵女性算不算?!   擦干身上的水,北条绪才站起来,坐到了休息椅上。   其他人正忙着给客人补妆换衣,中村也去调整器械之类的了。   她一个人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从包里摸索出一瓶彩色的糖果。打开盖子,看到身边站着的三个无所是事的人,她想了想,问:“要吃一颗吗?”   “这么大了还吃这么小孩的东西?”   迹部的表情很是不满。   忍足看了迹部一眼,微笑着拒绝。   向日岳人盯着那个透明的塑料瓶,呆了呆,才带着试探以及喜悦的问:“你很喜欢吃这种糖?”   “嗯。味道很不错。”   北条绪享受的眯了眼,脸上难得的带着些孩子气。   “是……是吗?”   向日岳人小声的呢喃了声,才小心翼翼的挑了颗红色的糖果放入嘴里。   ……真甜。   *   向日岳人是个很爱恨分明的孩子。即使只是和北条绪在幼儿园一起玩了半年,可他就一直记着她老是在他受欺负时站出来帮他,每次两人都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却再没有人被欺负过。   他小小的心里,从此烙下了“强者无敌”的印记。   后来上了国中,他才知道那个老是笑得阳光失色的女孩也在冰帝。   那是国三那年的夏天。   风中已经带上了暑气。   图书馆还是靠着老旧的电扇在驱散那些袭人的热浪。   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晚。   向日岳人训练完后,鬼使神差的就走到了图书馆。   站在那张门前,他想到了几个月前,也是在这里,那个女孩子满身是水,一脸惨白的蜷缩在那张门后。   他抓着门把手一拧,不同于前一次,这次他轻易的就拧动了。   新换的门没有像年久失修的木门那样发出“吱呀”声。   门的那边,立着一排排的书柜。   他走了进去。   穿梭在书架间,拐个弯,就看到窗户前的某个座位前趴着一个人。   风吹动着窗帘,轻纱在她身后舞出一曲蹁跹。   夕阳染红了她的一身。   她的脸在阴影里。   他走近了才看清她唇角的笑容。   大概是做了什么美梦吧,才让她看起来这么安详。   向日岳人只觉得心口的某处,柔软得一塌糊涂,那是他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伸手,在空中顿了下,才轻轻的揉了揉她温顺的贴着脸侧的短发。   他想,他果然还是太无情,不能像小时候她保护他那般保护她。   他以为,那些只是久远的以前微茫的回忆,他们两个,没有两小无猜,没有青梅竹马,就是一起玩了半年的,连记忆都没剩下多少的玩伴,仅此而已。   可,现在看来,一切就像没有变过一样。   她还是那个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他玩的小女孩,他们之间像是没隔着那么多疏远,没隔着不辨真假、时刻戴在脸上的面具。   他抿了抿嘴,轻轻的叹了口气,才掏出包里的一盒糖,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后的鼓励了,有些事,和小时候不一样,只能靠她自己。   他相信,她总会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现在生活的这个怪圈。   他想再次看到,那些比太阳耀眼的笑。   他不知道,在他走后,有个女孩子,捧着一盒糖,咧开了嘴角。   对于向日来说,那是最无奈的记忆。可是对于北条绪来说,那大概是她中学时期最快乐最温暖的回忆。   ☆、气恼   “顾客就是上帝”,遵循着这样的宗旨,一群人在午饭时间抓住最好的自然光线,忙碌着。   拍婚纱照这种东西其实是很严苛的,只要顾客有一点不满意就要重拍——毕竟这是一对新人此刻最期待的婚姻,他们都想要最好的,留下最美好的,一点点都不能妥协。   就是因为理解这种心理,“寻梦”才抓住这个商机,在这方面一直追求尽善尽美。   店长懂得规矩,看到时间不早了,知道北条他们还有得忙,于是亲自来请迹部他们去吃饭。   迹部懒懒的瞥了她一眼,再看了看不远处正准备下水的北条绪,淡淡的开口:“我看起来就那么急吗?”   一句话把她打发。   在两个新人换过几套衣服、调整了无数个姿势后,北条绪的才满意的收了工。她今天算是很有效率了,她可没忘记打着“考察”她的名义正跟在她身后的人。   匆匆收拾好东西,交代了中村一些注意的事后,她向迹部他们走去。   “迹部君,久等了。”   “嗯啊,总算是忙完了?”   迹部翻了翻手里的杂志,抬眼问。   北条绪点点头。   迹部一抬下巴:“我订了位子。”   意思很明显,要她一起去吃饭。   北条绪回头看了眼忙碌的众人,皱了皱眉,对他摇摇头,抱歉一笑:“现在还不行呢,迹部君要不先去。”   迹部也看了那边一眼,正看到那个叫中村的往这边瞧,他沉了沉眼:“本大爷又没说要和你一起。”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   北条绪觉得有点琢磨不透。   在工作中,完成自己的事是本分,但是在别人都忙个不停的时候先走,那就是态度问题了。她向来在意这些。   北条绪,其实也是个古板保守的人。   嘛,她本来就是准备要他去吃饭的,现在这样和本来的目的也没差。   耸了耸肩,她转身就又继续去帮着收拾去了。   迹部有些气闷,他在心里把自己臭骂了一顿。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华丽的事,还是以这样的理由!真是可笑!他又不是小时候纯爱小说看多了的忍足,做出这么不符合常规的事太不像他的风格了!而且……   他现在都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掐死当时的自己了。   忍足坐在餐桌边,假正经的切着面前的牛排,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小景,这可不像你。”   他一开口就用了一句万能的话,摆明了要套迹部的话。   迹部显然没心思去推敲他这句话的深意,一听他这么说,马上接口:“嗯啊,不就是为了公司着想想找一个好点的摄影么,有什么不对?你看,只是短短的半天就看出了北条认真工作的态度不是么?她正合适我的公司。”   听,他还没说什么呢,就解释了一大堆。不打自招,解释不就是掩饰么。   忍足狡黠一笑,然后又假咳一声,脸色一正:“我只是说切牛排切得这么重这么不优雅一点也不像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迹部:“……”   他又想掐死一分钟前的自己了。   “逊毙了。”宍户小声嘀咕。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才肯花这几个小时去陪这位大爷犯傻。   他今天算是看明白了,迹部对那位北条绪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啊。不过,这是迹部的事,他管不着也没兴趣。   迹部的脸,在这句话后便更加阴沉了,他呵呵一笑,颇得幸村真传:“嗯啊,留着一头长发,二十几岁还被人当姑娘的人当然会更加酷一些。”   宍户的脸,顺利的黑如非洲小帅哥。   他死活都忘不了,刚才在“寻梦”有一个化妆师还乐呵呵的过来问他:“小姐长得这么漂亮,淡妆浓抹总相宜呢!我第一次见小姐这么适合化妆的,什么样的都会漂亮!”   忍足看着这两人,悄悄啧嘴,想不到迹部就这么黑化了,看来这事对他打击还挺大。   向日岳人从一出游泳馆,就处于乖宝宝的状态,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吃东西。   迹部斜了他一眼,想着刚才在游泳馆的事。   以岳人的性格,断不会这么热情过度的去很明显的讨好一个人。   他以前没有注意,经过今天,他再仔细回想才发现很多疑点。譬如,每次见到北条绪,岳人就处于某种神游的状态,还会莫名其妙的紧张。再譬如,在十年前,那个不爱理学校乱七八糟的事的人,居然会对有人欺负北条绪这件事表现出不满。过了这么久,他才恍悟,这两个人,有奸/情……   他忽的就更加烦躁了。切牛排的手一下不察,用力大了些,银制餐具摩擦过瓷白的餐盘,发出难以言说的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幸好是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并没有听到这让人尴尬的声音。   只是,忍足投到他身上的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是很让人在意。   他想,那始终合不到一起的齿轮,以各自的方式转动着,却终归是要合上了。   ——————————我是迹部郁闷了的分割线————————————————   吃过午饭回了“寻梦”,北条绪也没闲着,她整理着照片,认认真真的做着一些基本的修剪。   其实这些本来不是她来做的,做后期的人自然会做好,不用她操心。可她做事有始有终惯了,自己拍出来的东西总包含了一份自己的感情在内,她亲自做那些简单的修饰,才会把那份情感好好保留。   她喜欢那种在忙碌过后看着照片里的人笑得灿烂的美好感觉。   她翻着相机里的照片,在看到一张照片时,手一顿。   那是她调试相机时随意拍的几张照片中的一张,当时也没怎么注意看。   一张迹部的特写照片。   他坐在不知怎么出现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杯饮料,翘着腿,姿态闲适惬意,很享受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海边度假或者是去拍广告的大明星呢。北条绪咧咧嘴。只是他那一双眼睛,却恰好就盯着镜头,烨烨生辉,带着原本该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让人,有一瞬间的心悸。   这就是迹部的魅力,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废话不多说,要熄灯了,各位晚安,洗洗睡,么么么   ☆、输了   北条绪还记得她第一次接触摄影时的情景。   那是国三那年的六月,整个空气中已经开始充斥着燥热,只要接触一会儿太阳,皮肤就像是要被点燃了般疼得厉害。   离期末只剩一个多月,在这个有些热的天气,很多人的精力都分到了功课上——毕竟冰帝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学校,在某种程度上实力就代表着一切。   对北条绪来说,这是很好过的日子——大家都在忙,忙到没有人有闲工夫去给她使点小绊子,让她的生活一下子轻松不少。   可对于另一群人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知道是从哪天起,校园里就流传开了一件事:网球部在都大赛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学校。   那些女生说得遮遮掩掩,脸上还带着满满的心疼,完全的感同身受。   听到这些的时候,北条绪正拿着东西准备回家。听走过去的两个女生这么说,她才若有所悟的说:“难怪今天都到这个时候了,学校还有这么多人。”想必是网球部的训练加时了。   那时的千纱南是网球部的忠实fans,无疑的。   不过却是个“崇洋媚外的叛徒”,比起本校,她更喜欢立海大之类的。   听到北条绪这么说,她只是稍微带点遗憾的回答:“可惜了,迹部他们也很不错,是冰帝太轻敌了。”   北条绪想到迹部那张骄傲的脸,微蹙眉。她一直认为迹部不是那种轻易会看低敌人的人,这种低级错误不该是他犯的。   她还在想着这件事呢,千纱南又高兴的问她:“绪啊,这两天没事陪我去青学看看吧?!听说今年青学很强呢!还有个不错的一年级生,网球打得一流的棒!”   北条绪“唔”了声,还是点头答应了。   和千纱南一起后,她的生活也丰富了不少。   ——————————我是第二天的分隔线————————   即使中午再怎么热,早上还是很清爽的。   因为不是上学时间,北条绪难得的穿了条裙子——高于膝盖的有点蓬松感的纯白裙子,泡泡的短袖,腰间是根宽宽的宝蓝色系带,在背后绑了个漂亮饱满的蝴蝶结,在离裙边两厘米处的裙摆上也镶着一圈宝蓝色。她脚上穿的也是精致的凉鞋,还斜背了个颇为淑女小挎包。千纱南死活不让剪的细软头发已经长得有些长了,被她随意的勾在耳后,服帖的又从耳下微微往上勾着,贴于脸侧。   这样的装扮,让那个素来尖锐的人,看起来多了些少女本该有的柔软羞涩。   千纱南看到后,笑眯眯的赞叹:“我家绪果然很适合这种纯洁的颜色,真是不辜负我老远买来送给你。”   北条绪顺着她的话说:“纱南眼光最好了。”   说得千纱南笑得更加开心。   两人搭公交赶到青学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升得很高了,幸好早有准备,千纱南拿出包里的粉色小洋伞撑了开来。   不愧是今年备受关注的学校,青学的训练强度让人很是惊叹。   跑步、五花八门的击球训练,还有看起来颜色可怖的“饮料”。   要成为强者果然是要付出一番代价的。   看到球场上的人,千纱南很是欢快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机,一顿“咔擦”,还不忘递给北条绪一个拍立得,嘱咐到:“你也拍几张呀,看到喜欢的留个纪念,你看除了戴眼镜的那个冰山手冢,那个清清秀秀的不二也挺好的,看着干干净净。还有那个戴帽子的一年级,打起球来倒是有些与年龄不符合的帅气。其他的人也很不错。”   北条绪抿着嘴,在绚丽的阳光下看了看球场上的人,没有多大的兴致。她反而接过千纱南手中的伞,替她打起伞来。   等拍得差不多了,千纱南又带着她换了个地方接着拍照。   北条绪实在是看不懂这个让无数人痴迷的运动,也不懂纱南拍那么多照片是要做什么。对于她来说,打球的人都是一个样——挥洒汗水,追逐梦想,有些耀眼。   她看了一会了,倒是注意到了一旁几个同样在看球的女生的聊天内容。   女生甲说:“知不知道,冰帝居然输给了没什么名气的不动峰!”   女生乙惊叹:“那个第一种子的冰帝?!不会吧,不动峰这个学校都很少听到过。”   女生丙在旁边摇摇手指,一脸高深:“这你就不懂吧,听说不动峰今年是全新的球队,队长是以前狮子乐中学的橘吉平,被称为九州双雄之一!”   女生甲点头:“冰帝仗着自己是第一种子队伍,傲慢得很,才用了一个正选,输了活该,听说还输得很惨。”   女生乙继续惊讶:“虽然只用一个正选,也不可能输得太惨吧?!冰帝的实力向来不错,就算不是正选也不该差到哪里去呀!”   女生丙故作神秘的笑着一眨眼:“这事你就不知道了,听说是因为比赛前冰帝的那位队长带人去街头网球场闹事,不止挑衅了不动峰的人,还逼着他们的经理和自己约会。听说那经理就是橘吉平的亲妹妹。人家怎么能忍得了这么对自己妹妹的人,肯定要在球场上好好修理修理冰帝的。”   “啧啧,看上去长得挺好的,听说还是有名的迹部家的独子,怎么就做出这种事,可惜啊可惜。”女生甲满脸惋惜的感叹。   “这事不会是别人乱传的谣言吧?”女生乙明显的不信。   “这是事实。”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一个女生开口:“我那天正好在那边看邻居家的哥哥打球,正好就看到了。那位迹部君还强行拉了人家的手。”   北条绪转过头看向那说话的女生。只见她神色认真,也不像那三个那样八卦。这话,大概是真的了。   可是,她在脑海里努力的勾出那幅画面,却怎么也无法把迹部和猥琐少年等同起来。   她摇摇头,看着伞外面被烤得炙热的水泥地:“纱南,越来越热了,我们去买些喝的吧。”   千纱南还有点在兴头上,她头也没回的挥挥手:“我去那边的树荫下再拍几张,要不你去学校外面的冷饮店等我。”   北条绪下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才说:“我去看看有没有自动贩卖机好了。你要喝点什么?”   千纱南回头来冲她一笑:“汽水,随便什么的都可以。”   她点点头,把千纱南送到树荫下才走。   她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有路过一个自动贩卖机。   按着记忆中的路往前走,在转过一个弯后才看见那台立着的机器。   机器前面站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戴着帽子。北条绪一眼就认出了是刚才还在球场上的那个传说中青学很厉害的一年级。   她走过去,看他弯腰从贩卖机里面拿出一听白色罐装的汽水。北条绪很少喝这些,看那个罐子包装挺漂亮,一时好奇,也买了两听。那男孩站在她身边,打开汽水仰头喝的时候顺便瞥了她两眼。大概是在想这个女生和自己的品味一样吧。   北条绪见他看自己,礼貌的冲他笑了笑。   她莫名的就想,这少年看着挺有趣。   那个少年显然很不领情,只是点点头,就拽拽的走了。   北条绪拿着两罐汽水,看着少年的背影傻傻的站在原地,又笑了笑。   回转身时,却看到了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朋友   在北条绪所有的记忆中,迹部穿的不是校服、队服,就是参加特定活动的正装。所以,乍一看见他穿着件红色的T恤站在那里,她还有些不确定。   “迹……迹部君?”   她停下脚步,满面疑惑。   迹部原本注意着前边的越前,被她这么一叫,也狐疑的转过眼看她,一愣。   比起北条绪那点小小的惊讶,他这些就要多得多。   不止北条绪很少看到他穿这种随意的衣服的样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北条绪穿成这样——炫目的阳光下,她举着把粉色花边的小洋伞,一身白色的裙子更加凸显她的唇红齿白,被整理的十分熨帖的头发勾着小卷卷贴在脸旁,显得十分俏皮。稍微带点跟的凉鞋衬得她的身材修长纤美。   一阵风拂过,吹起白色的裙摆,扰乱了她一头短发,她下意识的腾出一只手来,微微一低头,手指轻轻一勾,把那不听话的黑发勾于耳后。   路边的樱花树碧绿的树叶被吹着,打了个旋,落到了路的那一边。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迹部似乎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一种叫做风情的东西,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北条绪见他愣在了那里,一下子尴尬起来。   她佯装着抬头眯眼看着刺眼的太阳,调整好了表情才又看向迹部。   他身边没有时刻跟着他的桦地,也没有他那些网球部的朋友们,神情也不如以往骄傲自信。她了然,看来是因为他输给了不动峰,知道自己轻敌了,心里还在不舒服。不然,他也不会做出来看对手训练这种不符合他华丽美学的事。   今天天气很热,即使打着伞都觉得被蒸得全身发烫。   北条绪握着沁凉的瓶罐,看到迹部被汗湿了的鬓角。   迹部待她很好,她一直记在心里,嘴上不说,其实还是很感激他的。或许于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于她却又是一番意义。在她心中,迹部早已不只是同学了,她想,她希望他是“朋友”。   她想了想,面对迹部那张脸,有些生涩的露出个笑容——她并非天生冷冰冰的人,只是对于与学校有关的人很难放开来笑。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冲陌生的越前笑,可迹部不同,她在他的世界里的形象应该是“老虎”。她像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在不同的环境里扮演者不同的角色,有不同的表情。   再往前走了几步,她停到他面前,偏头想了想,又往前跨了一步,踮脚举高手中的伞。   迹部有些诧异的回过神,看着面前这个努力为自己挡太阳的人,心情五味陈杂,有怀疑与不信,以及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喜悦。   “你这么矮,还要劳烦本大爷弯腰。”他强自压下心头的异样,嘴里虽然抱怨,却是自觉的接过了那花哨得令人发指的少女系遮阳伞。   不过,迹部此刻却觉得这粉嫩的颜色还挺不错。   面对北条绪,他总是不自觉的就温柔体贴很多。   北条绪看着心情也很不错,她递上一罐芬达问:“要不要喝。”   语气比之以前要显得熟稔很多。   迹部看着那个白底紫花的小铁罐,觉得新奇的接过:“嗯啊,汽水?!”   北条绪见他拿着那罐汽水研究,似乎和自己一样没见过世面,忍不住笑了。   “嗯。”她使劲点点头,为了更具说服力,还径自打开自己那罐:“我刚才看到那个戴帽子的同学就是喝的这个,味道应该不错。”   迹部饶有兴致的看她抬手仰头就灌了一大口下去。   北条绪刚才看那男生就是这么喝的,看上去还很享受的样子,可是自己做起来就不那么回事了。   一大口下去,就感觉有股气体往脑门冲,带着强烈的眩晕感。北条绪的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使劲憋住才没有咳出来。   迹部看她这个表情有些想笑,他掩饰性的咳了几声,才说:“看着味道不错。”   北条绪压下那口气,睁开眼,打量着那个小罐子:“喝的时候很冲,不过过了那个劲,就很舒爽,而且味道甜甜的,很好喝。”   说得话也和做研究报告一样。   迹部被她说得心动了,也学着她的样子打开来猛罐一口,果然像她说的那样。   他这也是第一次喝汽水,喝了一口赞叹道:“倒是比水解渴多了。”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口没一口的一人抱着罐芬达探索起了汽水的奇妙。   不远处一个矮个子男生使劲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前面路上的人才激动的问旁边的人:“胜郎,那个是冰帝的迹部吧?他怎么来青学了?那是他女朋友吗,看着像一年级的,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   胜郎也停下来看那边,听到两个人说的话,才奇怪的问堀尾:“他们没喝过芬达吗?”   堀尾也仔细听了听两人的对话,才得意的举起根手指摇了摇:“以我两年的球龄来看,他们肯定没喝过!”   一直没说话的胜雄忽然一拍手:“啊,那个女孩不像是不动峰的那个经理呀!”   ……   于是,另一则八卦,又悄悄的传播开来。   传说中八卦的见证者是个有着两年网球球龄的堀尾,听起来就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另一边,北条绪顺利的以一罐芬达进一步拉近了她和迹部的距离。而且迹部也没有任何不乐意的替她举着伞。   又去买了罐芬达,两人才往网球场那边去了。   北条绪抱着汽水,低着头不说话。   她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些八卦。皱着眉,垂着眼想心事。   以她与迹部的接触来看,他完全不像那种会强迫女孩子和自己约会的类型。她一直把迹部定义为绅士,那样的行为太不符合绅士行为准则。   可人家说得有板有眼,神情也不像是在说谎。   她素来会通过细节来判断事情,而从那女孩当时的一切来看,她说的“目睹”基本不会是谎话。   北条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起这件事,可这件事就是盘桓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她有些犹豫,她从来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这些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也轮不到她去说三道四。   可,她瞧了迹部一眼,那些话就憋在嗓子眼,想要脱口而出。   她想,大概是她的心里已经把迹部当朋友了吧。   关心朋友也算天经地义。   想到这一层,她才舒展开眉头。   可是从哪问起,这又让北条绪犯难了。   正好刚才那几个说得起劲的女孩往这边来了,她们似乎没看到这边的两个人,还在热烈的说着什么。   “手冢好帅!”一个女生说。   “那是!”另一个也花痴的捧心。   “手冢可是最帅的部长!不说冰帝的那个轻浮部长,就是立海大的那个传说中的神之子也肯定比不上他!”   一个摇头晃脑的点评。   “轻浮?”   迹部挑挑眉,不相信这是形容自己的词。   北条绪转头看着他,抿了抿嘴又低下头。   迹部何其敏锐,一下子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   他“虚心”求教:“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北条绪点点头,才含蓄的把自己听到的事说出了口,这也是她想问的:“听说迹部君很想与不动峰的经理约会,被拒绝了。”   她很隐晦的用了“很想”,其实迹部那哪是想,那是实实在在的逼!   “本大爷怎么会做那么不华丽的事!”   迹部听她说起这事,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想反驳、解释,又发现这好像就是事实。   他难得口齿不清,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半天:“反正,反正不是那样的。”   他不过是,不过是相激激那些人。   北条绪认真的点点头,很相信他的话:“嗯,我也认为迹部君不是那样的人。”   迹部被她这么一说,不争气的红了耳根。不知道是羞还是心虚。不过迹部心虚,也是奇事。   他撇开眼,不看她。   北条绪又严肃的说:“人总会犯错的,错了也没关系,错了才会改,才会变得更好。”   迹部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仔细一想,才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让他不要纠结于轻敌输了比赛的事。   确实,他今天一个人来这里是受了不动峰的事的刺激,心情不好就一个人来了,他不想让队里的人看到自己这么不华丽的样子。可是遇到她却是意料之外,而且……   显然她很不会安慰人,可这话却很有安抚的作用,让他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有什么东西,好似化开了。   迹部望进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的黑色眼眸,咧嘴笑了。   有鸟从他们头顶飞过,留下一串悦耳的啼鸣。   北条绪看到他的神色里没有了方才一见面时就带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于伤感的情绪,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包包,掏出拍立得,扬声问:“迹部君,我替你拍张照片吧!”   说完,拿过伞,退了几步,摆出个不算专业的姿势,学着大人们帮孩子拍照时那样说一句“笑一个”,按下了快门。   镜头那边,那个少年,双目生辉,脸上带着别扭,和掩不住的神采飞扬。   ☆、将棋   北条绪看着无意中拍的那张照,把它归为了要洗出来的照片。   嘛,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迹部君。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特别早,好像上一秒还是阳光明媚的早上,这一刻就又是晚上了。   “绪,你说过的今天要请客的哟!”   刚过下班的时间点,矢井田千春就过来“提醒”某人。   “嗯,去哪里随你们定。”   北条绪点着头,拿出包准备和她们一起去吃饭。   “听者有份!”前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凑热闹。   “好。”   北条绪答应着,又问正好在旁边的黑木:“一起?”   黑木无所谓一笑:“好啊。”   “那我们去吃烤肉吧?!”立原杏树说着,还朝中村达也眨了眨眼。   烤肉这种东西,最是能体现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温柔体贴,她这是给中村制造机会。她今天也看到了,那个叫迹部的人肯定对绪有什么预谋。说实话,迹部确实很优秀,不过,达也是她们自己人,哪有帮外人的道理?!这种事情,又不是优不优秀决定的。而且,以她看啊,她们家的绪已经很优秀了,不用再挑一个很优秀的人搭在一起,那样的生活会很累的。   就这样,一行人去了不远处一家比较有名的烤肉店。   几个人除了中村达也外都是女生,吃得也不多,期间,中村达也不负众望对北条绪无微不至。   “北条前辈,这个肉熟了。”他夹了块肉放到北条绪的万里,还不忘告诉她:“还很烫,不要吃得太快了。”   以矢井田千春为首的三人组马上投给两人一个暧昧的眼神,中村达也瞬间脸皮燥得通红。   吃过饭,风间凉看着有些不舍的中村,提议:“要不再去玩玩?反正还早。”   “可以呀。”   立原杏树马上接口。   原本不知情的前田和黑木大致也看出了这几人是在做什么了,也不点破,前田甚至笑眯眯的说:“去打保龄球吧,刚吃了那么多肉,正好运动一下。”   虽说吃完饭就运动对身体不好,可现在的北条绪也没那么守死理了,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其他人也没有觉得不好,于是几个人又兴冲冲的去了保龄球馆。   保龄球馆由黑木选定的,以黑木的品味,选的保龄球馆也是全东京数一数二的。所以,在里面遇到熟人真的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北条绪不知道遇到迹部里代算怎么回事。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衣着运动且休闲的女人,一时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如果直接上去说“迹部阿姨你好”,那在这些人眼中,她和迹部的关系就更加扯不清了。   显然,上天没给她太多的时间考虑,在她看见迹部里代的时候,迹部里代也一眼看到了她。   她忙和旁边的人交代了下就上前去打招呼了:“迹部阿姨。”   迹部里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状:“绪长得越来越迷人了。”   然后象征性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其实她哪不知道这些。前阵子她婆婆就明确表示,北条家的绪将来肯定是要姓迹部的。   她对北条绪一直很有印象,她很早就中意这孩子——自强自信坚韧,虽有些小毛病,可人无完人,也总会长大的,她也没什么太介意的。孩子嘛,总要宽容点对待。   而且,以她对自家儿子的了解,不是足够出色的人,他那脾气肯定看不上。   她并非强迫他联姻,只是想选个最适合他的,以过来人的身份。   在这方面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少吃些苦,毕竟一个不合适的人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她们也无法确定。   “回东京一年多了。”   北条绪有些恍惚,是了,一年了,她已经这样生活了一年,在以前最熟悉的地方。   这段日子,她过得很舒心,也很简单。   “一年了呀,”迹部里代略显惊讶的张大眼睛:“怎么都没见到过绪。”   上流社会的圈子才那么点点大,要遇到,机会多得是。不过,如果有人刻意淡出这个圈,那就另当别论了。   北条绪只是笑笑说“是”,不做过多的解释。   迹部里代看到远处等着她的人,也不多说,只是临走时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绪有时间就来家里玩玩吧,我们家的人都很‘喜欢’绪哦。”   她特意在”喜欢“上加重音调,说完冲她笑笑才走。   北条绪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想,除了迹部奶奶,她好像也没有和迹部家的谁很熟,哦,对了,差点忘了迹部君。   *   北条绪去迹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一次却是陪着自家爷爷奶奶去的。   并不是什么宴会,只是两个老人过去会会朋友。   在北条绪的记忆中,这是很罕见的事,爷爷素来对她们小一辈的严格,她很少有这样的待遇。   那是那次去青学的第二天,不过比起前一天,这次她规规矩矩的穿了浴衣。   她跪坐在她爷爷身边,恭恭敬敬的,认真看两个老人对弈。   在政治和经济上到达一定境界的人都喜欢这种类似于“指点江山”的费脑游戏。   她爷爷的棋风很严谨正统,而迹部慎之介的棋风却很洒脱,总是出其不意。   她不敢说自己看得懂这些在某一领域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精明人,可她也能确定,迹部慎之介的人也和他的棋风差不多。他浑身上下的那种气质都与向来严肃的自家祖父不同,那是另一种豪爽的感觉。   “北条家的丫头,你来帮帮我走接下来的。”   迹部慎之介像是知道这个女孩在琢磨自己似的,忽然这么来了一句。   她移步过去,跪坐,看向棋局,然后捏着个棋子移到了另一个格子。   北条昭明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走了下一步。   谨慎有谨慎的好,可却也有缺点。   北条绪对将棋也颇有研究,她步步为营,走法又是一番风格。   她的将棋是北条昭明手把手教的,下起来总有些他的影子。可又与他不同的是,她在谨慎之余,又多了些算计,没他那么中规中矩,反而是一点点不动声色,在对手反应过来时,已是陷入困境。   可姜还是老的辣,不过十分钟,北条绪就输了,输了个彻底。这是很明显的结果,她还从来没有赢过她爷爷。   正统之所以叫做正统,是因为它能经得住考验,更符合人们想要的。   见她输了,迹部慎之介却夸赞不已:“小小年纪,棋倒是走得不错,比起我们家那小子不知道要强到哪去了。”   北条绪谦逊的低着头不说话,她想,看迹部君那犹如欧洲贵族的样子和从小在英国长大这事,他估计,他可能连将棋有几个子儿都不知道。不过,他的国际象棋想必很好。   北条昭明听迹部慎之介夸奖孙女,只是面无表情的摆好棋子:“计算过度,不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有得学。”   北条绪回答:“是。”   迹部慎之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了:“我说北条老头,是你要求太高。我看这孩子就很好,是你逼得太紧。孩子嘛,慢慢来。”   北条昭明哼了声,才说:“慢不得,不对的地方就要改,不然只会越来越难改。”   北条绪低垂着头,盯着自己交叠在腿上的手。   对于他们说的话,她有些莫名,更多的是好奇。   她隐隐觉得,他们说的不只是棋,或者还有其他。   可她想不到到底是在说那方面,她的祖父,在各方面都对她不满意。   她有些沮丧。   北条绪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一个人诸事不顺肯定是有自身原因的,她一直在找这个原因。大概这个原因,这些大人都知道,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点破,她只能一点点摸索,撞到墙上才回头。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她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她能理解,所以她从来不问。   她想,只要在默默的承受这一切之余,再自己探索,总有一天她能找到办法的,她什么都少,但不缺自信。   以前她没有朋友,不会有人来让她发现自身的不足,现在有了纱南,她迟早会发现那些自己的不足。况且,不是还有迹部君吗?那也是她的朋友。   这边,棋局还在继续,那边不远处的凉亭里,两个老人又抓着迹部作陪。   “景吾啊,今天怎么没去训练。”   北条玲满脸慈祥和蔼的问孝顺的在奶奶身边剥莲子的迹部。   “今天上午训练完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莲蓬,一边心不在焉的剥,一边往斜前方看,听到北条玲这么问才收心看向她。   “哦,”北条玲看着被他剥得七零八落的莲子,像是不经意的提起:“我家绪很喜欢吃莲子。”   迹部正剥着的那颗莲子,应声落地,骨碌碌滚到了旁边的莲塘里,这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归根落叶”吧。   迹部鹤姬趁着他慌神的这一刻,朝北条玲一笑。   呵呵,这两孩子,有戏。   然后她又假正经的咳了两声,才说:“景吾啊,送碟莲子给你爷爷他们去。”   说完还不忘递给他一个眼神——抓住机会啊小子!   迹部不华丽的抽搐着嘴角,回了她一个“嗯啊,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勉强帮你送一下”的眼神。   然后端着一碟莲子,摆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屁跌屁跌的走了。   “啧,口不对心的家伙。”   迹部鹤姬在他身后笑骂。   正值夏日晴好,一池荷花,亭亭开得正好。荷花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一直传得老远。   北条绪嗅着带着点不腻人的甜味的花香,远远看着那一塘碧白红粉在如盖的青绿中摇曳。   看来今年的莲子也会格外的甜啊……   ☆、对错   北条绪端端正正的跪坐着,聚精会神的看两位老人对弈。   她其实是个很听教诲的孩子,错了,她就改,即使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探索去纠正。   她和她爷爷的那局是她输了,输了就是方法错了,或者方法不够好,那么她就改。   迹部走进来的时候,北条绪正盯着棋局,想着要是她,那么下一步会怎么走。   迹部低头看着她——她尽量保持着最规范的坐姿,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棋盘,闪闪发亮。   “爷爷,北条爷爷,奶奶要我送莲子过来。”   迹部一改平时在学校高傲到狂妄的样子,十分恭谨。   “啊,景吾啊,来来来,看看我和北条老头下棋。高手对决,难得一见呐。”   迹部慎之介看到他,忙笑呵呵的招呼他坐到他旁边。   迹部简洁的答“是”。   北条昭明往他的方向扫了眼,执子移步。   北条绪此刻正痴迷于将棋上,也没朝那边看一眼。   迹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无视自己,有些郁闷。他可是特意给她送莲子来的,现在看来,他深深的觉得被无视了。   啊,不对!他反应过来,他只是迫于他奶奶的要求,不得不来送的!才不是特意!   北条慎之介注意到了他的这点小动作。   他像是无意的说到:“景吾啊,你的将棋一直下得不好,我看绪丫头倒是下得不错,你有时间可以向她请教请教。”   “你们年纪差不多,年轻人嘛,多交流交流。绪丫头很乐意的,”他又冲着北条绪问:“是不是?”   北条绪见自己被提及,这才抬头看向迹部,又看着迹部慎之介,答:“是的,我一直想与迹部君交流一下棋艺。”   口不对心!迹部眸色深了点。   北条昭明听他们的对话,收回手,声音是一贯的威严:“你们年轻人就一起去玩玩,别老是和我们这种老人呆在一起。”   迹部慎之介递给他一个“干得好”的眼神,然后挥了挥手对迹部说:“算了,反正你也看不懂,和绪出去走走也不错。”   两人乖巧的点头,退了出去。   北条绪走得慢一点,两位老人的对话很自然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迹部慎之介轻轻感叹:“还是太年轻,什么东西都以输赢来定对错,殊不知很多东西都无法断输赢,即使赢了,也不一定是对啊……”   北条昭明剥了颗莲子放到嘴里说:“如果目的从一而终都是赢的话,那所有的一切都很好猜了。”   北条绪顿了顿,她下棋确实是喜欢用温吞的不动声色的套路,可是她的目的太明确,对赢的执念太深,那所有步骤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既然看通了这点,那要破她的棋局或者是将计就计就很方便了。   下棋的最终目的确实是“赢”,可如果能不那么急切,说不定赢的可能会更大。   “退一步海阔天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回头,两个老人仍在继续下着棋。她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一低头,走了出去。   如果放弃赢那“对错”以什么来断定?又会得到什么?她不知道,可她愿意尝试。   ————————————我是两人逛花园的分界线——————————————————   迹部本家的花园里,迹部和北条绪两人并肩走着。   迹部还在为刚才自己被无视的事郁闷,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   北条绪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说话。   迹部愈发生气了。   再次被无视的滋味比第一次还难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和空气是同种属性的了!   身边一阵阵冷气传来,北条绪只觉得浑身一冷。她这才回过神来,她现在是在和人“逛花园”,且一路无话。   这么一路来没有任何对话很诡异的,需要打破僵局。   她素来不擅长交际,只得左右看看寻找话题。   两人现在正走在一条小路上,路的旁边都是像小溪般的长条池子。池水清澈见底,里面种着睡莲,恰逢花季,睡莲纷纷张开嫩黄的花瓣,开出朵小巧可爱的花。   她指着一株睡莲,干巴巴的夸赞说:“睡莲花很漂亮。”   迹部瞥了她一眼,可有可无的说了句:“嗯啊。”就不再搭理她。   又走了一段,北条绪忽而灵光一闪:“纱南说过迹部君像水仙花。”   迹部抽了抽嘴角:“……”   忍足曾开玩笑说他就像株水仙花。水仙花的典故他还是知道的,变相的说他自恋,他当然不能放过。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变相的罚忍足绕着冰帝跑了几个圈。   可是,北条绪不是忍足,罚不了。他现在很认真的想,周一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去找那个千纱南的“麻烦”。   北条绪显然没有联系到那个经典神话故事,见迹部有些不高兴,她才恍然大悟自己说错话了。   迹部喜欢玫瑰花是整个冰帝都知道的事,只有玫瑰花才能诠释他华丽的各方各面。与玫瑰的娇艳比起来,清雅的水仙显然没有那么耀眼。   可是,北条绪忍不住说:“水仙花看着就很高贵典雅,和迹部君很般配的。”   迹部听她这么说,有些不可置信,随后才撇嘴笑了:“嗯啊,算你有眼光。”   他想他似乎有点喜欢她的认真了。   见他笑了,北条绪才轻松点。   两人又往前走片刻,忽然传来几声狗叫。   然后是一道影子飞快的扑了过来。   那是一只长得很有美女气质的狗,它的毛发很长,跑起来耳朵就像两条大辫子一样——可,无论它怎么美人,北条绪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只狗扑到迹部身上,很兴奋的把前腿搭在迹部腿上,像个孩子一样。   “Peter!”   迹部蹲下身温柔的揉揉它的头,它就更加高兴的吐着舌头。   北条绪默默的目测了它的体型以及牙齿的长度,再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   迹部逗着Peter,玩了会儿才想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满脸灿烂笑容的回头,却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人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他疑惑的转过头去,才看见北条绪满脸警惕的盯着他的方向,人还在悄悄往后缩。   “你害怕?”   迹部觉得有趣,北条绪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弱点,尤其是害怕的事。可是今天她却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怕到一定境界是不可能这么不加掩饰的的表现出来的。   说她不加掩饰还不如说是无法掩饰。   “不!”   北条绪想都没想的回答。   可那声反驳像是更加证实了她的话。   Peter听到她的声音,也不认生,兴冲冲的往她那方扑。   她倏地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拔腿,想也不想就跑。   迹部还没来得及喊,一人一狗就跑得没了影。   北条绪一边跑还不时回头看,看过之后就是继续加速。   迹部摸了摸鼻子,无奈的小声嘀咕:“你越是跑它越会以为你是在和它玩……”   不过现在说已经晚了。   他认命的呼了口气,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到了我姐姐家那只叫兰博的高加索牧羊犬,望天,那叫一个凶残!!!   ☆、怕狗   北条绪对狗的认知只有一个——危险。   这大概是一种人的本能,对危险的预知,紧接着是对危险的规避。   她猜测不到它们下一步的动作,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所以没有安全感。她跨出那一步完全出自潜意识。   作为一个有钱人,迹部家不可谓不大。花园、泳池、城堡般的房子,连绵于眼前,不绝。   北条绪毫无目的,只是拿出了最快的速度横冲直撞,她的唯一要求就是一定要逃过这一劫!   她跑出那条小路,回头——那只叫Peter的狗,激动的撒开四蹄,她故作镇定,继续跑。   她跑过一连线欧式房子,回头——那只叫Peter的狗,兴奋的摆着耳朵,她惊恐万分,继续跑。   她绕着喷泉跑了两圈,回头——那只叫Peter的狗,欢快的甩着舌头,她欲哭无泪,继续跑。   北条绪闷闷的想,她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Peter!”   迹部追在一人一狗后面,他素来优雅魅惑的嗓音拔高了几个调,唤着那只进入“有人和我玩我好高兴”模式的狗。   Peter恍若未闻,追着那抹娇小的身影,尾巴晃得飞快。   北条绪再次回头的时候,那条看着无比高贵的狗,已经离她不远了。   她是个正常人,理解不了狗的思维,所以她不确定如果自己停下来,Peter会不会扑上来咬她一口,或者两口。   她不敢停。   她飞速看了眼迹部——他有节奏的跑着,烟灰紫的卷翘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跳动,明明是在“焦急”的呼唤追着她的狗,海蓝色的眼里却泄露了一丝看热闹的“恶意”。看似在努力的追,实则轻松得连呼吸都没有乱,像是享受晨跑的少年。他明显没用全力,不然以他运动员的素质,连她都跑不过也真是可悲。   不过,她又转眸看着那只“静若处子动若脱缰野狗”的长毛狗——身形如此巨大,跑得却比她还慢,这狗其实也是……可悲。   她放慢了速度,仔细想了想,只见那只狗离她又近了些。   幸好她今天穿的是普通家常衣裤,而不是难以跨开步子的浴衣。她随手往口袋里一摸,不同布质的触感,那是她的手帕。   她想也不想,拿了出来,在一角系了个结,然后扬手朝后面一抛。   手绢在空中划出了个完美的弧线,向后面落去。   狗的天性,Peter在看到手帕的那一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然后叼着它撒着欢的往回跑时,已经没看到自己追着的人影了。   可是,这完全无法影响它的好兴致,凭着良好的嗅觉,它叼着那张手帕就要继续去追。   迹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颈部的项圈。   “呼,总算是抓到了。”迹部故意呼了口气,话说得很大声。   躲在设计得如同迷宫般、有一人多高、扒满爬藤蔷薇的铁栅栏后面的北条绪急喘着气。听到他这么说才算是喘匀了点。   “迹……迹部君,可不可以把它带远点……”北条绪有些心虚,她记得五分钟前她还说她不怕的,现在这样完全是在打脸。   迹部低着头暗笑了下,才抬起头正色的说:“Peter只是想和你玩而已。”   那样子,像是她不和它玩就会伤害这只叫做Peter的不知品种的狗幼小的心灵般。   “……可是我不想和它玩。”北条绪苦恼的皱着眉。   迹部死死憋住笑。他从未见过她这种样子,有点无奈和烦闷,又有些孩子般的不甘。这样的表情比她平时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截然不同,却更适合她这张稍嫌稚嫩的脸。   “嗯啊,本大爷养的狗,想和你玩你该高兴。”迹部直起身,习惯性的抬下巴。   此刻的Peter已经冷静下来,安静高贵的仰头站在他身边,把主人的神情学了个十足。那条印着北条家家徽的手帕掉在了它的脚边。   北条绪看了看,想捡又不敢捡,低头在那里纠结。   迹部觉得很有趣。   他刚才确实是故意让Peter追了她那么久。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慌乱的样子,一时间起了兴致。而且……他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几缕汗湿的头发黏在她的鬓边,由于剧烈的运动,她的脸透着红晕,瞅着那条手帕的眼神很是怨念,迹部看着都想笑出声来。   真是可爱——他心里莫名冒出这样的想法,把他惊了一跳。   他觉得他是剧烈运动后脑子缺氧了,嗯,一定是!   “咳咳”迹部假咳两声,叫来一个在打扫庭院的佣人,把那只突然出现的狗带走了。   北条绪心中憋着的最后一点点气,总算是吐顺了。   她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眼睛里蓄着温暖的光,冲破了长年浮于眼眸的寒气:“Peter其实很可爱。”   她由衷的夸奖。   虽然她真的很害怕,可害怕并不代表它有多可怕,只是个人心理不同。就像,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并不是她多么讨人厌,这是由各种原因造成的,她不能完全改变。所以她一直不是很在乎,至少她装作一点都不在意,这样便显得她活得恣意。   迹部瞧着她的红嫩的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呆怔,然后迅速偏过头说:“我们回去吧。”   声音软软的,有点走神。   回去?   作为一个逻辑严谨的人,北条绪认为迹部的这句很有语病,因为,这里就是他家,他该“回去”哪里?她抿抿唇,瞟了他一眼,只见他耳朵粉粉的红,不知在想什么。   好吧,北条绪安慰自己,她听懂了他的话,还是不要纠正算了。   她点点头:“嗯。”   北条绪蹲身捡起那条手帕,跟在迹部身后往一条路上走。   又过了十来分钟,两人总算是到了荷花湖边。   绵延碧顷,朵朵红莲,从脚下,一直舒展到天边,显然不是他们来时的那里了。比起来,这片荷花更加的壮阔。   迹部说要回去肯定是回原来的地方,可是他带她来的地方除了和原来那里一样有种荷花,其他的似乎都不同。   北条绪走在迹部身边,只见他神思恍惚,灵魂都不知飞到了哪个地方。   “这里?”她迟疑的开口。   “嗯啊?”迹部被她叫回神。   他看了看这一湖荷花,才想到他在做什么。懊恼的捏捏鼻梁,他深呼了口气,像是要把什么烦人的东西从胸中呼出,才恢复一贯的骄傲姿态:“本大爷只是想让你见识一下这一池莲花。”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着谎。   北条绪闻言,认真的观察了一番离自己最近的那株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确实很是漂亮,可,看着也很普通呀?   她左瞧右瞧,愣是没瞧出特别之处来。   迹部见她认真的样子,绷着脸不动声色,那神情,坚定的诉说着这一池的荷花都是从天上移植过来的。   北条绪看了看他,再看看花,最终确定她在这方面的造诣果然不如迹部君深。   看不出便不看罢。   她客套的说:“不愧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花,似乎很有气节。”   迹部认同的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片荷花,都要把那些花朵看得羞红了脸时才悠悠然走了过去,伸手一扯,抓住一个花瓣落尽的莲蓬。   回头一笑,倾国倾城,带着逗弄孩子般的可爱笑意:“北条,想不想要?”   “……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人总要有点精神支柱,我一卡文就看迹部君的这张玉照,然后瞬间精神百倍!      ☆、惊吓   北条绪觉得,迹部不傲娇不高傲的样子她一下子有点适应不过来。   面对他忽然转换风格的语调和笑容,她沉默了一下,才幽幽回答:“要。”   她并没有多想要,她只是想到了如果她说“不要”,那么迹部君会怎样傲娇外加黑脸。   她想,她很可能因此而失去一个朋友。   迹部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想吃”的夹杂鄙夷、无奈、胸有成足和一点点小欢乐的表情。   他帅气的一手抓着那支莲蓬,一手高高伸出,打了个响指,仰头一笑,十足的握着权杖君临天下的帝王之姿。   就是那权杖有点寒碜人。   北条绪深深的觉得无力,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还给足迹部面子的作出几分期待。   她想,她很多年都没有这么生动捧场过了。可,在只有她一个观众的情况下,她如果不捧场,那迹部君岂不是太可怜了。   她怀揣着一颗带着怜悯的爱心,隐晦的在眼里含了几分期许,巴巴的望着那支莲蓬。   迹部满意的回头,然后姿态优美的把抓在手里的莲蓬一提——   莲蓬安然无恙的在枝头摇摆。   “……”   北条绪默了默,眼里的神采不自觉的收了几分。   迹部有些尴尬的看看手中安然无恙的绿色茎秆,强自镇定冲北条绪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你稍安勿躁”的笑,背过身,两手捉住莲蓬下有些磨手的杆茎,再度用力——   那株没有了花瓣的荷花依旧不动如山,团团的蓬子还在阳光下摇来摆去,绿莹莹的。   北条绪汗颜。小心的拂去额角的黑线,她想出声提醒,但看到迹部侧着的半张脸时又忍了下去。   她实在不忍心打击这位大爷脆弱的小心肝,连续失败了两次,下一次肯定会把它摘下来的!一定,吧?   迹部这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让他在最不能松懈的强大对手面前出糗,他算是和那根杆子杠上了!   他阴沉着脸,面朝荷花湖,握着那手指粗的绿茎,连形象都顾不上的微微撅着屁股,两手使力——往上,拔不出。往左,折不断。   他灵机一动,两手一左一右的用力打圈圈,那根长梗一下子被扭曲,他不断的拧动,黏黏的汁液粘了他满手他都顾不上。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难搞的莲蓬还是被他扯了下来。   “本大爷……”   他刚要回身炫耀他的劳动成果,身子才一动,重心一移,还没从喜悦中缓过劲的人一歪,就往湖里跌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后,水面荡起了层层涟漪又迅速被荷叶遮蔽。   北条绪站在一米外,眼角不规律的抽动。她看看天再看看地,沉重的叹了口气。   她由此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最开始他端的那盘莲子绝对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二,迹部君……其实有时候还挺二的。   要是落水的迹部知道她如此想,肯定是满腔道不出的委屈,明明他有帮忙剥莲子好不好?!   水面上荷叶密集,遮住了迹部的身形。   北条绪并没有多担心,从幼儿园上到国中的游泳课可不是白上的,游泳这种事迹部不可能不会。   她站在湖边,夏日的阳光有点灼人眼,远处吹来阵风,荷叶就像波浪般由远及近的摇晃,风中还带着荷花的淡淡甜香,一方静谧。   她眯了眯眼睛,迹部已经掉下去有半分钟了,可他下去后却再没有什么水声,甚至是挣扎的声音。   她这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迹部君是在英国上的小学。英国的小学会强制学习游泳吗?她不知道。或者学,或者又不学。也可能,学了,迹部也不会。冰帝是个有钱的学校,平时上游泳课时都是男女分开的,她虽然没听过有人说迹部不会游泳的事,可是她也没亲眼见过他游泳。   而且……   她眼角又狠抽了抽,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刚才还暗暗夸过这里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这就意味着,这荷花下其实是有不少淤泥的,虽然她刚才只是随便一想,联想到了这句,可荷花的根肯定是长在淤泥里的吧?要是陷入淤泥里面,那可是如同陷入了沼泽地。   北条绪这才觉得着急起来,她两步冲到荷花池边,拔开那一片接一片的荷叶,稳住的声音不免泄露些颤音:“迹部君!”   没有!落下的地方没有。   “迹部君,你在哪?”   她的声音拔高了几个调,有点尖锐。   顾不得湿了衣服,她又拔开了另一边的荷叶,湖水清澈碧绿,一望虽不至于到底,可也能看清里面的大概。   仍然没有。   “迹部君,别闹了!”   声音里的焦急再也控制不住:“迹部君你在哪?”   她此刻无比后悔,如果在迹部君掉下去的时候就马上过去把他拉上来,又或是她早点提醒他要怎么摘莲蓬,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要是……要是迹部君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他是迹部家的独子,迹部家的人肯定会伤心死。她爷爷奶奶肯定会骂她罚她。同学们知道了他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出的事,也会害死她的!   而且……如果没有了迹部,就没有人那么温柔的对她了,没有人老是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做演讲。就没有人会注意她受伤,带她去医务室了。没有人会在她一个人在树林里时去找她了……   她失去的不止是一个难得的对手,更是一个她由衷佩服的人,并且,还是她放在心里珍惜的朋友。   她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她还没有好好谢过他啊……   “迹部君你别吓我。”她喃喃了句,带着哭腔,鞋子踩进水里,手被荷梗隔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心脏在胸口“噗通”狂跳,血液全部冲到头顶却只觉得冷,浑身发冷。   她费力的拨开一丛丛的荷花荷叶,抖落的花瓣无声飘于水面。   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嘴唇都在抖。   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人,在一般人的认知里,还算是个儿童。她从小遇到的最大的风浪也不过是同学的敌意,这种直面死亡的事她还从未见过。   她咬着唇,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去叫人来救就太迟了,她的游泳不算好,勉强也能自救。   虽然对待不慎落水的人最好不要单独下水去救,可是现在她想不了那么多了。   她眸色暗沉,深吸一口气,就要一个猛子扎下去。   “哗啦!”   她还没有动作,在她一米外的某处水面就响起了不小的水声。   她惊喜的看过去,只见迹部满脸是水的钻了出来,满脸笑意盈盈,单纯又美好。   他看到她似乎一愣,才狐疑的问:“你怎么了?”   北条绪深呼吸几口气,才平复了心跳,脑子也清明了几分,思维一下子活跃了过来,眼睛一转,就把这事猜到了个大概。   很显然,这可以相当于一场恶作剧了。   她紧了紧手里抓住的一根荷花茎秆,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划出的细小伤口隐隐的疼,她眨眨眼,死咬住下唇才勉强压住心底的怒气。   她很少会动怒,这一次是真的恼了。   她觉得这种拿自己的生命去吓唬别人的做法简直不可理喻。她也没想到迹部会是这么幼稚不懂事的人,她真是看错他了!   她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狼狈,垂下眼,最后深呼吸一次,才清清冷冷的开口:“迹部君我的衣服湿了,我先回去了。”   她是真的要回自己的家了,她觉得累,一连两次惊吓,让她身心俱疲。   再呆一刻,她怕她良好的修养不复存在,她不保证她会不会不得体的在迹部家发一顿难看也让人难堪的脾气。一天连续受两次吓,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变成泼妇,更何况她北条绪从来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迹部呆了呆,看着她的神情。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可不等他开口,北条绪就匆匆走了。   迹部看着她逃也似的步伐,脸色沉了沉,又无声的笑了。   他很擅长游泳,在他掉下去的五秒内浮上来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吧,他今天很不正常,各种方面。   以他的运动神经,不掉下去完全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在他歪了一下时,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作为关西色狼,忍足其实也没那么不堪,就是喜欢长腿美女和看纯爱小说罢了。   在忍足最爱的纯爱小说中,常常有类似的情节:从来不表达爱意的女主,以为男主遇险,然后哭着喊着说出心事,最后却发现男主根本没事。   迹部虽然很不屑看那些东西,可奈何他记性好,偶尔忍足坐在他旁边看,他或多或少的都会瞟到一些。   他不知道掉下去的那一瞬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就是想试试,不知试什么,就是想试一下。   想到这,他的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北条的眼眶可是红了的。   他很高兴,嗯啊,她肯定是爱上他了!毋庸置疑!谁叫他是冰帝最耀眼的帝王,万人迷什么的不在话下。   他骚包的掸掸头发上水珠,笑得自信。   哼哈,为了不伤小朋友的心,如果她来告白的话,他就勉强接受吧!   不过,他又皱皱眉,惹得人家生气了是不是该去道歉?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希望上张照片没让大家受到惊吓。所以我决定再来张精神寄托——      ☆、奇想   “绪,想到什么了,这么好笑?”   风间凉面带微笑的看着前面玩得开心的一群人,话却是对旁边的人说的。   “啊……没什么。”   北条绪回过神来,低头摸了摸圆圆的球,被遮掩住的眉眼分明带着笑意。   “啧……”风间凉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才下结论:“满面春风的,怀春少女呢。”   “……没。”   她愣了一下,弱弱的反驳。   风间凉故作忧愁的叹了口气:“唉,越优秀的人果然越能吸引人。”   然后以眼神示意被矢井田她们拖住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的人:“你这是要伤达也的可怜少男心了。”   北条绪也看了过去。   中村达也正在与前田说话,他面色微微泛红,不知道在辩解什么,急得直摇头摆手。前田笑得夸张,离得老远也能清楚的听到。   见北条绪看了过去,他的脸更加红了,急忙撇开眼,又引得前田一阵狂笑。   他崇拜她几乎是全“寻梦”都知道的事。   “达也只是盲目的崇拜还有感激我。”北条绪客观的说。   中村达也是个在摄影上很有天分的人,可惜摄影这行不好做,他一个小学徒从一家转到一家,连相机都摸不到。北条绪当初也只是需要一个助理,对于她来说,有没有天分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努力做好的心和对摄影的兴趣,加上心里还相信梦想,事情总是会做好的。这让她一眼就相中了中村达也,不为别的,只为他眼里的希冀。   对于她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对中村来说,这可以算是知遇之恩了。虽然他现在仍旧只是个助理,可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可以自己用相机记录美好的瞬间了。所以他感激,他也崇拜。   北条绪一直这样想。   “凉,该你了。”立原杏树朝这边招了招手,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风间凉朝她做了个“OK”的手势,又冲北条绪神秘的眨了眨眼,起身走向了那边:“这个可说不定哦。”   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问:“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看迹部君的呢?”   神色中满是揶揄,却掩不住她眼里一闪而逝的认真。   北条绪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她怎么看迹部的啊……   —————————————我是就不告诉你的分界线——————————————   迹部闷闷的坐在浴缸里,手里习惯性的摇着杯红酒。   他今天心情非常差,以至于下午泽田翼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了手机那头的低气压。   事实也如泽田所想,迹部很不耐的随便说了几句就把他打发了,泽田要问的事情倒是一样没解决。   他小心的挂断电话,才呼了口气。   今天的BOSS大人,杀气很足,明天要缩紧脖子夹住尾巴做人了。   “唉!”迹部趁着没人,千年难得的叹着气,自言自语很是哀怨:“为什么会这样……”   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的迹部趴在浴缸边,想着原因。   脑子里“叮”的一下,他眼前一亮。   肯定是欲擒故纵!女人为了吸引优秀男人的注意,都是先拒绝他。然后让他产生——这女人,居然敢拒绝我,有意思!诸如此类的想法,紧接着就忍不住关注她的一切,慢慢的爱上她。   女人的心机不可估量!   看,他俩多符合这个情节!忍足最爱的纯爱小说就是这么写的!   他眼睛锃亮的拿起不远处的电话,“嘟嘟嘟”的拨通了个号码。   “哟,迹部大爷又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传来忍足戏谑的声音。   “……”   迹部忍了忍,觉得自己应该耐住性子不耻下问。   “见你有些见识,我勉强问你个问题。”   “哟!”忍足怪叫一声,才笑道:“问我问题呀?不知我有什么知识是迹部少爷不懂的?”   迹部张嘴,又闭上,重复了几次才轻咳一声:“咳,我只是想问问,女人是不是特别喜欢用‘欲擒故纵’这招,就像你……咳,看的那些小说一样。”   这样的问题,他问这方面的专家忍足侑士君应该很靠谱。   “……”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即传来忍足的爆笑声。   忍足喜欢看纯爱小说,这是他从很多年以前就养成的一个爱好。   不仅仅是纯爱小说,连纯爱电影他也很喜欢看。   不过,他也不单单看这种——毕竟没那么多给他准备着。所以带点少女气息的,他几乎都看过。   对这些,他虽喜欢却不相信。尤其是那些用烂了的情节,他也只是笑笑而已。   迹部和他十几年的朋友,偶尔也会好奇到底是什么那么让他感兴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迹部就这样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看了好几部这些类型的电影。   忍足知道他恋爱经历为零,可没想到,堂堂迹部大爷居然会有这类诡异的想法,真是……笑死他了!   “呵呵呵呵,小景,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也会相信!哈哈哈哈,虽然真的有女的用这招,可效果就因人而已了。”他使劲憋住笑,正了正声色:“我不知道该说你把女人想得太聪明好还是太笨好。”   “……”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   忍足又继续说:“不过如果是北条桑那种的,那就完全不是了,她那是真的拒绝。所以说你把女人都当什么了?电影中毒症晚期患者?还是中二病玛丽苏过头?”   “……”   电话那头仍旧沉默。   最后忍足以一句“你不会认为今天北条桑那是欲擒故纵吧?!你真是傻得可爱”来结束他毫不吝啬的嘲笑。   “……”   被戳中心事的迹部默不作声,脸色黑得可以与下水道的内容物媲美。   他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在心里把忍足骂了一万遍,顺便在心里默默的把那些纯爱小说的作者、少女系电影的导演回忆了好几遍,想着以后遇到他们的作品,他迹部绝不投资!理由?太不符合实际,误导观众!   他气恼的一口喝净高脚杯里的酒红色液体,恨恨的想:北条绪从来都是难以捉摸的人,不然,那年她怎么会在那么明显的喜欢他以后不去表白!还,还……   他越想越气,愤愤的放下酒杯——真是让人生气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天气真好!   ☆、道歉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受迹部的低气压影响,以他为中心,周遭一片台风过境的惨象,迹部财阀的员工纷纷表示——BOSS大人最近很鬼畜呀!   泽田翼的日子很不好过,处于最靠近灾难地带的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尤其是在自家BOSS大人站在落地玻璃前朝某个方向张望完后,他的气压往往只会再降一个度,一副风雨欲来之态。   泽田翼表示,他都快吓得“两股战战”了!   他很想哭着告诉自家BOSS,“寻梦”隐在高楼大厦的身影后,任您怎么望穿秋水都看不呀?!想见为什么不去找呢?要来折磨他们这些可怜的小虾米,他都被折腾得几度精神衰弱了啊大人!   迹部显然没有接收到泽田传达的“求饶命”信号。他现在很郁闷,没心情理那些。   他再一次站在自己位于这个摩天大楼第50层的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视线循着某个方向,穿过层层水雾,落在某栋大楼上,气呼呼的:果然女人这种生物就是难以捉摸!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不好亲近的人,现在,他和那个人如此熟了,那他们的关系应该算是很好的了,可她却在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明明公司离得这么近,虽然他没说过,可这不是全日本都知道的事吗?!况且他真的有记得给了她自己的手机号码,可她、她、她甚至连个邮件都没有传给他?!这一点差点把迹部这张帅脸气得鼻歪嘴斜!   她不会是……把他遗忘在脑后了吧?!   迹部仔细认真的想着这个可能,冷不丁的觉得,他似乎一不小心就窥探到真相了……   泽田翼看着面前越来越冷凝的高大身躯,默默的留下了两汪清冽的宽面条泪,他美好的生活呀!嘤嘤嘤嘤嘤……   任迹部怎么烦躁,北条绪的日子照常过得优哉游哉的。   一大早起来,她习惯的拉开窗帘,窗外一片白茫茫的,东京的第一场雪下了下来。   哈出的热气在玻璃上蒙上一层白色雾气,虚幻了窗外的风景。   打开冰箱准备热牛奶的时候,北条绪忽然想到,她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迹部了。   记得最后一次见的时候,他好像有些生气的走了。   缓缓的往小锅子里倒着牛奶,嘛,还是应该去表示一下歉意吗?虽然小孩子很爱闹脾气,可一般都很好哄的吧?   不过,还是需要带礼物的吧?她一边煎着鸡蛋,一边想。   可送什么礼物却是一个问题。   对迹部来说,什么能买到的物品都显得微不足道,反倒没有诚意。   她不慌不忙的把鸡蛋边煎得酥黄卷翘,看着小锅子里的牛奶慢腾腾的冒出一个奶香四溢的泡泡。顺手关掉火,脑内募地灵光一闪……   *   在日本,会做饭不是什么大事,家政课都有教。可是以前的北条绪和这一行为真的完全不搭调。   日本的学校都开设有家政课,冰帝很跟得上时代的潮流,家政课上,男生女生都要做料理。所以,迹部大爷愣是逃不了这种恰如其分的命运安排。   好在家政课还是有人性化的地方的,比如说:让男女自由组合。   “迹……迹……迹部君……我们一起吧!”   一个圆圆脸的女生两颊绯红,站在他的座位前,紧张又坚定的说。   乍一听,还像是表白呢!   不过,这样其实也是一语双关吧。   北条绪这么想着,拿起手机回了千纱南的短信。   以前,她的手机只是家人间联系的工具,现在,她有了个叫“朋友”的分组。   此刻她就在发短信,给她唯一的朋友。   迹部没什么感情的看了那女生一眼,才说:“嗯啊,本大爷有搭档了。”   他这么一说,那些还隐含期待有些跃跃欲试的女生全都整齐的露出失望的表情。   北条绪手指不停,在手机上敲击着。   千纱南:绪,听说你们下节课是家政课,你们这次是要做蛋糕吧?   北条绪:应该是的。   千纱南:男女自由搭配的课呀!迹部肯定很抢手!   北条绪:他已经有搭档了。   千纱南:( ⊙ o ⊙)!谁!   北条绪:不知道,他没说。   千纱南:哇!大绯闻又要传遍全校了!~\\\\\\\\\\\\\\\\\\\\\\\\\\\\\\\\\\\\\\\\\\\\\\\\\\\\\\\\\\\\\\\\\\\\\\\\\\\\\\\\\\\\\\\\\\\\\\\\\\\\\\\\\\\\\\\\\\\\\\\\\\\\\\\\\\\\\\\\\\\\\\\\\\\\\\\\\\\\\\\\\\\\\\\\\\\\\\\\\\\\\\\\\\\\\\\\\\\\\\\\\\\\\\\\\\\\\\\\\\\\\\\\\\\\\\\\\\\\\\\\\\\\\\\\\\\\\\\\(≧▽≦)/~不会无聊了!   北条绪:……我要去上课了。   千纱南:绪加油哦!虽然说一般成绩好的女生必然会做黑暗料理,不过我相信绪!↖(^ω^)↗   北条绪看着那条信息,眼里泛出柔光,她收好手机,就独自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那些人还在追问迹部的搭档是谁,不过这一切貌似也与她无关。想想其实还有点小无奈。   准备好了一切,北条绪选了个靠窗的流理台。   今天,大概又是她一个人吧?她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让她养成依赖性。自己能做的事都亲力亲为,对未来的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习惯。   她就是这样的人,看得清利弊,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使是一个人,即使只是做蛋糕,她也会认真对待,不输于任何人。   有些事和智力的关系不大,态度可能才是最终的决定因素。   她一个人最先到达烹饪教室,独自坐在那里,趁着没事,翻开自己准备的书认真的把做蛋糕的步骤看了起来。   阳光在书页的黑字白底间跳跃,她专注的神情像一幅凝住的画。   门在这一刻被推开,外面的喧嚣一下子涌了进来,同时涌进来的还有北条绪班上的其他同学。   进来的人三三两两一起,高声攀谈,说的无非是最近流行的明星和一些热门的体育比赛,少男少女们的喜好。   北条绪默不作声,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脚步声纷杂,有一个混在中间,不甚明显。可那双干净的鞋却是停在了北条绪的身边,接着旁边的凳子上就坐上了一个人。   北条绪愣了愣,她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愿意与自己一起坐的。   她抬头看过去,迹部高冷的坐在那,见她看着他,才勉强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配合   对于迹部坐在她身边这事,北条绪脸上没表现出来,其实心里还是很诚惶诚恐的。   “迹部君……”她不确定的问:“你不是有搭档了吗?”   她不记得自己有和他约好今天一起上家政课。   迹部理所当然的回答:“嗯啊,本大爷和你一起,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吗?”   “……”   对待他此般态度,北条绪已经渐渐习惯了,她很不计较的学着欧洲那些贵族说:“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看,甚至还冷幽默了一把。   迹部翘着嘴角,得意的炫耀:“和本大爷一组,什么都不是问题!”   “……”   北条绪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了下迹部,最后定格在他围着的那块围裙上,嗯,看着很有说服力!   她想,迹部的强大在于,即使是料理,都可以手到擒来。   当然,这真的只是她臆想的。   做蛋糕的第一个步骤——分离鸡蛋。   北条绪虽然不是特别熟练,可勉强也能完整的把鸡蛋的蛋清蛋白分别放入到两个碗里。   迹部在一旁看着,很严肃认真。北条绪有些不自然的把糖按照比例放入蛋黄里,人的本能就是藏拙,她尤其骄傲,不愿意把自己这一面暴露在别人眼前。   拿起打蛋器,她把它递了过去:“迹部君来打鸡蛋吧。”   迹部没有意义,接过打蛋器,动作娴熟的把它往碗里一放,满意的摆好姿势——刚才看老师示范过一次,他觉得简直不要太简单!   北条绪隐晦的露出崇拜的眼光——她学习的东西里,就数家政课最不在行了。她以为,这都是她在家从来没有做过的缘故,现在看来,天赋这种的东西还是要有的。迹部君一看就是在家被一大群人伺候着的大少爷,干起这些来,一点都不违和。   “迹部君好帅呀!”一个女生小小的惊呼。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另一个得意的说,像是迹部是她家的一样,引得一片“嗯嗯”的附和。   一瞬间,这一块就被周围的粉色泡泡湮没。   迹部保持着贵族般的动作,流畅的动起手腕来,视那些粉色气息如无物,他迹部的人生都被女人的爱慕包围,他都麻木了,只怪自己太优秀太耀眼了,唉!   北条绪也看着他,眼里的光芒渐渐明亮,她甚至都产生了“迹部君就是个完美的人”此种有违科学的想法。   在她眼里的光要媲美灯泡的前一刻,“啪”的一下一坨黄色粘稠物体直直从碗里飞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眼里的光芒一瞬间粉碎,只剩下浓重的……无言以对。   “……”   她居然会相信迹部是会做这些的,这样的自己也是天真得过度。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掏出平时只是相当于一个装饰品的手帕,淡定的擦掉脖子上的东西。   迹部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脖子上的那块,显然不相信那是自己的杰作。   旁边的女生见这个阵势,一时间也是愣住了,场面诡异的冷了片刻,她们才反应过来,干笑着夸奖:“迹部君第一次做就能做得这么好,好厉害。”   “是啊是啊。”   “对对对。”   气氛一下子又缓和了过来。   那些女生夸着夸着才回过味来,在心里窃喜起来。不愧是迹部大人,手段就是高明!   迹部没发现那些女生又变为崇拜的眼神,只是看着北条绪。在看到她镇定的收好帕子时,莫名的,他就有点心虚。   心虚什么的,他迹部才不会有这种不华丽的情绪!迹部挺了挺胸,硬着脖子假装理直气壮。   北条绪擦干净脖子,又顺手接过迹部手里的东西,委婉提议:“迹部君,我想试一试打鸡蛋。”   她很好心的避开了少男需要轻放且易碎的水晶玻璃杯般的心。   迹部闻言挑了挑眉头,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高冷:“嗯啊,那就让你打吧。”   听,连语气都因心虚变成了施舍口气。北条绪愈发无奈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相信世界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北条绪觉得她已经很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   而且,自从和迹部的接触密集后,她就悲哀的发现,她的幽默细胞得到了大幅度的发展壮大。   迹部看她打着鸡蛋,从最开始的生涩慢慢变得流利,她上手快,一会儿就做得有模有样的了。   迹部自认为不是个娇纵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别人都在做事,自己总不能闲着。   他又自然的拿起了旁边的一包面粉,优雅的打开一道口子,只听“哗啦”一声,白色的粉尘腾起,像厚厚的雾气般迷离了视线,空气里都散落着有点让人难受的面粉味。   “咳咳咳咳。”北条绪呛咳出声,转过头,只能看到还在绚舞的细小颗粒。   “……”   默默的松开手,迹部尴尬的左瞧瞧又看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一看,就见班上的女孩子做起这些来动作麻利得很,男孩子就比较糟糕了,一个个笨手笨脚,男女搭配这一分配方式使整个教室看上去就是每一个流理台上都是一个认真又无奈的女孩子做着自己手上的,还要时不时指点身边的队友。   迹部对此表示鄙视,都是些猪一样的队友!   他面带不屑的转回头,就看到北条绪在收拾他弄得到处都是的面粉。   咳,即使她极力克制,迹部锐利的目光还是分辨出她嘴角不自然的抖动。   迹部觉得他被嫌弃了!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眼里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是个叫做热血的东西!   所以……接下来的手忙脚乱是可以预见的。   与迹部的热情高涨截然相反的是,北条绪本来按照步骤慢慢做着蛋糕的小身板一颤,她……对这次的作品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能让她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不得不说,迹部在某些方面还是意外的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已经写了,今天就双更吧~   ☆、作品   冰帝最强的两个人不愧是冰帝“最强”!   在让流理台上变得惨不忍睹的同时,他们还能从烤箱里捧出一个完整的蛋糕,这一点就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迹部看着那个外观不错,感觉还会很好吃的蛋糕,有些怀疑那是不是他们之前放进去的东西。   或许有个田螺姑娘趁他们不注意,把他们做的那团勉强、大概能烤出蛋糕的东西换成了这个漂亮得有点过分的蛋糕?   还是哪个他的粉丝自作主张的把他们的东西替换掉了?   他用侦探般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在看到女生们都一脸疲惫的端着自己有些糟心的作品的时候,才敢确认,那是他们自己的作品——毕竟其他人真的没时间在有一个猪一般的队友的同时还能操心帮他做出个漂亮的戚风蛋糕。   “哇,迹部大人不愧是冰帝的帝王,做的蛋糕和蛋糕店图片上的一样欸!”一个女生眼尖的看见了那个蛋糕,马上指着它告诉前排的女生。   “嗷!系着围裙烤蛋糕的迹部大人真的好迷人!”又一个女生激动得双手按着胸口,心又被迹部俘虏了千百遍!   “好想品尝迹部大人的杰作。”五米外的一个女生满脸迷离的巴望着那个蛋糕感慨。   “……”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了锅,间歇性还传来一两声惊呼蛋糕做毁了、你怎么这么笨巴拉巴拉的尖叫声。   北条绪无视外界环境,满意的端详着被无时无刻不冠着冰帝帝王之名的迹部捧着的蛋糕,总算是露出了些舒心的浅笑。   她想运气这种东西真是不可估量,她和迹部并列第一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合作,可每次合作的结果都特别好,尤其这次,出乎意料。   两个上天给了好运气的人合作起来,运气简直逆天!   “不知道要怎么装饰呢。”   研究了片刻,北条绪忽然托腮想,是不是该加些什么。时间还多得是,再加些东西可能会更加好看和美味。   迹部认同的点着头,左右瞧瞧那个蛋糕,眼睛往流理台上一瞥,然后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那就用本大爷的作品来为它点缀吧!”   说完,他就拿起一旁的奶油,邪魅一笑,眼里冒出蓝幽幽的光。   北条绪浑身一个激灵,就见迹部笔走龙蛇——啊,不对,是刀走龙蛇,美妙的涂满整个蛋糕。   不得不说,迹部在这方面还是真的有天分的,三两下就把一个蛋糕抹得光滑完整。   紧接着,他又拿了个几裱花袋,分别倒入不同颜色的奶油,继续笑得狂狷,无师自通的,在那个白色的底座上裱上一丛丛玫瑰。红的粉的,不一而足。   那些玫瑰围成一个圈,中间是一张用巧克力酱画的迹部的Q般头像。   北条绪看过,在迹部家的私人飞机上也有这样的标志。   她站在一旁看着,全程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   只是短短的十来分钟,那原本光秃秃的蛋糕上就布满了奶油玫瑰花,煞有百花争艳般的气势。   她很小心的托起自己脱臼的下巴,声音都有点打颤:“迹……迹部君……”   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后,她就说不下去了,她惊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迹部见她难得的一脸惊呆了的样子,得意的笑了。想他迹部,什么不会啊?!何况只是用奶油挤出玫瑰花?!不要太简单!他从小就喜欢玫瑰花,小时候高兴的时候就用各种工具做出玫瑰花的造型,奶油这种东西,太没有技术难度了!还有那个专属于他的标志,就更容易了!   咳,扯远了。   迹部稍微掩饰了下自己的得瑟,才缓缓开口:“本大爷天赋异禀,嗯啊,你要崇拜就崇拜吧。”   “……”   北条绪迅速的收起自己的神色,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   迹部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子有点傻。   好不容易,鸡飞狗跳鸡飞蛋打的家政课下课了,迹部和北条的作品很自然的成为了第一名,得到了来自烹饪老师最夸张的赞赏。   收拾干净流理台,打包好蛋糕,北条绪把蛋糕递给迹部:“迹部君要不要拿去和朋友一起吃?”   第一次做的东西,还做得如此成功,肯定是要与朋友分享的吧?   从小到大,北条绪就没什么朋友,她经常看到两个女生分吃一杯冰激凌,或者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笑着谈天说地,那样的亲密她不曾体验过。   她总是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看书的那个。   最开始,看书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与格格不入,她也不是有多爱看书。小孩子嘛,外界鲜活的一切都要比单调的书页更吸引她们一些。可是她融不进去,她们不爱理她,她只能自己抱着本晦涩难懂的书,一点点的看。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和兴趣。   说不羡慕是假的,她有多羡慕心里就有多落寞。她从不缺吃的玩的,可一个人吃一个人玩难免太孤单,有些凄凉了。   现在与千纱南一起,才让她体会到了友谊的美妙,所以才会愈加珍惜这样的机会。   她知道迹部有一群朋友,他们有同样的梦想,一起追逐,很灿烂的青春。   迹部的个性,孩子气十足,其实一点点小小的事都能让他满足。他并不像他看上去的那么高傲冷漠,更不是一幅凡世间的事都入不了他眼的性格。他其实很好相处,不会随意看不起人,即使他表现出了那样的姿态,也不过是类似小孩子的别扭或者一种习惯而已。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有一群好朋友,她还是很替他高兴的。   因此,她很希望他能与他的朋友们来分享这个有他劳动成果的蛋糕。   “你不要么?”   迹部看着送到他眼前的蛋糕,疑惑的问。   北条绪摇摇头,柔和了眉眼:“迹部君可以拿去和朋友享用哟,迹部君做出这么漂亮的蛋糕,味道肯定也不错。”   她难得说得如此温婉,带着哄小孩的意味。   迹部盯着她的脸,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直到北条绪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时,他才一挑眉,开口:“嗯啊?!你这难道是不喜欢本大爷散发着浓重艺术气息的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文还要继续去看我爹给我发的心灵鸡汤,我也是蛮拼的,嘤嘤嘤嘤嘤,我最近也是不折手段的不进小黑屋,嘤嘤嘤嘤嘤   ☆、蛋糕   北条绪看了看那个蛋糕,皱眉想了片刻,才展眉:“要不分开来,一人一半?”   虽然破坏了原有的美观,可这也是最公平最合适的方法了。   “嗯啊?”   标志性的疑问语气词,标准的挑眉状。迹部用情绪与语调告诉她,他不同意。   “那迹部君决定吧。”   既然怎么都不满意,就让他来吧,其实怎么样她都无所谓。   迹部瞧了瞧那个蛋糕,又瞧了瞧她无甚表情的脸,淡淡开口:“那就和我一起去分了。”   “……”   北条绪诧异的抬头,不只是因为他说的是“我”,还因为他以最平淡的声音,说出了很了不得的话。   在北条绪的认知中,迹部其实很好亲近,人也很好。可这并不代表,他亲近你,你就可以自然的和他的一群朋友有交集,然后成为朋友。那是他的私人空间,像迹部这样的人,其实很注重私人空间,那算得上是个圣神不可侵犯的领域了。那是,一起承载梦想的人啊……   她没有自大到想要去打破这个平衡,挤进哪个行列。   从未想过。   “欸?”   她还是不合时宜的惊得瞪大眼睛,作出了不可思议的样子。   “就是说,既然这样,你就带着你的朋友和我一起去学生会我的办公室把这个蛋糕分了。”   迹部撇开眼看向远方,说得含含糊糊的,露在头发外面的耳尖,微微泛着粉色。他的眼眸往她这边转了一下,又像是在掩饰着说:“正好让忍足他们尝尝本大爷的手艺,一定会被惊艳到的!”   “……好。”   北条绪迟疑了那么一下,就答应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几个月前,她还与网球部的那群少年有过交集,看起来,像是很好相处的一群人。嘛,吃个蛋糕而已。   “蛋糕你拿着,等下过来。”   说完,迹部就走了。   北条绪看着他笔挺的背,手指被绑蛋糕盒的丝带勒出浅浅的痕迹,手里的东西不重,却沉甸甸的,如同压在了心上。   她黑黝黝的眸子盯着那条红痕,才掏出手机。   北条绪:纱南,迹部君邀请我们去学生会长办公室吃蛋糕。   千纱南的短信马上就回了过来。   千纱南:哇哇哇,是迹部做的蛋糕咩?!!!!以你们刚刚上完烹饪课来看的话,肯定是这样的吧!话说迹部为什么邀请我们?!你们两个!!!!!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北条绪:……事实上,是因为我和迹部君很巧的是一组。   千纱南:一组!!!!!你不是说迹部君有人了咩?!!!!!我觉得我勘破天机了!!!!   北条绪:……总之,这个蛋糕做得千辛万苦,迹部君才想分着吃。   千纱南:你确定是这种理由咩?!我怎么觉得还有不可言说的JQ咧?!   北条绪:……   她已经放弃解释了,总觉得和纱南是说不通的。   千纱南又八卦了一大会儿后,才兴致盎然的回了个“我就来”。   已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北条绪又绕回教室,拿上书包,准备等下直接去图书馆做作业,顺便等纱南的社团活动结束。   她到达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在门口踌躇的千纱南。   “纱南,怎么不进去?”   北条绪歪歪头,以便能更好的看清她低垂下的脸上的表情。   “啊,绪你来啦!”千纱南眼睛里冒着星星,猛地扑了上来:“人家这不是有点不好意思么~”   “……”   北条绪再次无言以对。毕竟,她们两第一次见面时,场面还是略微,彪悍诡异了点……让她完全不觉得,面前这个人还会不好意思。   “好嘛好嘛,我们进去。”   千纱南推着北条绪的肩膀,直直的把她推了进去。   还是那张熟悉的门,门背后还是那样,奢华到不知人间疾苦的办公室。   沿着柚木书柜看过去,书柜对面的小几旁,围坐着几个人。   “各位,下午好。”   北条绪有礼貌的点头打招呼。   坐着的人听到她的声音,也回过头来,看到是她,集体愣了一秒,又集体反应过来打招呼。   随后进来的千纱南也打着招呼,受宠若惊的得到众人礼貌的回复。   她不解的在心里嘀咕,她以为学校的人都是群没眼光、只知道嫉妒人的类型,想不到也有和她一样,能平和的和绪交流,会尊重她,甚至是成为朋友的人。   北条绪大方的把蛋糕放到小几上,开口解释:“这是烹饪课做的蛋糕,迹部君出了很大的力的。”   “迹部做的?”   忍足明显的不信。   “是迹部做的呀……”   向日犹豫的盯着蛋糕盒。   “能吃么?不会逊毙了吧?”   宍户直接不给面子的问。   “迹部前辈还会做蛋糕吗?好厉害!”   只有凤衷心的夸奖了一句。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太看不起本大爷的手艺了吧?!这世上可是没有本大爷不擅长的东西!”   迹部抱着手,搭着腿,坐在正中间。一说到他做的蛋糕,高傲的头颅就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   一群人持怀疑态度。   迹部也不管,打了个响指:“kabaji。”   “wushi。”   坐在一旁的桦地接到指令,上前打开蛋糕盒。   被遮住真面目的蛋糕一点点展示在众人面前。   虽然只是简单的奶油蛋糕,圆圆的外形,边上点缀着海浪般的花纹。侧面画着一支支玫瑰花,朵朵都画得精致。而蛋糕上面,用各色的奶油雕出了一簇玫瑰丛。每一朵都开得娇艳动人,极力展现了玫瑰的美。   很符合迹部的美学的作品。   看到这个蛋糕,全场安静了三秒。   除了这个蛋糕的两位制作者,其他人俱是一副目瞪口呆的傻样子,即使是桦地那张千年不变的面瘫脸上,也生动的出现了诸如“oh my goddess”的表情。   连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凝滞。   “……不,不愧是迹部前辈。”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凤,他结巴的发出感慨,看向迹部的眼神一下子灼热了起来。   “下克上!”   日吉也很快从“惊呆了”的情绪中脱离。   “咳咳,迹部很有一套嘛!”   忍足撇开眼,推了推平光眼镜,发自内心的赞美。   迹部脸上的得意,愈发的显而易见。   这世上,有什么能难到他迹部的?!不过是个小小的蛋糕而已。还有,这种挤奶油花朵的小儿科玩意,他毫无感觉好么?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赞叹声都冒了出来,迹部的头几乎扬到了天花板上去。   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慈郎被这些嘈杂的声音吵醒,他无辜的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桌上的蛋糕。   他本来的睡眼惺忪一下子就没有了,脸蛋因为兴奋,透出了苹果般的红。   他“哇”了一声,正要找工具上手,却听其他人在那说“迹部你怎么会做出这么漂亮的蛋糕的,真不可思议!”   他的动作顿住了,眼神呆呆的,转过头,语气机械的问最近忍足:“迹部做的?”   “嗯。”   忍足简单明了的点头回答。   “那……”他呆呆的眼珠子转了转:“你确定迹部做的东西能吃吗?”   “……”   一句话,问倒了一票人。场面又回复到诡异。   还真的没有人敢说能吃——连迹部自己都下不了结论。   慈郎看着他们一下子沉静的脸,默默的泪了——他的玻璃心,因为眼前的蛋糕是迹部做的这个事实,而碎了满地。   ☆、给予   “呵,本大爷亲手参与制作的蛋糕,理所当然的美味!”   说完这句,迹部便一手环于胸前,一手举起银质的刀具,居高临下动作优美流畅的切开了蛋糕。   十一个人,蛋糕却被均匀的切成了十二份。   它被摆在那儿,像一朵盛开的花,尤其是,它上面本来就点缀了色彩各异的玫瑰。   北条绪默契的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瓷碟,一个个递给了迹部。   迹部手起碟落,不等众人反应,就已经把蛋糕摆好在了每个人面前。   “呃……”   看着眼前的东西,好宝宝凤,迟疑了。这世间总是忠孝不能两全的,他实在不好拿捏,不知道他该不该英勇就义。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就连被北条绪带过来的千纱南也在才刚纠结完等着有人带头开吃——开玩笑,她和迹部又不熟,在不确定他是不是黑暗料理界的高手时,她是不会拿自己宝贵的生命来做些没意义的事的。而且,就这群人的反应,她才不敢吃呢!   “嗯?”   迹部扬眉,带着胁迫的意味。   “小景,你第一次做的蛋糕,怎么说都该你先吃。难得的第一次哟,我们怎么好意思和你抢。”   忍足看着他,推推眼镜,笑得天地为之失色。   机智——众小伙伴挥泪点赞!   “嗯嗯嗯!”   被解救了的一大票人连忙点头附和,那谦逊识礼的样子,简直赶得上泱泱礼仪之邦的古人了!   “……”   迹部不经意的瞄了眼自己的那份蛋糕,不说话了。   此刻,他的脑海自动回放着这个蛋糕的整个制作流程,是如此的黑暗恐怖……他不想给自己的生活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更不想由此怀疑自己的人生,他,他实在下不了口!   不行不行,他绝不能做这种极有可能毁了他三观的事!   迹部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带得他的心也剧烈的震颤了。   啊,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   “味道不错,就是太甜了点。”   就在迹部在内心吼着“抵死不从”的时候,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铮铮如梵乐,把他从地狱解救。   他看了过去。   北条绪此刻正一手端着素白的瓷碟,一手拿着银叉,叉上还残留着一些红色的奶油,显然是已经尝过味道了。   “哈?”   向日岳人看了看叉子又看了看她的脸,怀疑的目光一下子转为坚定。他毫不犹豫的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蛋糕,放入嘴里……啊,真的勇士!   “怎么样?”   芥川慈郎期待又忐忑的问。   “嗯,味道很不错!奶油很浓郁,也不腻,不同颜色都是不同水果味的。蛋糕也很软,一点都不差!”   说完这些,向日又吃了一大口蛋糕,满脸享受。   刚才还抱着“打死也不一试”态度的几个,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后,也都相继吃了起来。连迹部都忍不住尝了一口。   虽然没有世界顶级大师做出来的口感,不过好在材料都是很好的,做出来的味道也是非常让人惊喜,拿出去卖都不会有人退货!   迹部瞬间又找回了人生的目标——啊,他果然是只适合世人仰望的!   “嗯啊,都拜倒在本大爷华丽的厨艺下吧!”   迹部得瑟的挥了挥叉子,想想觉得得意忘形得很傻,又故作姿态的优雅的叉起一块蛋糕。   “真是好运到让人嫉妒。”   勘破真相的宍户不满的小声嘀咕。   忍足无奈的耸了耸肩,才说:“光凭迹部一个人的运气或许达不到这种水准,可,偏偏他的搭档也是个从出生起就很好命的人。”   嘛,所以说,冰帝的帝王加上冰帝的天才,这两人光是凭运气,也能随意的甩别人好几条街了!上帝就是这么不公平!   吃着蛋糕,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就连千纱南都很融入了这群人。好吧,除了坚持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北条绪。   和乐融融的一堂,一如既往的欢声笑语。   迹部并没有过多参与,只是时不时的注意一下默默坐在一边吃着蛋糕的人。   一口接一口,不是故作淑女的小抿一口,而是刚刚好的不做作又不粗鲁的美感。   不失礼的得体。   “这块也给你。”   鬼使神差的,迹部指着剩下的最后一块蛋糕对她说。   北条绪看向他,又看着那块蛋糕,心里开始推算:按照常理,一般男生的胃口都比女生的大。如果以体型来算的话,叫做桦地和凤的两个二年级生会比较适合再添一块蛋糕。就算只是论喜欢吃的程度来说,芥川和向日实在当仁不让。所以,得出她最适合那块蛋糕这个结论,这该是怎样的神逻辑?   大概是迹部君比较礼让,觉得是两个人的共同劳动成果,所以才要把最后一块留给她。   不愧是迹部家的家教。   北条绪在心里赞叹,然后不拂迹部面子的点了点头。   迹部很满意,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三分。   忍足瞅着这一方,笑得高深莫测。   ——————————————我是吃饱喝足的分割线——————————————   吃过蛋糕,北条绪提着被小盒子包装好的最后一块,步伐轻松的往图书馆走。   走廊上,阳光透过枝叶,把斑驳投射一地,被欧式的柱子分成一片片的。   风吹过,一串串树叶沙沙作响。   她换了个手提书包,小心的转换着那个盒子。   那里面是一份心意,要珍惜。   还是常年不变的地点,摊开一本典籍,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纱帘在她背后时起时伏,点缀了如梦一般的虚幻。   她不知道,在没有关上的大门口,有一个人正在向里面张望。   “北……北条桑。”   弱气的女声把她从书里的世界拉了出来。   “嗯?”   她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正怯怯的站在她面前。   在北条绪的眼里,冰帝的人只分为三种:一种是处处想要“整治”一下她的人。一种是极少数对她表现出善意的人。剩下一种是信奉“个人独善其身”的人。   而面前这个女生,恰好是第三种。处于与她无冤无仇互不相干的那种状态。   “你……”   那女生羞怯的望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嗯?”   她放轻声音,看着她,等她说完这句话。   “就是……那个……”   那个女孩有些吞吞吐吐的,两手不安的交握着揉搓。   “什么?”   北条绪把声音放得最温柔,耐心的引导她说出来。   “那个……”   那女孩停下不说,眼睛飞快的瞟了眼桌上的蛋糕,又立马低下了头。   北条绪一刹那间,福至心灵。   作为公认的“呆板又孤僻”的人,北条绪与传说中是不同的,她把眼前人的心思轻易窥视。   其实冰帝的学生还有一种分类方法,那就是:网球部的fans以及其他。   很显然,眼前这位就是个迹部后援团的忠实粉丝。   今天料理课她和迹部一组做蛋糕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了全校,所有人都知道——她,北条绪,今天身边出现的蛋糕,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迹部亲自烤出来的完美作品。   一些讨厌她的人再怎么样都不会主动来腆着脸要蛋糕,这个女生和她没有任何交集,倒是格外的勇敢。   看起来如此害羞的人,敢这么向全校最不受欢迎的人讨要最受欢迎的人做的蛋糕,她实在是很值得敬佩。   其实北条绪一直认为,大多数不愿意牵扯到与她有关的事里的人,都把她当洪水猛兽了。   她又看了看那个白底绿花纹的盒子——那里面是宝贵的礼物啊……   她眼睛里有什么闪动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   “这是剩下的蛋糕,如果不介意的话,送给你。”   她淡淡的说道,却是很认真的。   “真……真的?”   那女生不相信的瞅着她,片刻后才激动了起来,她抬头,双目炯炯的盯着她,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北条绪点了点头,时常冷峻的面容,一瞬间有了种柔和的美。   “谢谢!谢谢!”   得到这样的答案,女生连忙鞠躬道谢,然后宝贝般的抱着那个蛋糕盒,一溜烟跑了出去。   北条绪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多善良的人。“别人想要什么,自己有就会给她”,这本就不属于她的设定。再怎么说都是出身大家族的人,她的世界里,即使有限制女性发展的规矩,可在她们面前展现的,也只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图卷。想要的就自己凭实力得到,这才是正道。像这种“即使对方是不熟的人也能很大胆的去努力”的方法并不是她们该用的。因为它过于“乞求”。   可这又怎样?把这个世界用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条条框框围起来,所有事情都要按照规矩,那就太无趣了。那样的人生,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并不是太需要那块蛋糕——对她而言,那也只是块蛋糕而已,虽然它意义特殊,可也不过是块蛋糕——对其他人,那又是另一种层面的含义。既然不是特别想要霸着的东西,把它让给想要的人,这种做法似乎更加人性一些。   能那样勇敢的去追求的人,上天都会愿意给她机会。她就当在顺应天意吧!   嘛,真是羡慕呢……   她看着门口的方向,又无声的笑了下。   白茫茫的纱布在她身后飞舞,阳光在她背后忽明忽暗,流泻一地碎芒。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久不见   ☆、拜访   北条绪拿着手机。   刚接到“寻梦”打过来的电话,由于下雪,室外太冷,今天预订了她拍婚纱照的几对新人都表示要推迟拍摄时间。   这样也好,乐得清闲。   她放下喝空了的玻璃杯,拿好钥匙,把自己包得严实,然后出门去买东西。   脚踩在雪里,咯吱作响。   厚厚的雪地上,只有一排排的脚印,然后再被落下的雪掩埋。   手包在手套里,还是冰凉凉的一片。露在围巾外的脸颊,冻得泛出粉红。哈出的气,在沁人的空气中,汇成一缕缕的白雾。   由于天气的关系,一大早,超市也没多少人。   北条绪推着推车,一个人慢慢的挑选着需要的东西。   被包得厚厚的人,推着渐渐满了的小推车,两排都是货架,还有一些穿着工作服的人。夹杂在一堆物品里,被超市明晃晃的灯光照着,从背后看去,莫名的,像走在医院安静而冗长的走道里。   快速结完账后,她一手提着一个硕大的袋子,默默的往回走。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生活着。   幸好她住的地方虽算不上顶尖,还是说得过去的。交通方便,离“寻梦”也不远,不远处是繁荣的商业街。她从超市走回去,也不过十分钟。   把东西摆好,系好围巾,打蛋、加面粉、烤蛋糕,一气呵成。   在等待的时间里,北条绪又拿出新鲜的草莓,一一洗净,沥干,每个都切成相等的两份。   再是把奶油打得细腻。   等戚风蛋糕烤好,她又在这个的基础上,做了个草莓慕斯蛋糕。   一阵忙活,井然有序。等她收拾好后,才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过了。   自从一个人住后,北条绪的厨艺是“蹭蹭蹭”的往上窜。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你不是脑部发育不完全,习惯,还是能成自然的。   以前想象中最苦手的事,现在做起来,照样得心应手。   这么多年来,她做过西餐、中餐、寿司、咖喱饭,可以说,她的味觉横跨了180个纬度,24个时区。   只是她从未再烤过蛋糕。   以北条绪的性格来看,第一次的慌乱以及惨不忍睹还停留在她的记忆中,她必定是会要再次去尝试,直到做好为止的。意外的是,她没那么做——在她看来,蛋糕是寓意美好的东西,一个人烤一个人吃,未免太凄然。她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就要想到这样的结果。   洗干净手,拿出刚刚买来的盒子装好。   她想了想,才拿出手机,找到迹部的号码。   ————————————————我是烤好蛋糕的分割线——————————————   迹部坐在他造价不菲的真皮沙发上,手上握的是他众多手机之中的一个。   那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条信息,来自一位叫北条绪的小姐:迹部君,有时间吗?   他面上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其实心都在颤抖。   此刻他具体的心理活动如下:她这是什么意思?单纯的问问?不不,北条绪是那种不会说废话的类型,而且,这是要邀请他的暗号呀!来自一个女士隐晦的邀约,他,踌躇了。   回答没时间?这个很符合他还在气头上的作风。可是,对方是实在不会拐弯抹角的去揣测他的意思的人,如果他回答没时间,北条绪肯定会回一句:哦,那打扰了,迹部君好好工作之类之类的。   想了又想,迹部还是郑重的打上一句:恰好有点闲。   看,即使是答应,那也是带着勉强意味的!   比起迹部曼妙细腻得如同初恋少女般的心事,北条绪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才想到,现在迹部大概在公司忙碌。突兀的去人家公司打扰,先不说会不会被他的员工误会,就是她,顶着北条绪的名字,只是去送个蛋糕,那也是会被人YY出一条迹部北条联姻的新闻的。   她记起上次迹部里代的话,不去拜访似乎说不过去,刚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去。她确实很久没有去过迹部家了。   她快速发出一条信息,又翻出存在手机里一直没拨打过的某个号码。   去拜访,首先要确认主人是否在家,毕竟是工作日,她也是临时决定的。按规矩,她其实该早点和主人家报备,可有些事,不按所谓的规矩,又有何不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在确认了迹部爷爷在家后,她换了身合适的衣服,提着蛋糕出发了。   迹部捏着手机,时不时瞟一眼,短短一分钟,倒是被他过出了天长地久的感觉。   “叮”的消息提示音,伴随着轻微的震动。   他连忙打开那条消息。   北条绪:今天去迹部君家拜访,恰好烤了个蛋糕,不知道迹部君会不会喜欢。   她这其实是在示弱了,表示她还是很在乎和迹部的友谊的。   迹部看过后,放下手机,又把全副心神投入工作,一分钟后,他忽然抬头,拿起旁边的电话,拨通:“今天还有什么工作?嗯,你们决定就行。”   泽田翼有些惘然的盯着手里的电话,刚才,他们BOSS是不是带着点愉悦的和他说话?不可能吧?!他消失这种情绪已经很久了。   北条绪其实是有自己的车的,只是她很少开——她的生活中,能和人接触的机会就只有上班的路上和上班的时候了,其他时间,一个人在家里,实在是过于冷清。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在享受独立安静的同时,又渴望热闹。对她来说,观察电车、地铁里的每个人,感受“群居”,也是一种乐趣。   今天,她难得的把车开出了车库,毕竟要去的地方,是地铁这些都到达不了的。   一路上畅通无阻,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进——迹部家与北条本家在同一个方向,离得也并不算远,纵然很久没有去过,她还是能准确的找到去的路。   绕进一条两边种植着各种花木的路,不一会,就看到了欧式的黑色大铁门。大概是收到了她会来的消息,大门大开,两边的保安也没有上前拦的意思。凭着记忆,把车停在某座城堡般的房子前,立马就有一个头花发白,穿着考究西装的人走上来。   北条绪认识他,迹部家的管家。   “加藤爷爷。”   北条绪礼貌的上前打招呼。   英国绅士范的管家看着她,笑得很有深意:“北条小姐来啦,老爷他们都等了很久了。”   尤其是某个一回来就有点焦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走养身路线,坚持早睡,健身和自己熬粥煮水,所以……   以后还是每天都写一点,积少成多的好   ☆、质问   北条绪跟随着加藤走进了宛如童话中城堡般的房子。   此刻迹部家只有迹部奶奶一个长辈在家,打过招呼后,北条绪才坐在迹部鹤姬的旁边陪她说话。   “绪好久都没有来过我们家了。”   迹部鹤姬拉着她的手,开始闲话家常。   “绪从小就不错,这么多年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听你奶奶说,过得倒也不错。”   北条绪笑笑不说话。   她当年其实算是带着某些目的出走的,想不到这一出去,就是许多年。现在,当年离开时的那份对执着没有了,人生还是一片雾茫茫。   迹部鹤姬也不是非要等她的一个答案,又问了些问题,也和一般长辈问的差不多,都是在外面几年的情况。   北条绪一一回答,和以前一般乖巧听话。   说了大半个钟头的话,迹部鹤姬才略带疲惫的说:“你看我,身体不中用了,才聊了一小会就累了。”   北条绪心领神会:“迹部奶奶累了就去休息吧,我自己到处去看看。”   迹部鹤姬给加藤管家递了个眼色,才用手抚了抚额:“那我就去休息会,让景吾陪你走走聊聊。”   北条绪:“……好。”   迹部鹤姬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蛋糕,笑得像只老狐狸:“景吾喜欢吃蛋糕,绪做的蛋糕刚好可以拿上去给他吃。”   她就知道老人家留了一手。只是她有点意外,迹部不是应该在工作吗?还是说,当BOSS的人,是可以随意上下班的?比她这种文艺工作者还自由,真是让人羡慕啊!   最最重要的是,她又看了看重新回到手里的蛋糕,在心里哀叹:她对迹部的了解虽然不够格反驳迹部奶奶的话,可是,就算是要吃蛋糕,也该是拿去切呀!   虽然内心知道这是老人家耍的“诈”,北条绪也全当不知的温顺的点头。   加藤管家叫来一个年轻的男人领着北条绪往外走。   迹部鹤姬笑眯眯的,景吾这孩子,吊了他大半天,该等得不耐烦了吧?一想到那小子那烦躁的样子,她这把老骨头就觉得无比舒畅啊!   只是……   她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叹了口气:“十年了啊,绪这丫头十年没来过了。”   北条绪顿了顿,又慢慢的往前走,没来由的伤感。   ——————————我是迹部奶奶好腹黑的分割线————————————   迹部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坐立不安。   按理说,家里来了客人他是需要出去的。   可来的是北条绪,以两家的关系来说,这样显得有些太郑重反而生疏,而且……他还在生气好不好!   作为一个任性的大爷,迹部在自己的书房翻翻这本书看看那张报纸,可是他的心一刻也静不下来,脑子里像马戏团一样乌拉拉的乱七八糟一片。   他索性放下东西,望着窗口发呆。   窗外沙沙的下着雪,整个眼里的风景都是银装素裹。   白色的世界,雪掩盖了一切。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爷,北条小姐来了。”   外面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在迹部听来,有如仙乐。   他立马端坐身体,整理了衣服,又想到这样有些太刻意,立马作出个慵懒的姿态才开口:“嗯啊,进来。”   门被推开,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姑娘。   她站在那里,两手摆在身前,提着个精美的盒子。   前一刻,他还在想,她穿得多不多,冷不冷,怎么来的?这边没有公交车,如果是走过来的话,外面风大雪大的会不会感冒。   可这一刻,迹部只是随意的瞟了她一眼,继续故作淡定的看他的报纸。   北条绪一眼看穿,他这样只表明了一件事——他还很生气。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为什么生气,她只记得迹部似乎从前就这样,生他的气,让全世界都去猜测他在气什么。   这么想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带她来的那个人在门开之后就走了。   她故作轻松的走进书房,放下特意为他准备的蛋糕,像个老朋友一样自在。   “你笑什么?”   迹部疑惑的从报纸里抬眼。   北条绪脸上的笑容很是明艳:“我笑,迹部君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   “哦,”迹部来了兴致,他放下报纸,饶有兴趣的撑着下巴问:“看来你对我的印象很深刻嘛。”   北条绪想了想:“是呀,我一直记得迹部君是个很好的人。”   接着又伸出一只手,扳着指头数:“有毅力,有领导才能,很受欢迎……”   她一条条数着,模样极为认真。   北条绪就是这样的人,极容易认真。   或许,很多事都和智力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态度才决定一切。就像她,好好的观察、记住了迹部的优点,像在记历史事件一样。   迹部看着她,张了张口,又闭上。这一整句话,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现在,他真的很纠结,要不要问,为什么一开始就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他迹部景吾人生中第一张好人卡,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是颇具杀伤力的……   他觉得他伤感得无以复加。   背景都要变成灰色了吧!   就在迹部独自忧郁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是加藤管家端来了切蛋糕的工具。   迹部收起受伤的样子,顺势转移话题:“嗯啊,我倒是很想尝尝你做的蛋糕的味道。”   有了当年第一次的效果,他相信,以她的实力,也不会难吃到哪去!   北条绪打开盒子,再接过加藤手中的刀。   方形的蛋糕,上面有序的点缀着草莓和巧克力,很漂亮,看得出来制作者的用心。   她利落的切开蛋糕,分别成在几个碟子里。   迹部有些惋惜,方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它拍个照留做纪念。   北条绪把两份端给加藤:“这两份是给加藤爷爷和迹部奶奶的。”   然后把一大份端到迹部面前:“这份是迹部君的。”   迹部看着眼前的蛋糕,艳红的草莓和白色的奶油、黑色的巧克力相映成趣。   他眼里沉沉的,就像陷入一段星光,沉默着。   北条绪站在他对面,见他这样,忽而觉得自己像个等待评委打分的参赛选手。莫名的有些局促不安。   加藤管家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她动了动手指,才出声打破突如其来的安静:“迹部君……”   她不知道他为何一下子又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像她记得他所有的好坏,却始终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迹部被她一声唤回神。他眼角上扬,盯着她看,扯开嘴角笑了:“我只是突然想到那时候一起做蛋糕的事。”   他满含怀恋的转了转桌上的碟子,拿起叉子:“那时候我还特意给你留了最后一块蛋糕,你倒是把它送了人。”   质问的语气,还带着点酸酸的味道。   北条绪有些摸不着头脑,呆了片刻才恍悟:所以说,迹部君,你这是过了十年又来翻旧账咯?!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忠义难两全,我现在充分体会到了。每天交替的熬粥、上课、运动、洗澡、睡觉,都快不够时间写任性的迹部君惹   ☆、时光   迹部是第二天才知道北条绪把最后的那块蛋糕送人了。   原因是这样的,第二天一早上,他在路过某间教室时无意中看到了里面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一个满脸幸福的女生,以及,她桌上那有点眼熟的蛋糕。   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他能肯定,那块蛋糕是出自他之手。   不要问他为什么如此肯定,在迹部看来,一眼看过去,最华丽的那个一定是他的东西。即使不是,那他也会让它变成他的。   他迹部大爷就是这么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他盯着那个蛋糕,还有那群叽叽喳喳的人。   迹部作为一个优秀的运动员,不止视力很好,耳力也很不错。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他也听得很真切,在那群人里,有一个异常聒噪的声音问:“ 友美,这就是传说中昨天迹部君烹饪课的成果吗?!好棒!”   “是的。”   一说到迹部,那个叫友美的女生就羞怯的低下了头。再彪悍的女孩子在当众提到喜欢的人的时候,也难免脸红,更何况本来就是个易害臊的性子。   “哇!你怎么要到的?!向那个迹部大人吗?好帅!”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冲到她面前,眼里满是崇拜。   迹部什么性格她们早就研究了千百遍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人无法企及。   “嗯……”那女生正要点头,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不偏不倚的瞪着她,让她格外难受。   侧头看过去,只见窗户外,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站在那,直直的盯着她。这让她多少都有点不好意思。那可是她一直恋慕着的人啊!从不会多看她们这种平凡人一眼的迹部大人!连他做的一块蛋糕她都舍不得吃,恨不得供起来瞻仰的迹部大人啊!   不过,她也敏感的感觉到了他视线中的不悦,而且,如果没解读错的话,他此刻的眼神里很明显的写着“嗯啊,你敢答应试试?!”   虽然她很兴奋,她最爱的迹部大人连眼里写的字满满都是他的个人风格,可是,再怎么兴奋,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撒这个谎。   她拖了个长长的音,才接着说:“不是,是北条桑给我的。”   说完她还觑了迹部一眼,幻想着得到一个满意的笑。   “什么,那个北条?!”   那个双马尾女生一听是北条绪,脸都扭曲了。   “天,真是不知者无畏。”一旁的另一个女生叹息。   那可是北条绪,是年纪虽小,扇人耳光的力气却不弱,家里有权,什么事都不会给她造成任何不好影响的北条绪!在这个讲究民主的时代,简直是时代罪人的存在!她们这个年纪的人难免冲动又愤世嫉俗些,面对这样的人,她们永远是不畏强权的。可是,另一方面,她们也是不会随意造次的。   “转学生真好。”   一个短发女生甩甩头,一脸无奈的走了。   刚才还围在一起的人随着她这句话散去,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很是感慨。   这些迹部都不在意,他现在最在意的是——他特意留给某人的最后一块蛋糕,居然被她随意的给别人了?!   她难道不知道,那块蛋糕其实是相当于毕业时的第二颗校服纽扣的存在?!那时能随便给人的吗?!   混蛋!那可是会伤害到纽扣以及他的主人的行为呀!简直不可原谅!   迹部完全没有发现,他都被气糊涂了。   他狠狠的想,如果她不道歉,那他就永远不原谅她。   哼,也不理她!   只是,可怜的迹部却从未想过,北条绪是否知道自己该道歉这件事。   他就这么等着,一直等,而且这一等,就是十年……其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造成了他这十年来都没对这件事释怀。   *   听到迹部忽然提到十年前的蛋糕事件,北条绪本能的想要嘴角抽搐几下来表示她的无言以对。   她其实很想说,迹部君,做人要学会宽容。   很显然,他在这方面完全的不足。   “嗯,额,这个……”   她左顾右盼,时而抬头看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时而低头研究地毯的花样。   她斟酌着,想用最准确又最不会触及迹部哪条敏感神经的表达方式来解释十年前的事。   可这看在迹部眼里,便成了由于心虚而吞吞吐吐。   他的视线愈发的哀怨以及怒气腾腾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北条绪伸手把滑落的细碎头发勾于耳后,才正身直视迹部的眼睛:“那天遇到一个迹部君的fans,她很诚恳的说想要迹部君亲手做的蛋糕,虽然我也很想留着,不过还是给了她。”   短短两句话,就把她塑造成了一个乐善好施的圣母形象。   迹部挑眉:“真的?”   北条绪点头。   迹部回视着她,在她眼里,除了坦荡,看不到其他。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了。   他承认,在那个他还是少年的时代,曾猜测过北条绪对他的心思。还一厢情愿的觉得,她大概是喜欢自己的。为何不喜欢?他真的想不到理由。可是仔细想想才发现,她为什么要喜欢自己?   北条绪之所以是北条绪,不就是因为,她即使面对别人的好心,也是克制又守礼的带着距离感的样子,如同一潭死水。这样的她是和其他女生不同的,她的生活,循规蹈矩,就像是个牵线木偶。而她的灵魂,游离于她的肉体之外。那样的人是不懂喜欢与不喜欢的。   等他想通这些的时候,那个人也如同她的灵魂一般,消失在他的视线,这一晃,就是十年。   时光像一条长河,他回头追溯,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河对岸自己的身影,还有那个孩童般的人。   跨过了一条河的距离,本来该渐行渐远的人,却又阴差阳错的站在了岸的这边,肩并肩。从少年少女蜕变成如今英俊潇洒、美丽动人的模样。   这条河像是改变了一切,一切又恍惚从未变过。   是啊,那时候他只是一味的在等一个道歉,结局却不尽如人意,现在想想,他都快忘了那种执着坚持的理由——也不过如此,小孩子的任性罢了。   太自命不凡果然不太好,他差点又犯了十年前同样的错。要是她今天不来,那结局会不会和十年前的一样,无疾而终呢?   迹部的眉头慢慢舒展,他眼里现出一丝坚定,提起嘴角,微微一笑,有点缱绻,如时光那头一泻千里的温暖阳光。   他轻轻敲着木质桌面,发出“咚咚咚”的音律,如同原始时代最古老的打击乐器,朴拙又动人的频率。   “看来我是误会北条小姐了。”   他难得的,用了“小姐”这个称呼。   然后,手指一顿,在桌子发出的最后一声“咚”后,他缓慢的开口了:“既然如此,那么北条小姐愿意接受我的所有补偿吗?”   北条绪看着他,眼神下移到他无意识抚摸着杯缘的修长手指。   她矜持一笑,像个中世纪的富家小姐:“当然,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篇文总算是写到转折点惹,迹部大爷要修成正果了~~~~~好吧,虽然还有一段时间   ☆、界限   北条绪在迹部家走一遭,她前脚还没出迹部家的大门呢,北条家就闻风而动了。   北条昭明盘坐在和式的屋子里,看着外面飒飒而落的雪,饮着清酒。   “我看我们家绪和迹部家的孩子倒是般配得很。”   北条玲端着杯热腾腾的茶,笑容满面。   她真的很开心,如果绪和景吾能在一起,那是再好不过了。她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看,这简直是天赐的良缘了。   北条昭明看着被雪压得严实的松枝,罕见的,轻叹了口气。   北条绫美跪坐在一旁,低眉顺目,不发一言。   北条绪是北条家最优秀的孩子,无可置疑。北条家世代从政,虽算不上人才辈出,可也是出了很多颇有名气的人。   她的出生也算得是万众瞩目了,北条家这几代子嗣不多,到了她父亲北条望那代,男孩子就只有他和他的哥哥。   第一个生出的是女孩,难免想要一个男孩。可偏偏,又是个女孩。   在日本这个国家,一个大家族想要一个男孩是很正常的。当年,北条老爷子抱着刚出生的北条绪,心里很是欢喜,看着她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就感慨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调皮淘气的料,这脾气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女孩,太过活泼强势,实则是不太好的。   这样的感慨伴随着北条绪从出生到长大。   这实在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一直以来上最普通的学校,所以显得格外的出类拔萃。   这样的孩子,不喜欢是说的假的,可因为是女孩,就必然的限定了她的发展。大家族里,尤其是以政治为背景的家族,女孩子其实只处于一种薄弱的地位。她们只是作为联姻的工具,要作为一个家族的延续,在性别上就输了。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他很自豪有这样的孙女,可却也被迫活在这样的社会潜规则里。   他看着她长大,从小小的个娃娃长得如今这般亭亭玉立。   他仍记得,她从活泼迅速变得沉稳的性子,十多岁的年纪,仿佛一夜长大,仔细想想又可以寻到踪迹。   他也记得,那个下午,她跪坐在日本古典的推门外,身后光芒万丈,倾泻于她的双肩,她端端的跪着,说:“爷爷,我有话要说。”   她很少叫他爷爷,曾经那么理所当然的称呼不知在哪天变成了“祖父”,见证着她的成长。   他招了招手,少了平时的威严:“过来。”   向来听话的她却并没有挪动一步。   他知道,这是她的坚持与倔强,看来,是什么大事啊。   他盯着那个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眼的身影,轻轻的在心里叹息。   那个午后,她又忽然成长,突兀得让所有人不知所措……   人总是要成长的,推翻以前深信不疑的真理,然后,在那上面建立新的,她认为的“真理”。   ————————我是关于真理的分割线————————————   从迹部家回到住的地方时,已是傍晚。   冬天的夜来临得格外早。   站在玄关,室内一片漆黑,甚至于有点空寂。   “啪”的按开灯,暖黄色的光瞬间一泻而下,照到每个角落。   即使独自一人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大概是,儿时的习惯,总是记忆深刻到可以延续一辈子吧。   和每一个住在这里的晚上一样,她洗澡、浇花、上网、看书,井然有条,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有空回忆一下,比如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再比如,她懵懂无知的从前。   一个人从小到大,受环境的影响,性格或多或至少都会有些变化。   国小时她学会了沉稳和没有朋友的生活着。   国中她适应这孤独,排斥,过得忍辱负重。   那一天,她照常坐在教室里属于她的那个角落,无视周遭的热闹,做着手里有些晦涩的高中才要学到的题目。   不远处,一群女生围成一团,讨论着最近很红的明星和一些据说是机密消息的明星八卦。   她们口中正说着一个当下很出名的明星。   那个圆圆脸很可爱的平山同学,正神秘兮兮的说:“你们肯定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很清高的清浦雅子,其实是个靠着潜规则上位的!”   “不会吧?!看起来那么干脆,女王十足呀!不像那种被世俗规则束缚的人。”   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马上插嘴。   “什么不会,有些事你可不能肯定,光从外表是看不出一个人的!”   平山严肃的摇着一根手指。   “你看她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不定就是她为了掩饰而故意摆出来的姿态。娱乐圈水深,谁知道啊。”   “这是别人放出的谣言。”   一个正在写作业的女生听她这么说,推了推眼镜:“我堂姐在一家传媒公司工作,她说过,那些言论其实都是清浦雅子的那些对手放出来的,主要是看不上她老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对人也爱答不理。”   “就因为这个造谣,是不是太过分了?!雅子真是太可怜了!”   那个清秀的女生有些同情的说。   “谁知道呢。”   戴眼镜的女生继续低头写作业,末了又感叹了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只是一个人针对她,那可能是别人的错,可是那么多人说这事,那就是她自己做得不对了。”   “那可能是别人嫉妒她呢!”   清秀的女生不服。   戴眼镜的女生一听,停下了手中的笔,静静的看着她——   “优秀不是错,可让人觉得你因为优秀到她要嫉妒而不是羡慕的程度,那也是你的错。”   嫉妒你和羡慕你的差别在于,那个人怎么看你,抑或是你留给了别人怎样的印象。   你怎么对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怎么对你。   北条绪翻书的手一滞,看了过去。   那个相貌平平的女生,掩藏在镜片下的眼睛,分明的闪着睿智。   风吹过,吹起半长不短的墨黑头发,迷了北条绪的眼,却不知道谁的心里,一片水净山明。   *   关上床头的台灯。   北条绪才闭上眼睛睡觉。   其实当年的那句话,现在想来有些过于极端了。羡慕和嫉妒的分界线本来就是模糊的,这种事,也不是承受方能控制的,可是呀,它就那么简单的入了北条绪的耳,触动了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感恩节,感谢一路看到这里的各位亲~~~~~因为你们的陪伴,才让我知道了我的价值~~~~   ☆、迹部的行动   北条绪不知道迹部要怎么来表示他的歉意,然而,不过几天她就清清楚楚的明白了。   一下班,才走出大门,那辆一点都不低调的加长林肯就准时抵达。她在默默的瞅见迹部按开车窗,给了她一个“上车”的眼神后,就在一众路人好奇及几位熟人八卦的注目礼中,淡定的打开车门上去了。   还好,没夸张到有人下来给她开门。   她想,此刻在这些人的眼里,她大概和被王子砸中的灰姑娘没啥差别了。   她依稀听到了离得很近的那位大妈夸张的说:“好命哟,长得漂亮就是这么得意。”   她面不改色的坐进车里,或者说,她该窃喜,因为很少有人夸她漂亮。   “迹部君,今天是去哪?”   对于这种情况,她有点轻车熟路了。   是的,如果说第一次是糊里糊涂,第二次是“居然还来”,那第三次第四次就是波澜不兴了。没错,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一个礼拜。   不得不说第一个晚上下班,看到这阵仗,她还以为迹部大爷是看中了这儿要包场拍婚纱照呢!这事迹部大爷干起来得心应手!   至于新娘是谁,据她观察,大概就是那个长辫子的宍户了,□□不离十!   所以当坐到车上后,她还有些不确定要不要掏出包里她随身携带的店里的宣传手册。   然而让她吓一跳的是,迹部他老人家没有任何要拍照的倾向,甚至没有说些啥的兴趣,全程保持沉默。北条绪就在这种奇特的氛围里,盯着对面那张脸,思索了一路。   不过任她想破了头,都没想到,迹部带她去了个颇豪华的电影院,且是包场的。   愣是机智如她,坐在电影院那硕大的屏幕前时,才有些缓过神来,惊叹到:“人类的想像果然是跟不上迹部君的思维啊!”   嗯,还是纯爱片,她的三观被完全颠覆了。   有了这样的开端,结果就是没完没了了。   第二天西餐厅,包场。   第三天周末,去游乐园,包场。   第四天美术馆,包场。   第五天第六天……   北条绪总结为:一天一个花样,千年不变的包场!   北条小姐表示她有点醉了。   她怀疑迹部是否请了365个军师,每人每天给个新创意。   不得不承认,她真的被迹部君这蓬勃的诚意感动了。   当这样的事变成每日的定时项目后,她也在醉中镇定了。   有钱,任性,说的就是迹部景吾其人!   迹部有点惬意,忽而想起了第一天等在这里时的事。   那天,一路上,他难得的紧张了。   他很少紧张的,他最常表现出来的那份君临天下的霸气与自信,即使对面是最难缠的对手。   或者,这次,不是对手了,却是比对手更难琢磨的对象,由不得他松懈。   他再次重温起那天沉默诡谲的一路,还是有些郁闷的。他狠狠的在心里鄙视自己——紧张什么的太不符合他耀眼夺目的光辉形象了!值得庆幸的就是,那条路不长。   和那天跨出第一步的紧张相比,今天的他轻松又恣意,不过在对方“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场下,他还是重拾了些警惕——两个人相处是最忌讳老套且让人提不起兴趣的了。   迹部很少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可这件事又有所不同——作为毫无恋爱经验的大爷,他真的不好意思拉下脸去请教别人,想来想去,他只能出动看着完全靠谱可又极其不靠谱的忍足了。   像是电影院、西餐厅、游乐园这类的,全部都按照忍足的指示做的,怎么浪漫怎么来。   他的目标极其明确——拿下北条绪!   但是连日来,北条姑娘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动摇了。   看电影时,向来能集中精力的北条绪睡着了。   当看着她忍不住歪在一边的头时,迹部的胸口无由来的升起一股暖气。   她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柔和美好,衬得大屏幕上的所谓美人都不那么好看了。   空荡荡的电影院里,她清浅的呼吸在那煽情的配乐渲染下,带出缠绵的旋律。   看着那张侧脸,他像个青涩的少年那样,轻手轻脚的换到她右边的座位上,然后以最小的动静,悄悄的把她的头蹭到了他的肩上。   得逞时,嘴角还不自觉的捏出个偷笑。   吃西餐时听她夸他特意为她点的菜,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幸福得吃什么都觉得是甜的,他还高兴的发现甜牛排也很好吃的。   在游乐园时,她欣慰的笑着说从小就想象过游乐园的热闹场面,很想来一次。他就在旁为实现了她的梦想而自豪。   诸如此类的事让他一次次笑得像个孩子。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掩盖一个真相——她连基本的礼貌都顾不上的睡着了,是不是因为不喜欢那些纯爱片。她夸赞菜,是不是因为知道他费心去了解她的喜好,纯属礼貌的夸奖。她刻意提起游乐园的热闹是不是在暗示他不要包场了?   几天的相处,他对现在的她也很熟悉了。所以他才能强烈的感觉到坐在对面的人,看着约莫有些无语凝噎的镇定以及无可奈何的淡然。   他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绪,你今天想去哪儿?”   是的,这几天的相处还有一点福利就是,他顺利把这个人叫成了老熟人。   霸气的迹部大爷,在爱情中也是懵懂可爱的。   北条绪看着有些黑的天,在心里推算了接下去的行程——吃饭,去某处玩,被送回家。   “嗯啊,迹部决定就好。”   北条绪用着迹部大爷的语气,心不在焉的。   迹部心里不禁得意着,看,她都潜移默化的在学着他的语调了。   他笑得很满意的说:“我带你去的地方绝对不会太差。”   北条绪淡淡的回了声“哦”,又继续趴在车窗上了。   迹部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里很满足。   对于他来说,这好比完成了一个夙愿,那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他从来没有跨过去,能再次拾起,怎么会不激动?   他激动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他看着她,想起了一件事,说:“迹部财阀投资了一个实验室项目,听说有些成果了,我明天要过去一趟,明天晚上就不过来了。”   迹部财阀总是做这些科学上的投资,其实也算不上很重要的事。不过忍足说了,适当的分离也是很有用的,他暂时还是选择相信他的。   面前看着风景的人一愣,转过头来看着他,有些专注。   迹部也被她弄得愣了,本来以为她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看这样子,是期待?   他试探的问:“嗯啊?想去?”   北条绪眨了几下眼,大力的点点头:“嗯!”   迹部想,他大概摸到这姑娘的窍门了。   ☆、旅行的开始   北条绪又做梦了,梦里,她祖父庄严的坐在那儿,说:“女孩子家,做的都是些什么事!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优秀?荒唐!在我眼里这些都一文不值!”   她跪在他面前,睁着茫然的眼,低着头,努力的低到尘埃。   然后她就醒了,一阵恍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圆圆的灯,眼睛里如一潭死水。   有些事,沉淀在时间里,却从未消失。   她就那么愣愣的躺了一会,才叹了口气,翻过身继续睡。   有时候能勾起回忆的事总是太多,比如说一句话,或者去看一次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想,能再次感受那些年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其实很幸福。   而带给她这份幸福的迹部,她也是打心里感激的。   对迹部这几天的变化,她虽疑惑,可是也是能隐约感觉到的,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不过她喜欢一切在事情不明朗之前一切任凭它自然而然的发展,所以她选择了默许,或者说是配合。   东京已经下过几场大雪,冷得人瑟瑟发抖。   她向来不适应人工制造出空气温暖的感觉,伸出手就能感觉到空气的冷凝。   头偏向左,桌上的时间显示五点二十,有些早,还可以睡一觉,可实在睡不着了。   北条绪愣愣的发了会呆,才悠悠然爬起来。   临近新年,店里举行活动,为期五天的北海道之旅。由于店里不能没有人,所以这次活动是分批次进行的,冬天本是生意冷淡的季节,所以也不会特别忙。   北条绪恰好是这一批。   要带的物品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准备好了。   她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仔仔细细的读了起来。   那是一本不怎么出名的书,只是在书店惊鸿一瞥后买下的。   她老是喜欢读一些这样的作品——不出名,却别有一番滋味。   或许是出自于一种叛逆的思想。   自从北条绪认字以来,阅读便成了她人生的另一个任务。   作为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她其实也是来者不拒的。不过人总有点偏好,比起通篇文绉绉的典籍,她更喜欢那些天文地理的知识。   可,生在一个家族,还是颇有历史的家族,像是《源氏物语》这样最常识的书,还是必须读的,即使她不见得有多喜欢这书。   所以,更多的时候,她是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捧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她生来就有反骨,只是被素来懂事又理智的她压在最深处,不得出,只想寻一个契机,找到出口,一涌而出。   她窝在沙发上,腿上搭着毛毯,眼睛在散着纸张香味的书页中穿梭。   闹钟在七点准时响起,她看完正在看的章节才一如既往的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循环。   外面的雪还在缓缓的下着,天色朦胧混沌。北条绪扫落积在肩上的雪,呼出一口白色的气后,才迈步进了“寻梦”。   八点二十,不早不晚,比起约定的时间刚刚好早十分钟。   休息室内,已经有不少人等在这了,中村达也坐在靠近饮水机的位置,不停的向外张望,一见她进来,马上泡一杯蜂蜜柠檬水笑容腼腆的递了过去。   北条绪一边在心里赞叹着这孩子的体贴以及对他未来的妻子表示了羡慕,一边微笑着礼貌的道谢。   虽然早猜到她肯定是这反应,中村还是忍不住的沮丧,原本闪亮的眼睛一瞬间黯淡不少,连脸上腼腆的笑意都不自觉的变了滋味。他低着头,丧气的“哦”一声,算是答应了,接着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只是比起先前的期盼,显得落寞很多。   在“寻梦”,喜欢中村的不算少,见他这样,都心疼的跑过去故意说些逗人的事想让他开心。   “哟,大早上的就伤了达也的心呀。”矢井田千春凑过来怪声怪气的揶揄:“看来是有了王子就忘记守在自己身边的是谁了。”   北条绪耸耸肩,眼角眉梢都透着无奈,她瞥了眼角落里的人后才说:“给人无谓的希望是不对的,有些事还是要一次性干脆了断才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北条绪就是这样,以最恰当的距离,最妥帖的方式,无声的拒绝。一句客套的道谢,比任何伤人的话都委婉,也更容易让人弄懂其间的含义。   对于那孩子,她既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那也不要给他无结局的勇敢了。   矢井田千春一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鄙视之:“没谈过一次恋爱的人就不要装情圣。我看最近达也伤得挺厉害的,每天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劫走而无能为力,他肯定很难过。”   “男孩子总要在受伤后才会成熟。”   一旁的风间凉不紧不慢的说。   “咳,虽然我也觉得达也这样让人挺难受的,可是,我还是觉得绪和那位迹部君更般配一些。”   立原杏树也凑过来发表言论。   “唉,达也这样也不能怪他,看着情敌一步步攻城略地,自己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心里总是会酸的。”   矢井田千春幽幽的看了眼不远处被母性泛滥的女孩子们围住的人,叹了口气。   风间凉却是忽而一笑,小声的,如同自言自语的说:“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过那群如花般的女人。   比起那些,立原杏树似乎更关注其他事,趁着接她们去机场的车还没来之前,她抓住时间八卦:“绪最近和迹部君怎么样了?看他那架势,是势必要追到绪的!”   矢井田千春也问:“你这次出去,迹部君又会有几天看不到你了。唉!我会想念常在我们门口停留的加长林肯的。”   北条绪笑了笑,才正经的说:“我忘记告诉迹部君这事了,先去打个电话。”   说完就遁了。   风间凉见她刺溜一下的出了休息室,人如其名的凉凉的说:“恋爱中的女人哟,倒是学会了转移话题。”   北条绪没听到这话,她迅速的走近自己的工作室,掏出手机,正要播出一串号码,想了想,又改成了信息。   手指翻飞间,嘴角化开一抹笑,如同春水。   外面的雪,无声的落下。   此刻的迹部,单手拿着球拍,正要发球。听到专属于某人的信息铃声在网球包里响起,他停住,示意对面的人等一下后他才匆匆的跑过去掏出手机。   翻开那条信息,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外出五天,勿念。Ps:勿寻。   迹部看着这些字,深深地锁起了眉头。   刚才与他打球的人清楚的捕捉到他的这个表情,浑身一抖,哭丧着脸——看来今天又是“迹部虐我千百遍,我待迹部如初恋”的节奏了。天哪,还能不能愉快的打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迹部虐我千百遍,我也能待他如初恋。┑( ̄Д  ̄)┍睡觉   ☆、北条的解脱   白雪皑皑,串串猩红的不知名果实点缀于雪原之上,晶莹透亮。有些傲寒的植物,顶着满头白雪,也坚强的露出一段苍绿枝叶。一条被清理干净的路,从中把雪景劈成两半。   北条绪走在通往山上的弯延小路上,轻松惬意,甚至还颇有童心的脱去手套,捏个雪球在手里,或者拿出相机给那凛冽的一点红留个影。   比起她来,其他人就显得痛苦许多。   “还让不让人活了!”   在走了半个小时后,矢井田千春小姐彻底的愤怒了,她双手死死的拽住硕大的行李箱,“哼哈哼哈”的往上爬。   中村达也提着自己的行李,连忙跑过去要搭把手,却被无情的拒绝。   “我自己能行!”这是他被拒的理由。   “达也你别理她,只是五天而已,她居然带了满满一箱子东西,看来是要在这山上过冬了呀。”   风间凉笑容甜美,比起被骡子附体的矢井田,她倒也还算轻松,只是手里的行李箱也把她累得够呛。   矢井田白了她一眼,继续往上爬,配着一群人喘粗气的背景音,画面很美很和谐。   中村环顾四望,看到的都是些要累死在行李之下的人们——作为有专业眼光的女士们,都是严格要求生活的。她们的每套衣服都有固定搭配,绝不能随意,更不能妥协!而男士们则悲催的要帮这这群职业病发作的女士们搬运东西,推拖不得。   而北条绪就这么鹤立鸡群,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左看看右瞧瞧,解脱后的潇洒不要表现得太过!   摆脱了迹部一天一个花样的“邀约”,北条绪觉得,人生一派轻松。   试想一下,在这景美人美的山中别墅,喝着清酒,泡着温泉,再拍拍照,没有工作,没有时刻要提防的迹部景吾君,生活美得要冒泡。   她深深的呼吸着,伸出手来,像是要拥抱美好生活。   而被嫌弃的迹部,此刻正气哼气哼的瞪着对面的人,祈望把眼神的力量赋予手中的球上,给对方一记痛击。   忍足一边接着时刻往脸上招呼的球,一边还陪着笑:“小景,小景,你听我解释。”   “……”迹部不做声,下一球的力度却丝毫未减。   “欸,”忍足灵活的闪过,讪讪地笑:“你听我说呀,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迹部臭着一张脸,不甩他。   一旁早有不明事理的人围观,小声议论着:“小两口吵架啦?”   “看着像。”有人答到。   “啧啧,现在的帅哥呀,唉!”有人惋惜。   “一点都不给我们这种单身的留点优质资源!”有人愤怒。   “唉!”有人长叹。   “……”迹部很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一声叹。他稍稍别扭了下,才放松身体:“咳咳,今天打到这。”   忍足如同听到天使吟唱般的松了口气,禁不住要热泪盈眶。   他觉得遇到迹部是他倒了八辈子霉,或者欠了迹部财主八辈子的债!不然,他为什么老是这么惨?被抓去做他的恋爱军师不容他拒绝就算了,这下别人家姑娘被他吓跑了,自己倒是成了罪人,唉,真是惨啊!   忍足在心里抹了一把泪,下了个决心:以后不管怎么穷都千万不能找迹部借钱,不然,这厮会是他十辈子的债主了!   迹部也很气闷。   坐在车里,他稍显忧郁的盯着虚空的某一点,发呆。   他以前只是怀疑忍足这些招不靠谱,今天倒是被证实了。   如今他才恍然大悟啊,如果忍足那些花样有效果的话,他为何到现在还单身?   而且,那个花花公子的花招只适合对付想和他玩玩的肤浅的女人,怎么可能适合北条绪呢?!他的眼光可不止那样!   这么想着,迹部的心情才稍微好转。   被打上花花公子的忍足见迹部脸色有所好转,才开口:“小景,其实这是个机会。趁北条桑离开的这几天,你好好想想对策。咳,我的那些哄女孩子的方法,其实不太合适你这种情况。”   迹部收回视线,瞟了他一眼,扬眉,示意他继续。   忍足见他总算听自己说,着实感动了一番。他推推眼镜,郑重道:“我想你要比我更了解北条,所以你也更容易发现合适的方法。”   迹部谨慎的从头到尾把对面的人扫了个遍,才去琢磨他说的话。   ————————————————————我是迹部要开窍的分割线——————————————————————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站在山中别墅前,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听着林子深处零星的几只鸟儿的叫声,北条绪觉得,这才是生活!   她的行李不多,一个背包正好装满。   这次安排住宿的地方是她们老板在北海道的别墅,一直闲置着,正好够她们休息时用。   她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独自跑出来,想趁着临近中午,光线正好,拍些照片。   作为一个专业摄影师,以照片的形式记录美好的事物算得上是她的本能了。   雪中的景色总有种凛冽又圣洁的美。   她举着相机,顾不得手冷,一边往更深的地方去。   在她的视野里,一只落单的鸟,一抹冒进的新绿,或者一点枯黄都成了最美的画。   她不自觉的往前走,越来越远。   等她想要告一段落时,已经走到了一条大道上。   天色已经不早了,她的肚子也有些饿,她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没吃过午饭。   她出门前为了方便携带,便没有带手机。现在站在这光溜溜的路上,一时倒不知是该原路返回还是怎么的好。毕竟,她出来这么久了,走的距离应该不算近。   正犹豫间,只见远处驶来一辆车。   黑色的车身在路边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那车呼啸着而来,她正考虑要不拦住问下路时,却见它停在了自己面前。   车窗缓缓下移,露出张熟悉的脸。   向日岳人笑盈盈的,是遮不住的喜悦。   他说:“北条,好巧。”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迹部君要开窍,天要落红雨咯~   ☆、此去又经年   远处的树上,雪堆砌在枯枝上,只留一线炭黑树皮,如同一幅远近得宜的名家山水画扇面,寥寥几笔,勾画一帧素淡之镜。   缘分这东西真奇怪,即使离开了熟悉的地方,也能巧妙的相遇。   北条绪只觉得惊喜,她笑着答:“人生何处不相逢。”   向日岳人的笑,愈发的灿烂了。   缘分这东西,不好说。日本不算个大的国家,可,要这么恰到好处的“偶遇”,也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作为北条绪的隐形粉丝,向日自从上次和迹部去过一次“寻梦”后,就密切注意着这边的动态。   他如同一个专业的娱乐记者,暗中收集第一手消息,然后准备好一切物品,订好离北条她们落脚最近的酒店,一张机票,飞来了这里。   所以,每次命运的邂逅,都是一场有预谋的相逢。硬要谈缘分,也只有他准备去山里“溜达溜达”来场真正的偶遇时,在路上便撞见了计划中的那个人。   这件事足以证明,看起来再天然再孩子气的人,认真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北条一个人在这里,是要去哪吗?”   向日瞅了瞅四周,确定方圆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有点小得意: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孤男寡女”吧?!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像装了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麻雀。   “咳,我大概是迷路了。”北条绪样子很诚恳,她觉得迷路不是件丢脸的事,咳,真的!   “噢?北条也有迷路的时候呀。”向日岳人笑嘻嘻的,带着怀念:“在我印象中,绪酱从小就是很强的,无所不能的。”   只有他知道,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心,正不断的往外冒汗。   单独相处,聊点过去的美好回忆,可以更好的打开对方的话匣子,让两人迅速亲近起来——出自《忍足侑士追女手册》特别版之《适合向日岳人真实情况篇》第一章——如何自然的切入话题。   北条绪一愣,“绪酱”是她幼儿园时身边的几个朋友对她的称呼。自从上小学之后,她身边的朋友渐少,“绪酱”这个称呼却是再也没有用过。   她刚才就发现了,向日从遇到她时叫的就是“北条”,少了“北条桑”的生疏感。   她回过神来,眼里慢慢笼上一层浅浅的暖,被掩在弯弯的笑眼里:“岳人你小时候还特别倔强呢。”   烟笼寒水月笼沙,也不过如此。   向日岳人不服的嘟嘴,和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绪酱那时候还像个小警察似的,到处伸张正义。”   北条绪连忙回嘴:“岳人你也老是和那个小胖子打架,每次都是我说要告诉老师才没被人家欺负到。”   她笑靥如花,像是在这一刻,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又成了那个任性乖张的儿童。   自然的叫出对方的名字,让对方不觉得突兀,还跟着少了客套的称谓——出自上述书中的第二章——如何不动声色的让两人的距离从称呼上改变。   向日岳人同学学以致用,把忍足的理论灵活运用到生活,还取得了战略性的胜利。在某方面看,这是忍足侑士君的偏心,迹部要是知道,可是会对他进行魔鬼式“报复”的!   他都忍不住抽空给远在东京的“恩师”发个感谢函了!   此刻,刚刚摆脱迹部“雷霆版怒气”的忍足,悠哉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着手机上简短的信息:侑士你真是我的人生挚友!——from向日岳人。   他莞尔一笑,敲了敲桌面。   迹部和岳人都有各自的“咒”,在外人看来,那都是不用放在心上小事,都是他们作茧自缚。   他们都是需要突破过去的人,只不过,一个需要的是给他的是,坦然面对过去处于萌芽时就被扼杀的恋情的机会。而另一个,只需要给一点勇气,抹去他心里那些存在了十年的愧疚,只因为他自己认为的“懦弱”。   他们都是他的朋友,最后谁抱得美人归他都祝福,可这也意味着肯定有一个会受伤。他希望的,只是他们在那之前,解开多年埋在心里的结。   ——————————我是忍足真是圣母再世的分割线——————————————   迹部坐在自家花园里,赏着冬日雪景。   探眼望去,绿意与雪白交相成趣,偶尔还有一抹冒雪探头的嫩黄腊梅点缀其间。   别是一番冬景滋味。   迹部慎之介站在窗户边,乍看到这幅画面,也忍不住点头赞扬:“景吾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没那么浮躁了,志趣也高雅了。”   迹部鹤姬站在他身边,掩着嘴笑:“他那哪是志趣高雅,恋爱中的年轻人呀……”   一看就是心浮气躁得需要沁人的寒意让他冷静下来。   迹部老爷诧异的看着她,又忙回头上下打量了番远处的人,才问:“他看上谁家的姑娘啦?”   怎么连他这个做爷爷的都不知道?   迹部鹤姬这下笑得更加欢畅了:“呵呵呵呵,除了北条家的绪外,还会有谁?!”   说罢,冲着他挤眉弄眼。   迹部慎之介着实震惊了一把,回味了很久才笑开了:“这孩子呀,倒是长情。记得那时候绪走的时候……也罢也罢,随他去吧。”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自在不言中。   融雪的时候是最冷的,迹部坐在院子里,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刺骨的寒意般,发着他人生屈指可数的呆。   忍足今天是这么调侃他的:“小景,你都喜欢了她十年,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迹部想也不想的反驳:“嗯啊,我怎么可能不确定?!”   忍足只是摆着弧度不变的笑,却无端像个审判长:“你如果那么自信,还用得着问我呢?”   迹部一时噎住,不言。   忍足又亲和的笑笑,临走时这么说:“你该留时间给她,让她自己想想,北条那么聪明的人,其实是感觉得到你的喜欢的。”   这条出自《忍足侑士追女手册》中的一章——被喜欢的人是会感觉到的。这也是忍足侑士君良心发现,唯一写给迹部的金玉良言,也被他誉为《给迹部的一句话》,内容也确实只有一句话那么多。   迹部端坐在那,手边的红茶已经凉透了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烦躁,就像最喜欢的那只花猫在不经意间逃走,让自己一直惦记着她,看到每只像她的花猫都要停下来多看两眼。很多年后,她回来了,然后又在自己眼前出了房间,虽然知道她离不开这栋华丽的房子,可还是会禁不住担心。   这是一种曾经失去过的害怕。   他的意识里,有一天的背景永远是黑暗。   他总是不去回忆,让自己不要在意,可命运,却让他一次次想起……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今天被关小黑屋是关定了。   咳,忍足君,你不能这么偏心!   ☆、再见了再见   国三算得上是生活的一个分水岭,对于很多人来说。   毫无疑问的,摆在迹部面前的是去哪儿上学,可这从来不会成为他的问题,国三的他,一心扑在网球上,那是他喜欢的东西,也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权力。   很多成年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坚持自己的喜好,而恰恰是这些还朝气蓬勃的少年,无需顾及那么多,能心无杂念的往前冲。   而这不属于迹部该考虑的事,却落到了其他人身上。   迹部的暑假过得很充实,关东大赛决赛之后又是全国大赛,他也在网球这一领域,见识了很多值得引以为对手的球员,寻找到了更大的快乐。   他的新学期本该很美好。   迹部坐在座位上,听着班主任在讲台上聒噪的说着千篇一律的话。   再次朝那个空了的角落瞟去——素来不迟到的人,今天意外的晚。   嘛,连北条都会迟到,看来今天有点玄幻。   不过这玄幻得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和说不上来的烦躁。   迹部皱了皱眉,又把视线落到了教室里忽然多出的人身上。   “大家好,我是来自北海道的三浦佳代,喜欢运动!很高兴能加入这个班级!”   女孩元气满满的做着自我介绍。   毫无意外的,引来一群人“好可爱”的夸奖。   迹部只觉得无聊。   在他看来,不过是生活在又多了只爱发情的母猫。   啧,他的人生还真是残酷。   老师环顾了一周,然后指着一个位置说:“三浦同学就坐那儿吧。”   那个叫三浦佳代的女孩点点头,就朝一边走去。   像是证实了他的不安,迹部再次看向那个座位时,只见那个女孩已经把书包放在了那个人的桌子上。   他的心里一声“咯噔”。   迹部倏地一下站起来。   “那是北条的位置。”   他语气有些激动,惹得同学们侧目。他们是很少见迹部这样的,不,应该说从未见过。   年轻的女老师也没料到迹部会忽然这么问,她疑惑了一瞬才解释。   “北条同学转学了,所以不用为她留座位。”   四周的空气在这一秒凝滞,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迹部的脑子在那一刻,停止了运作,他还不能完全反应“转学”是怎么回事。   是,少了个重要的对手?   还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她还没有给他们的关系定个性的……   可是他们的关系又需要贴上什么标签呢?   一下子懵了的迹部压根没想到,转学又不是生离死别。   记忆片刻如泉涌。   迹部是国一才到冰帝上学的,他从小就生活在英国,身边的日本朋友屈指可数。   北条绪是他很小时就知道的人,仅限于知道这层而已。   他的奶奶嘴里老是挂着这样一个女孩——留着齐耳短发,头发黑亮柔滑,会在发尾勾起一个小卷儿。她有双灵动的眼睛,黑色的眸子,能照出每个和她说话的人的影子。其实很爱笑,却老是摆着古板的样子,聪明得不像话。这大概成了幼年的迹部脑海里关于一个女孩的全部描摹了。   他奶奶最爱说的便是一句:“绪是个和我们景吾一样优秀的孩子。”   作为一个特别有自尊心又格外自负的人,他不得不在意这个被他奶奶夸到天上去的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所以国一那年,在刚进入教室的那刻,他就很准确的从人群里捕捉到了那个人——坐在不显眼的角落,捧着新发的教材津津有味的读着。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四月的樱花似雨,在她身后的擦得发光的玻璃后映出一片粉红色的瀑布。   和他奶奶说的一模一样的人。   在这里,宿命的相遇——从他奶奶说起这个女孩子起,他的心里就给她留了一个空位,只等着哪天,她正式入侵。   从很小就存在的对手,他努力想要超越的人。   他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失去了一个对手,亦或是一个从小就住在他心里的人。   十几岁的少年,还无法自如的面对这样的情愫,更没有多好的解决办法,他只是在放学时多花了些时间在学生会长办公室茫然无措。   九月,红叶正好。   窗外飘得漫天的枫叶,如同那天的樱花般绚烂,让他一度错觉的看到那样一幅画面——背后衬着一整个春天的花瓣的女孩,在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后,好奇的抬起头来,在接触到一个陌生人探索的视线时,嫣然一笑,让整个春天,在她的笑颜里败落失色。   “咚咚咚”的敲门声让他回到现实,他看向门口,一个人在门外探头探脑的。   是千纱南,北条绪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   “迹部君,绪她去美国了。”   她看他看着自己,连忙站出来解释:“她临走时把这个交给我,要我帮她送给迹部君。”   千纱南拿出一个紫色的盒子,递到了迹部手里。   她听说今天迹部君心情很不好,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还是决定不要过多的打扰了。   迹部低头看着那个盒子。包装精美,还系着紫色的绸带,像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千纱南惯常见到的迹部都是嚣张又自信的,如今看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样子,她还是极度不自在的。   她别扭的笑笑,转身就要出去。   走到门口,她像是想到什么的忽然回头:“哦,迹部君,绪还要我替她谢谢你,她说,迹部君做的蛋糕很好吃。”   其实那个叫北条绪的姑娘一直没有忘记,她没有好好的道过谢。迹部从蛋糕之后就不怎么理她,所以她一直没有机会。   迹部紧紧的握住盒子,面无表情。可要陷入盒子里的指甲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千纱南欲言又止的盯着他的手指,最终什么都没说的出去了。   迹部抱着盒子站了片刻,才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面整齐的放着一沓厚厚的照片。   照片都是近期比赛的,有他,桦地,岳人,忍足,有冰帝的每个上场了的队员,有立海的,也有青学的。他一张张的翻过,那些挥洒着青春汗水的瞬间在他脑海里一幕幕回放,最后定格在最后一张上——那是全国大赛颁奖前照的,一个刁钻的角度,把每个队都融了进去,在那上面,每个人都是无怨无悔,笑得恣意。   这本是多余的事,比赛的过程总会有人以录像的形式记录下来,而不是一张张静止的照片。   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字,笔迹清秀中不失大气,短短几字:“纪念迹部君这个充满回忆的暑假。”   迹部的手,在看到那个署名的“北条绪”时颤了一下。   他想,她老是以自己的方式来对别人好,默默的,如同她那个人般安静,润物无声,却将他的心浸润。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这种的就感觉全身怪怪的,我果然只适合逗比风︿( ̄︶ ̄)︿   ☆、跑着来找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雪又稀稀拉拉的下了起来,小小的冰晶掉入迹部的衣领里,融化。   冰冷的触觉让他回神。   埋在记忆最深处的疼痛再次袭来,让他很不好受。   素来骄傲的人,从来没受过什么挫折,一次就足够他以心脏记住一辈子。   他思来想去的,有点坐不住了。   端起红茶,想要喝一口镇定下来,却发现它早已冰冷得如同浸在了寒冰之中。   由于喝得太猛,凉水从他的喉咙里划过,结了一层冰渣般,刺得喉咙生痛。   他呛咳了几声,脑海里忽然闪现一句俗语,“人走茶凉”。   和现在的场景,无声的契合,让他本就冷的身子愈发的冷了。   他猛地一个激灵。   他的确认同忍足的话,他自己也想好好的再想一想。可,那种强烈的失去了的感觉以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让他坐立难安,连工作都做不好,整个人都变得患得患失的,一点都不像他。   对于迹部景吾来说,北条绪就是有那样的魔力,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就会让他方寸大乱。   越在乎,才会越害怕失去。   不行!再这么耗下去,他就要崩溃了!   他突兀的站起身,吩咐一旁站在走廊下的人:“备飞机去北海道,马上。”   他很想按忍足说的那么做,不过他还是会想到,北条绪那种从小那么聪明、大脑时常保持着高速运转的人,想这种事情一定比一般人快很多,所以给她的时间也不需要很多吧?!   把自己说服了的迹部满意的一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处。   ——————————————这是迹部大爷你借口找得太好了的分界线————————————————————   北海道的冬天,一片壮观景色。   裹在银装中的树,广阔的雪原,不愧雪国之名。   滑雪场。   长长的雪道上,一群群穿着五颜六色衣裳的人正踩在滑雪板上,从坡顶一路而下。   初学者也在同伴或教练的指导下蹒跚着往前。   北条绪一早起来就和向日岳人君在这里滑雪了。   每个人都会有些弱势的地方,而北条绪的弱势在于——在运动方面,不是很在行。更准确的描述是:她很少接触除传统运动外的其他运动,比如滑雪。   向日岳人对此很满意。他从小身段灵活,还差点被他妈送去学芭蕾,要不是他死活不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女孩子,以绝食抗议,估计,现在舞蹈界,就该多了个长相清秀的芭蕾舞者了。   作为他的优势项目,他很是大方的,毫无保留的拿出来,只为博佳人一笑。   对此,他也是蛮拼的。   “身体保持平衡,对,就是这样。”   他难得耐心又和风细雨的教人这些,趁机,还牵上了北条姑娘的小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中间隔了两层厚厚的手套,他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北条绪从来优点突出——做事很认真。   她按着向日的指示,从站不稳的状态,慢慢转变为能往前移动一点。   她新奇的跟随着向日的脚步,小心翼翼,别有一番乐趣。   风如刀子在雪地上刮过,他们在自己的欢乐中,感受不到。可这不代表别人也和他们一样失去了感知冷的能力。   迹部站在瑟瑟寒风里,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两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   稍高的那个动作敏捷迅速,矮的那个虽然还是有些不稳,却也能滑出一段距离。   他一眼就认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很想浪漫的宣告,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他也能一眼认出他。事实却是,虽辨别不出那两张包得宛如木乃伊的脸,可他还是能凭借那矫捷的身手来确认那个高个儿的就是向日岳人同学。   有些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无奈。   他只看到,那两个人面对着面,手牵着手,一个退一个进的,从雪道的顶上往下滑,一路上,那矮个的都在拼命调整姿势,却还是在最后不慎跌倒。   高个的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绅士,不声不响就把人家抱住,心甘情愿的当人肉垫子。   然后,他的冰之世界就敏锐的感知到了类似于“相视一笑”的东西,即使两个当事人都戴着护目镜!   这个冰封的世界,更加的冷得如同西西伯利亚的冬天了。   迹部觉得,他遭遇了最狗血的电视剧里老爱出现的剧情——抓到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妻子有一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说,迹部君,电视看得少我们不怪你,可你也不要代入太深了呀!   他顾不得自己穿着皮鞋的这个事,捏着拳头,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把一贯的风度抛之脑后。   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人一抬头就呆了,他愣了愣,才回过神来:“迹部你怎么来了?”   迹部“呵呵”的在心里冷笑。   还时不时的咆哮:这是谁把向日岳人这货放过来的!还专门来撬他墙角了!   他不过是由于天气原因,飞机在路上迫降,而耽搁了些时间,这两人倒是发展神速啊!   北条绪倒是镇定,她拍干净身上的雪,才瓮声瓮气的说:“你来啦。”   含糊的语调,却掩不住那股温柔如风的气息。   仿佛春天的暖阳在这一瞬,从遥远的未来,踩着时光,奔波着而来,倾泻而下。   迹部的火气,被这句“你来啦”消了大半。   他严肃的点了点头,才面向向日,扯起了他的弥天大谎:“侑士说让你赶紧回去,他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表情肃穆得如同十个真田加十个手冢。   向日有点怀疑,他有点警惕的问到:“我昨天晚上还给侑士打了电话,没什么事呀。”   迹部嘴角一抽,心里暗骂忍足,看来这厮还做着“无间道”的活呀!   他想,他最近对忍足实在有些太好了。   面对质疑,迹部面不改色,又加了十个桦地的严肃,说:“你认为我没事闲得慌来这里?要不是侑士求着我,我怎么可能来?!”   他故意这么说着,还瞅了瞅北条绪,像是在说:看到没,我是有正事来的,才不是找你呢哼!   向日的怀疑动摇了。   他掏出手机,走到一旁给忍足打电话。   此刻的忍足,正惬意的喝着咖啡,接通电话,就听到说电话那头的向日说:“迹部说你要我马上回去,什么事?”   他呛了一口咖啡,差点把嘴里的咖啡从鼻子里喷出。心里暗叫不妙,看样子是东窗事发了。   唉,命苦的人就是这样,做点坏事还能被抓个现行。   他清了清嗓子,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得不接着迹部补下的陷阱往下挖:“急事,速来。”   说罢,挂断了电话。   迹部斜眼笑了笑,他和忍足都很了解这位爱耍小性子的青年。用“好奇心害死猫”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   短短的一句话永远比说得多奏效,因为那来自“神秘”的无敌吸引力绝对能把他吸到世界的尽头。   他迹部景吾就是有这个自信!   灭哈哈哈哈,迹部心里的那个小人,叉着腰,笑得荡气回肠。   他正了正色,很好心的开恩:“嗯啊,就让我的飞机送你去吧。”   向日迟疑了片刻,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北条姑娘:“有时间一起去玩呀……”   那小媳妇的样子,差点刺瞎迹部的眼。   不过,即使眼睛再难受,迹部还是很高兴,要知道这次是他自己琢磨的“支走情敌大法”,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呀!   他转回头,看着面前的姑娘,终于,森森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林逋柒的地雷~~~~~~~~   今天有点卡文……卡卡卡卡卡卡   迹部大爷对付向日小朋友,手段不要太有效!   ☆、手心的温暖   北海道的雪,皎皎如明月,柔和又迷人——出自戴着护目镜的人的眼。   在冰封千里的雪地里,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北条绪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帅气站在自己面前且笑容诡谲的男人。   西装革履,不愧是迹部财阀的继承人,愣是穿出了种让人惊艳的气质。   不过……   她看了片刻,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只是开了个头,她就收不住,声音由小渐渐变大,最后成了一串串“哈哈呵呵”声。   她压抑着声音,让它尽量不那么骇人。却压不住那一串串笑传入他人耳朵。   迹部从未见过她如此肆意的样子,一时间被她笑呆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北条绪继续捧腹大笑,声音被捂在围巾里,别有一番愉悦的滋味。   迹部尴尬的扯扯嘴角,才镇定发问:“什么那么好笑?”   北条绪勉强止住笑,一手捂着肚子,伸出套着手套的另一只手,一指:“迹部君,你现在这样站在这里很滑稽,很突兀。”   她指出。   在一群“北极熊”中,打扮得如此清新,就好比如穿着棉袄的人矗立在满是泳装妹妹的海滩上似的。那种违和感还真是奇妙。   迹部的脸,黑了一半。   她不说,他还没有感觉到,现在一被提起,他就觉得四周投射而来看神经病的目光要把他湮没。这就算了,他浑身还止不住的发冷,眼睛被雪反射的强光刺得发痛。   他当初就不该那么冲动,至少,至少该把衣服换了再来!   他承受住被雪刺瞎眼的危险,犀利的扫视全场,王霸之气侧漏。   一瞬间,本来还看着他的人都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事去了。   不得不说,迹部在这方面还是很强悍的。   北条绪正了正色:“咳,迹部君,正好我也玩累了,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她这是委婉的替他解围了。   迹部顺从的点点头,又皱着眉头,抱怨:“我怎么听你叫岳人的名字。”   言下之意:为何还叫我迹部君?不是叫迹部吗?为什么是叫“岳人”不是“向日”?这很不公平!   北条绪接收到不友好的信号,一边收起滑雪的工具,一边道歉:“抱歉,口误。我该叫你‘景吾’的。叫‘迹部君’太生疏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连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   迹部被那句“景吾”顺了毛,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绅士的拿过她的东西,尽量装作满不在乎的往前走。   北条绪走在迹部身后,被遮住的眼睛弯弯的。   她不讨厌笑,也很少笑得恣意,如果说,让她这样肆无忌惮笑出来是有原因的,那这个原因是迹部无疑了。   至于她笑靥中的含义,那就只有她知道了。   而且,她也打算,以后还是叫他“景吾”比较好。   穿着皮鞋的缘故,迹部走路一滑一滑的。   可他不愧是曾经的体育健将,平衡感不是一般的强,北条绪忍不住要在他身后喝彩——这可毫不逊色于岳人的特技滑雪啊!   迹部骄傲的走在前面,他的男性自尊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有一丝不妥。   北条绪默默的跟着,在他差点滑倒后又故作优雅的往前迈步时,自然的伸出了一只手。   她从后面扶住他:“你还是别逞强的好。”   迹部陡然被一直手搀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那只手,牢牢的从他的胳膊下穿过,握在他手臂上,让本来穿得不多的他,感觉到了源源的暖意。   他想,他确实有些太逞强了,在很多时候。   *   北条绪的离开,毫无预兆。   迹部时常对着那堆照片,想着心事,生着闷气。   北条绪像是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或是这个他熟悉的世界。   学校里,有新的学生被欺负。对那些人来说,欺负谁都是一样,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对象,来证明自己,到底是证明自己不是最不幸的人还是证明他们即使不如别人却过得比他们好,这个没人知道,迹部也没兴趣知道。   他只知道,一直的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   时间一晃,高中生涯就那么过了,伴随着网球、友情。   还伴随着每年那无数的或可爱或温婉的女生的表白。   可他的心底有根刺,在夜深人静之时,他老会无意间触碰,疼得不能自抑。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抹独特的色彩,对迹部来说,北条绪就是最特别的存在,少了她的生活,平淡无波,一点点的过,看着没什么不同,也只有他知道,他少了多重要的颜色。   没有她,他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包括他的傲气。   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自尊是他最后的底线,他放不下,所以就这样挺着。   他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就是自己世界的王者,其他人都无法主宰他,他也不会因为少了谁,而过得不那么精彩。   他不知道,这坚持了十年的事,在她再次出现的时候,瞬间崩塌,灰飞烟灭。   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像是没有了她,他也能好好的过。可有了她,才算是完整。   可那时候的孩子不懂,连选择留学的地点也是离美国很远的英国,大概是真的不愿意遇到吧。   那时的他只是一味的逞强。   那是北条绪离开的那个冬天。   迹部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那里面是一份资料。   关于一个女生的资料。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似的。   她就读了一所不出名的高中,虽然还是以前那样不爱和人交往,可也有了几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资料里附带着几张照片。   台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上面,和照片上的人一样暖。   那是张万圣节化装舞会的照片。   图上的女孩子面带金色镂空面具,穿着中世纪黑色大礼服,造型冷艳。旁边站着带着黑色假发的白种人,穿着白雪公主最经典款式的衣服。一看就是cos白雪公主和她的后妈。   迹部遗憾的觉得,本来就是黑色头发的她,比起那个女生,更适合白雪公主这个角色。不过,扮演王后的话,她的气势确实也符合。   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样子的。   反倒下一张照片——她穿着校服,和一群白皮肤的姑娘一起,温温柔柔的笑着。   她的头发已齐肩吗,柔柔的披散在肩头,五官张开了些,人也长高了不少。褪去稚气的她,已有了如今的轮廓。   迹部看着那些照片,心里的郁气一点点消散。   他酸酸的想,如今这样的生活,她一定很快乐吧,没有他的世界,对她来说也没啥大不了的。   这是她的选择,不一样的人生,对他来说却没什么不同。   北条绪就是北条绪,是住在迹部心里的北条绪。   即使他在她的生命里或许只是一个“有些交集的旧同学”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在北条绪的面前,迹部其实早无形象可言,可悲的是,他还没有这个觉悟!   好久没更新了,连写文都不那么流畅了。   期末,最痛苦的时刻,唉说多了都是泪。      ☆、恋爱的旋律   以岛屿为主的国家似乎都比那些背靠整块大陆的地方的气候要好些。但这并不代表,北海道的冬天就一定是春暖花开的。   大雪过后的阳光明媚,也是格外的冰冷刺骨。   迹部来得匆忙,又大方的把唯一带过来的交通工具“让”给了自己的好队友好兄弟,现在也只能在大街上走着了。   北条绪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单薄的西装显示了他来时的仓促和决定的鲁莽。   不得不说,迹部有副完美的身材,在裹得像球的路人中间惹眼无比。挺直的背脊也是刚毅非常。帅气得不可方物。   北条绪不知道是什么让迹部忽然跑过来,到底是哪件事?又是哪个人?亦或是哪样小物件?   她不知道,或者她又是知道的。   她那么聪明,是能猜到的。   寒风凛冽,夹着雪,刮到人身上像是在剜肉。就连意志坚定如迹部,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迹部顶着风继续往前走,他绅士的想挡在她前面,为她挡住他能挡住的风。   这么看来,即使再怎么高大,都让人觉得有点伤感呢。   北条绪抿了抿嘴,低垂着眼,停下了步子。   感觉不到身后的人,迹部回头看,才看到那个女孩站在那边,想着什么。   “绪?”   迹部的冻得发白的嘴唇咧开一个疑惑的笑,向来注重保护双唇的他,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露出它的丑态。他的脸颊也是通红通红,让这个素来骄傲的人添了几分憨态。   北条绪想,这样的迹部景吾,谁又能把他从自己的记忆里剔除……   *   北条绪在美国呆了5年。   和以前一样,跳级成了她的习惯。   两年结束高中课程,三年完成某所着名常青藤大学的所有学分——少了每天必有的恶作剧,少了束缚她的生活规矩、家族荣誉,加上比日本轻松很多的学业,在不断跳级的情况下,她还能拥有一份不错的人际关系,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   少了先天的“大家族小姐”的名誉,不再为了家族瞻前顾后,能够独立的活着,行为也可以随自己意愿,为自己而活。这样的感觉,才让她觉得自己是真实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美国的那段日子,不只锻炼了“大小姐”的独立生活能力,更大的作用是让这个不知人间疾苦,很少走近他人的人的思想成熟起来了。   有很多事,只有真正的经历了挫折,才会懂。   北条绪在第六年就回了日本,只是,她却没有回北条本家。   她忘不了她爷爷在她走的那天说的话:“你在外面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回家。”   她带着这句话,去了美国,又回了日本。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作为历史悠久的大家族,北条家每年都是在京都过的新年。   北条绪独自在外也会在那时候回京都度过元旦。   北条绪打扮庄重的跪坐在一群长辈中,乖巧的不说话。   “一年不见,绪酱愈发的漂亮了。”她的小婶婶北条由贵以袖掩口,笑得矜持:“如果跟我去大阪,肯定很得男孩子喜欢。”   北条绫美温婉的笑着,不接话。   北条由贵冲北条绪眨了下眼,声音柔柔的:“绪酱也要十八了吧,现在的十八岁少女谁不和俊秀的少年们一起青春呢,也该是时候回东京了。”   北条绫美皱眉,欲言又止的望向北条绪。   宝贝女儿离开自己独自在外,说不担心是假,她也早就想让她回来了。   北条绪不言,只是低着头,盯着脚尖。   她这个婶婶,比她大不了多少,骨子里是个活泼的人。   作为北条家的联姻对象,两家的交往自然不少,北条绪也是从小就认识她的。   北条由贵外表温婉,看着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实则很有自己的思想。   她素来喜欢北条绪这样优秀的孩子。她也算得上是看着北条绪长大的,看着她从去了美国的那一年开始变化,即使在她们面前的表现还和以前一样,可她确实能感觉到她的安然是真的,而不是以前那种,压抑着的宁静。   就像是一朵终于冲破水面的睡莲,平平稳稳的开着。   她想,这孩子经过了这么长的磨砺,性格也沉稳下来了,也该是时候回来了。   她很清楚北条昭明这么做的原因,而现在,她确实不需要背负那么多,为家族、名誉而活了。   那个老人,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样性格的孩子,不适合压着性子而活,他要她走,也是给了她自主选择的权利,让她过得自由些。至于最后她的选择,是放肆的开得娇艳,还是安静的掩盖锋芒,掌握分寸,活得平淡,都看她自己。他们给她的提示够多,决定权掌握在她手里。   长辈们对晚辈的爱,也不过是一句——她过得舒坦就好。   可,这件事也要有个结局,北条家的绪,永远是北条家的,与生俱来的东西是不可能随便抛弃的。她总有一天回到这里,继续做她的北条小姐。   “我们绪啊,自然是需要个美好的青春的。”   北条玲笑眯眯的拉着北条绪的手,说:“正好过不了多久就是成人节,绪过两年也要成年了呢,和奶奶去看看?”   北条绪想了想,说:“祖母,今年不能去,要不过段时间陪你去赏樱花。”   她找了份工作,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懈怠。   北条玲叹了口气:“唉,你不去算了,本来今年迹部家的景吾也正好行成人礼。”   说完,故作遗憾的一步三摇的走了。   迹部家的景吾。   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出现在北条绪的生活中,兀然听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默默的呆在长辈身边,累了才回到房间。   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和服,浅蓝色的底色上,绘着朵朵富贵牡丹,艳丽的红,淡雅的白,还有素净的绿,古典的韵味。   挽起的长发,已经脱去稚气的五官,还有别在发间那纯真的红色饰物。   好像昨天还穿着各色的和服穿梭在各个宴会,像个随时要爆发的小兽,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按耐不住想要咆哮,转眼间便是长发飘飘亭亭玉立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她叹了口气,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拿出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应该收到礼物的那个人。   指腹轻轻拂过雕刻精美的暗纹,上好的檀木,她靠着自己做的一份收入微薄的摄影工作和省下的生活费买的。   它会在那天,夹在众多或真心或假意的人的礼物中,一起送给那个人,不知道来自何方,然后最终回到那个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让她会有“遗憾”这种情绪的人手上。   或许会被当做是哪个谄媚的人送来的,然后被丢掉也说不定。   她笑了笑,还是决定拖洋子姐带过去,就让她说是个他可能认识的人送到吧……   *   “绪?”   迹部见她呆呆的笑,又轻唤了声。   北条绪抬起头,脸上绽开个大大的笑。   她走到他面前,仰望着他,取下自己的围巾,然后踮着脚,替他好好的围着,像个给要去上班的丈夫系领带的妻子,娴熟有认真。   低头的动作,让迹部能看清楚她被阳光镀上金色的睫毛,像两只扇贝,一下下阖上又张开。   那围巾带着无限暖意,从脖子一路蔓延到迹部的心间。   葱白的手指,轻快的整理着手下的殷红,一如那年别在乌发间的那一抹妖艳。   “景吾,我陪你去买衣服吧!”北条绪拍了拍围巾,问迹部。   嘛,她想,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就像这一天的到来,看起来是一出峰回路转,其实也不是毫无线索可寻的吧。   迹部愣了愣,又愣了愣,才狠狠的揉揉眼睛再揉揉耳朵,确定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没有问题后,才大大的回了个——   “欸?!”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太顺畅简直不敢相信,所以说,迹部君这是要交好运了呀,不枉我听着一堆网王的角色歌找感觉   ☆、迹部的忧伤   作为一个有品位有格调的霸道总裁,迹部延续了这个设定该有的一切美好习惯,比如说——吃饭都是最豪华的包厢,动不动包场这事也是干过的。再比如说——衣服都是不需要去店里自选的。   所以,逛街这事,迹部还是第一次干。   尤其是在这样莫名的情况下。   迹部再次以眼角的余光观察了那个大大的标志,简单大方,颜色鲜明,设计感十足,一看就是聚集无数人的心血与热情的作品,很美很好,却真的不是他所熟悉的品牌。   “你喜欢这个?”   迹部斟酌着问。   他知道,这是个机会,打探到北条姑娘的爱好,以便他下一轮的作战。   “啊?”   北条绪把视线从手上正拿着的那件羽绒服上转开到迹部的脸上。   “这个牌子。”   迹部伸手指了指衣服的标签牌。   纯白底色黑色铅字的小纸牌,乍看之下毫无特色,又实实在在给人以莫名的清新之感。   北条绪拿起它,认认真真的看了看,才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迹部欣慰得两眼放光,他觉得他这第一步,跨出得极其有意义!   看,他迹部景吾就是不同寻常,无师自通!   他都决定好了,等下不管她说了什么,他都要高度表示对这家店的喜爱来博佳人芳心!他还为这招取了个恰当的名字——“曲线救国”!   忍足侑士这位不可信的损友说的东西正确的不多,可他说过的“女人都是爱听赞美的”这句,迹部还是极其赞同的。   即使他真的从未在生活中穿过羽绒服。   他对这种材质衣服的认识还停留在滑雪场上,嘛,在滑雪胜地北海道,可能羽绒服卖得特别多吧。他很是自然的如此安慰自己。   “我不知道这什么牌子。”   北条绪摸着下巴,理所当然的说到。   “……”   迹部绕在舌尖的话,硬生生又被逼了下去。   他机械的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北条绪又看了看手里的衣服,最后上下打量了下迹部,才对导购小姐说:“就这件,谢谢。”   “……”   迹部想,他的脸大概和手冢那大爷一样了!   他虽然不在店里买衣服,可还是有些常识的。   一般来说,买衣服不该是这样的步骤吗?   首先,由女朋友凭着犀利的眼光在众多衣服中选出最独特最中意的那件。   然后,男友换上,帅气的拉开试衣间的门。   最后,女孩被迷得愣在当场,从此再也无法直视光鲜亮丽的男友,看一下他的眼睛都会害羞得脸红红。   这些,他可是有借鉴过各大纯爱电影的!   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忍足那厮也是靠着这个才自学成才的呀!为什么到他这里就什么都不行了?   迹部觉得他都要咆哮了!   在这场反忍足侑士所有认知的追逐中,迹部景吾君你就不该相信那位的话!   迹部盯着那件被拿去打包的衣服,挑眉:“不需要试试?”   北条绪转过头来,盯着迹部的眼睛,在他满脸“本大爷不介意试给你看看”的表情下,严肃的发问:“景吾是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平吗?”   迹部回视着她,十二月的寒风还在外面刮着,呼啸而过,留下一阵呜咽声。有小孩在他身后的橱窗外跑过,童声稚语糅合着风声笑声,像是从另一个无忧的世界传来。   他就那么微低着头,凝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咳。”   “我相信。”   迹部耳根微红的别过头去,不自然的看向远方。   大概谁都抵御不了来自心爱的姑娘最深的注视,更何况是这样生涩的迹部呢?   啧,脸红了。北条绪坏心眼的想,眉眼弯弯。   有时候当你真正决定把心向一个人打开时,才会真正的放下那些客套。北条绪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生活在条条框框中,其实只是你没走进她的世界。   迹部瞥见她的笑,脸愈发的红得惊艳,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态。   咳,被那样盯着,他才不会承认他因为那句“景吾”不好意思了呢!   付过款,北条绪拿着被包好的衣服,笑眯眯的问:“景吾要不要现在穿?”   “……好。”   迹部表示,他今天有点心累,而且,他也觉得他愈发的捉摸不透这姑娘的心思了,看起来这么聪明,怎么做事的时候又笨笨的呢?莫非是传说中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生活版?   这样不会影响下一代的智商吧?!   迹部一本正经的想:其实有个笨笨的女儿也挺不错的。还有,如果这姑娘生活上呆萌呆萌的,其实会更便于他迈向成功吧?!   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所以说,迹部君,你想得太多了哟!   北条绪看着迹部陷入对人生的沉思,心情大好。   作为一个生活偶尔也需要调味剂的姑娘,北条绪也是会耍一些小把戏逗逗人的。   迹部在脑子里描绘了一下自己的美好人生,才乐滋滋的脱下西服,露出里面紫色的衬衣,和被包裹的完美身材。   黑色的羽绒服,和时尚帅气搭不上边的东西,愣是被他潇洒的一披一穿,弄出了贵族的气质。   一旁刚从试衣间走出来的女生差点被他闪闪的金光刺瞎了眼。   她看了看直接站在镜子穿衣服的迹部,又看了看自己在一旁目光呆滞的盯着虚空的一点发呆的男友,瞬间悲从中来。   果然,有些人是不能拿来对比的!她好羡慕站在帅哥身边的那个黑头发的女生哟!   迹部完全没有感受到路人甲的哀怨,他兴致勃勃的仰着头,等着北条绪帮他解领带系围巾,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   北条绪仔细的帮他整理着衣服,青葱十指于领口腋下游走。旁边的服务员在小声对议论:“好恩爱的情侣。”   “真般配呀。”   迹部得意的翘起嘴角,他很自信,他和北条绪站在一起,一定是闪亮得如同天仙下凡。   北条绪细致的检查着每一处,和她每一次工作般认真,视线落在他的肩头,忽而一愣。   迹部偏头去看,落地玻璃橱窗外,行人走走停停,没什么特别的。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引他看向自己。   “我们走吧。”   迹部按下心头的疑惑,满脸傲娇:“嗯啊,我穿这衣服还不错吧?!”   北条绪顺从的回到:“景吾是我见过穿羽绒服最帅的人。”   “那是。”   迹部昂起他骄傲的头颅,完全没注意到某人时不时探出去的眼。   ☆、突发的事态   两人出了店门,便又在街上随意的逛了起来。说是随意,敏锐如迹部,在从甜蜜中醒过神来后,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你在找谁?”   迹部警惕的四周悄悄,生怕名为向日岳人的红头发妖魔从哪个隐蔽的角落冲出来,抱着不属于他的“东西”不撒手。   这事,向日岳人绝对干得出来!   “没……”   北条绪心不在焉的。   此刻,她的目光正透过某家咖啡店的橱窗看到了里面的人。   男人一身简练的白衬衫,黑色大衣搭在藤条沙发上,修长五指握着白色的瓷杯,轻轻的敲击着,脸上浅浅笑意,温柔儒雅。   他对面的女孩笑容甜美,说话时,卷卷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时而用手比划着什么,引得自己哈哈大笑。   很般配的一对情侣——在别人看来。   北条绪却沉了脸。   迹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直看得他汗毛倒竖。   他很想仰天长啸:“这货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呀!还有,他又是谁呀!”   不过,迹部到底是迹部,他清了清嗓子,才很是平静的开口:“你认识的?”   北条绪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她盯着迹部的脸,直盯了三秒,才开口:“不认识。”   “嗯……啊?”   不认识你做出这么严重的样子干嘛?!活像个抓到丈夫和小三在一起鬼混的原配。   迹部默默的在心里吐槽。   “那位先生我不认识,”北条绪用眼睛示意着那边之后又说:“他对面的人我认识。”   迹部又向那边探究的看了看。   男的举止优雅得体,女的活泼俏皮,看起来没什么不妥。   “景吾,”北条绪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说:“我有预感会有事发生。”   迹部低下头,女孩微仰着头,红唇紧抿,眼中透出一股子坚毅以及淡淡的焦急,像极了她十二三岁的年纪里最常做出的样子。   “嗯啊,需要我做什么?”   迹部也严肃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那边的一对,远远的,只看到那男人嘴边勾起的笑。不是那种礼貌或者宠溺的笑,那个笑他熟悉,那个叫仁王雅治的男人最喜欢以那种方式笑。   而且,他那么一笑准没好事,他这辈子都忘不了U—17集训时,那个白头发的欺诈师把他最忠心耿耿的桦地变成了自己的“奴仆”,还给自己的房间改了个“仁王王国”的名字,简直不要脸!   咳,扯远了,他其实想表达的就是:那样笑着的人,如果不是仁王雅治那厮假扮的,那就是——有阴谋!   当然,要是真是仁王假扮的,他铁定会上去打一顿来解决这事,咳咳,顺便报了当年的一枕之仇。   咳咳咳,他迹部景吾才不是记仇的人呢哼!   “你在我冲上去打人的时候帮我拉住那个人就可以了。”   “……好。”   迹部艰难的点头。   他想,他第一次不华丽的当街打架就要这么在这姑娘的怂恿下促成了。   北条绪也不啰嗦,交代了这句后,就径自走到一个背风的不起眼角落,掏出手机,播出一串数字。   咖啡厅里的女人本在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听到电话铃声才面带歉意的掏出手机。   “杏树,你能现在回来一下吗?”   北条绪的声音很平淡,干干净净如泉水流过,仔细听,却能听出些微的软弱。   “啊?绪你怎么了么?”   电话那头活力十足的声音带着关心。   “我好像发烧了,现在一个人在这边,她们大概是去哪儿泡温泉了,手机都打不通。”   她脸不红气不喘的扯着慌。   “这……”   咖啡厅里的人为难的看了看对面。   北条绪也不急,装模作样的掩着嘴咳了几声,才虚弱的笑笑:“没事,我只是要你回来时帮我带点退烧药。”   “欸!绪你等着,我马上就回。”   北条绪看着橱窗内猛然站起,弯腰道歉的人,嘴角扯出一个笑。   这招以退为进对这孩子还是很管用的。   “……”   全程目睹了她的表演的迹部景吾君有些目瞪口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这还是那个一板一眼的北条绪吗?那虚弱到让人心疼的笑,那一蹙眉的痛苦,奥斯卡影后的水准啊!   某迹部君,彻底被这出色的演技震惊坏了。   北条绪收好手机,吩咐迹部:“景吾你先去拦车,等人一出来我们就马上上车走。”   毕竟如果立原杏树回了别墅见不到她或者知道被“耍”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迹部点了点头,眼里燃气熊熊烈火!在他看来,影后的水准一定是要配上英雄的气场的!   他转身朝路口走去,那随着旋身的动作而飞扬的围巾,让他整个人都染上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踏着伟大的征程,越走越远!   北条绪目送着那个背影直到转角处,才忽而想到:作为一个与一切公共交通工具无缘的人,迹部大少爷真的会打车这个技术活么?   答案是,肯定不会!   迹部站在路口,眉头皱得死紧。   他现在考虑的只有一件事:他到底是该招手拦车还是等在公交站牌下?   在思索了将近一分钟后,才果断的掏出手机——他并没有想过要向忍足侑士同志请教这个问题,他才不会把让别人嘲笑自己的把柄递给别人呢!他要做的是,谷歌搜索一下!   不得不说,网络的便捷在这方面体现得很充分。   当迹部景吾同志get了打车的新技能并心满意足的坐在了自己召唤来的出租车上时,他是相当的自得的。   他仰起头指挥司机去刚才北条绪呆着的地方,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下他肯定能收获某姑娘的崇拜一枚了!   试想一下,寒风凛冽的街头,英雄般的人物站在业火般的云霞之下,头发飞扬,迎接着他最可爱的崇拜者,oh,多么美妙。   “先生是这里?”   司机的呼唤把迹部从无尽的YY中拖了出来。   他轻咳一声,才看向窗外。   黑色的柏油马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远处的电话亭的玻璃也反射着别处照来的光。   咖啡厅仍是那副优雅安逸的样子,坐在窗户边的还是一男一女,只是换了人。   路边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迹部心里“咯噔”一下。他连忙打开车门,站在街头,目光随着身子的转动而四处搜寻着。   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街上边走边聊着天。   路边的商店里暖黄色的灯光连成一片。   他飞快的掏出手机,拨出那个作了特殊标记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却迟迟不见有人接听。   “先生你还去吗?”   司机探出头来问。   他不懂这个英俊的男人为何上一刻还满脸春意,现在却面色铁青。   “如果不去的话……”   他继续说下去,站在车旁的人忽然掏出一支笔,唰唰唰的在一个小本子上写下什么,丢在了车后座上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这是怎么了。”   他小声嘟囔着,拿起后座上的纸,愣住了。   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支票?   好多零!   ☆、北条的郁结   冬天的天气,也是多变的。   本来还只是刮着风的天,一下子阴沉下来,不一会便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雪来。   迹部在街头四处寻找,手里握着手机不停的拨打同一个号码,却迟迟没人接听。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北条绪保护自己的本事很好,不会在明知道对方有问题的情形下出什么岔子。   他已经打了电话要泽田安排了。以迹部家在日本的势力,随时随地便能叫上一帮子人帮他找,可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   虽这么想,他的心仍旧跳得飞快,厚实的衣服捂在身上很热,汗也从身体的各处溢了出来。他都分不清到底是热的还是紧张的了。   手中的手机在这时振动了起来,他慌乱的把手机拿正,手指划了好几次才把锁解开。   屏幕上显示着他收到的信息,泽田发来的,上面是北条手机的坐标定位。离这边不远,是个日式旅馆,在五分钟之前便没有动过了。   他呼吸一紧,“旅馆”、“没动”在他脑海里连成一个信息,这种情况,岂不是……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脚下的步子却是愈发的快了。   ——————割——————————————   再说北条姑娘这边。   时间还要追溯到十多分钟前。   她站在街上的小角落里,像个极度无耻的偷窥狂,紧盯着出了咖啡厅的一男一女的举动。   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立原杏树和那位不怀好意的男士道别,然后坐上车回别墅。   出乎意料的两人说了些什么话,立原那傻孩子点点头,便屁颠屁颠的跟在人家身后走了。   淑女如北条绪也不禁在心里骂:这到底哪儿钻出来的妖男,把个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一愣一愣的了!   她那个恨铁不成钢啊!   北条绪郁结的扶额叹息,又向迹部离开的那个路口一阵张望,风萧瑟的卷起路边的白色垃圾,在空中打着转儿的飞走了。   想到某位少爷可能还处于对新事物的初步接受阶段,北条绪又是一阵无语。   再看看那边的两人,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   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想想某少爷可能还要花些时间,她才一甩头,果断的如风一般的跟在那对年轻的“爱侣”身后走了。   或许是心情愉悦,前面两人的步伐很快,北条绪小心的跟着他们左拐右拐,不一会儿,便看到那两人停在了个日式的小旅馆前。   北条绪很警惕,虽说看到一男一女在旅馆门口就想到某些事有些龌龊,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这可是妈妈从小教导的事!   她想,这姑娘再傻也是不会跟进去的,以她对立原杏树的了解,她还不至于天真单纯到如此地步。   可显然,有些人的存在就是要来打破你一贯的认知的。   她还没自我安慰完呢,叫做立原杏树的傻笑小姐就乐呵呵的进了那家旅馆,没有一丝犹豫。   北条绪彻底的抓狂了,她掏出手机,刚要拨打那个刚刚打过的电话,脑子里灵光一现,手上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   凡事有利有弊,比如现在,北条小姐就陷入了脑子太灵活的弊端——新的思考就在这时候从脑子深处冒出,没有任何预兆。   犹如给她兜头泼下一盆冰水,让她冷静了下来,沉思:这种情况下过度干涉他人的私生活是不是也侵犯了别人的隐私?再者,很多事都是要顺其自然的,她今日这样做或许会毁了别人一条红线,对以后也可能造成极大的影响,那她要怎么做呢?   她站在路边思考啊思考,想了足足一分钟之久,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宁愿毁了一门亲也不给任何可能是坏人的人一点机会!   想通了这一点,她精神一振,又风风火火的向着那家旅馆冲了过去。   旅馆内很是安静,格调颇为典雅,自有一番古韵。   北条绪只是匆匆一瞥,正要向服务员小姐问问那两人的住处,只听东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这略微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她心头一沉,捏紧了手中的手机飞速跑了过去。   想也没想的拉开某个房间的门,熟悉的人影赫然眼前。   只见立原杏树呆愣的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站在她面前只围着浴巾头发还在滴水的男人。   那男人也是眼神迷离的回望着她,伸出的手僵直在空中,似是刚才要触碰谁一样。   北条绪悚然一惊,手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抛,手里的手机以完美的抛物线在空中划过,正中男人的额头。   男人吃痛,往后退了一步,手机也顺利的越过他再次往后飞去,传出“咚”的一声落水声。   北条绪瞳孔缩了缩,正要气场全开,便听身后有人忍不住笑了。   而且,语调也是诡异的熟悉……   她看了过去。   紫色短发,绿色瞳孔,笑得邪魅,离近了看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那个咖啡厅的男人,却和那个裸男几乎一模一样。   双胞胎?   不对!   她似乎记得久远的以前纱南和她说过一件事,关于一个喜欢发出“puri”声的狐狸男以及万年眼镜绅士之间恶趣味互相cos的事。   所以说,她在服装店看到的那一丝不协调感以及那种强烈的觉得这个人绝对不是好人的直觉是因为这是个被cosplay的人?   北条绪痛苦得想捂脸,她想她大概真的误会了什么。   咳,她可不可以默默的遁走?   显然,恶魔如仁王雅治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他笑了笑,是很符合他本人的那种带着邪气的笑:“哟,北条桑,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我是仁王雅治,上次在酒吧见过。”   他看向一边捂着额头独自在那边痛苦的浴巾男,才作恍然大悟状:“对了,现在这样子你大概是不认识我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咸蛋超人造型的眼镜架在鼻子上,一本正经的介绍:“我是柳生比吕士,请多多指教。”   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狐狸男瞬间绅士男附身,天衣无缝之究极!   北条绪仔细观察着他,比起方才看到的漏洞百出的cos,显然这次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不突兀不造作,自然得就像他本就是柳生比吕士一样。   她微微垂眼,心里已有了结果。   毫无疑问的,她和迹部是被耍了!   果然迹部景吾就是麻烦的存在——她很没有同伴情同伴爱的想。   她抬头,望向正牌柳生身后的浴缸,再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迹部景吾同志,好歹也是你朋友,你别人家只是没戴眼镜就不认得了呀!   ☆、柳生的悲哀   即使是最激烈的比赛也未像现在这般,不管不顾的使出全身的力气奔跑,哪怕下一刻力竭而亡。   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千万别出事。喃喃念出,一遍一遍,不是一贯的命令,更像是祈求。   脑袋里有一台放映机“哒哒哒哒”的在他眼前投射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走廊、图书馆、树林、烹饪教室、马路边、宴会上、酒吧里,笑着的、严肃的、自信的、迷茫的、温婉的人。一张张图画纷至沓来,抓不住,一如北海道此刻呼啸而过扑面而来的雪。   空气在肺里稀薄,眼角干涩得生疼,意志却坚定着,想要尽快赶到那个地方。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脚下这条陌生的路像是没有尽头般把人引向恐惧的深渊。   心里的焦躁膨胀向上,一直堵到嗓子眼里,只需一根引线,就可把他的全身引爆。   迹部用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跑到那间旅馆,手机屏幕上两个小点已经紧挨在了一起。   在服务员还未反应过来前飞速跑到走廊上,拉开一个房间的门。   屏幕上的小点,随着他的移动而一点点重合。   门后隔着另一个世界——   两男两女围着四方桌放松的跪坐在地上。桌上摆着各类零食,四个人笑嘻嘻的说着趣事,满室和乐。   迹部以及他脸上掩不住的慌乱在这样的环境下,突兀得让人不知如何继续话题。   北条绪背对着门,在看到其他三个都或尴尬或兴味的盯着门口后,她才慢腾腾转身。   门口的人,正扶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息。他头发已被汗水打得透湿,连头上那些张扬个性的小卷翘都不堪汗水的重量而坍塌了下去。   由于缺氧的缘故,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眼框更是赤红赤红的,眼睛也亮得吓人,直直的盯着北条绪,无声的诉说着他的焦躁与不安。   北条绪回视着那双眼,从那里面,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见到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坐在那之后,那里面变换翻腾的情绪以及愈演愈烈的火焰。   这让素来淡定的北条姑娘也不禁心生愧疚,慌张了起来。   她懊恼的错开眼,在心里责怪自己过于低估了迹部的能力。   在她的想象中,迹部还在和出租车作斗争呢!好吧,这是撒谎,她其实是在想凭迹部的能力,找到这里绝对是分分钟的事儿。   她忘了,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她只是低估了自己在迹部心中的份量,亦或是淡看了迹部的这一份情感。   “哟迹部,好久不见。”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罪魁祸首仁王雅治君。   他斜倚着桌子招招手,顺利收获迹部景吾君白眼一枚,以及一句傲娇的:“哼!”   一旁的柳生比吕士君并着食指与中指,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好久不见。”   迹部仍是回了个“哼”,眼睛却时不时的往正温顺的喝着茶的某人身上瞟。   仁王把一切看在眼里,邪恶一笑。又故作伤心的走到迹部身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一手搭在迹部肩上,一手捧心:“不过我实在想不到景吾居然认不出我,oh,心好痛~”   迹部眼角抽了抽,喉头滚了滚,才实在憋不住的大声说了出来:“嗯啊,仁王雅治你和本大爷有仇是吧!你要本大爷怎么认出你来!”   说着他一手直指柳生,义愤填膺的说到:“你看看他,戴着副百年看不透的自带加密功能眼镜,他在我的印象中就只有这副咸蛋超人眼镜好么!你说你不戴眼镜我怎么认得出来!你是我你认得出来?!”   “……”   柳生比吕士君,深深的受伤了……   仁王倒是很无所谓的耸耸肩,幽幽叹道:“嘛,我怎么会想到他的存在感薄弱到只剩眼镜,真是可悲的比吕士~”   “……”   不,被你这么一说反而更可悲了……   无辜的柳生君,不仅身体受到创伤(脑袋),心灵也遭受了不可磨灭的打击,正所谓躺着都中枪啊!   迹部潇洒的撩起一片额发,才皱眉问到:“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他绝不相信这只是巧合!他甚至已经嗅到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嘛,事情是这样子的。”仁王继续趴到木质地板上,回忆着这个自己到这来的原因:“话说前几天幸村去东京走了一趟,无意间从忍足那里得知向日这几天要来北海道,然后很无意的遇到不二,两人聊天的过程中又知道了北条桑所在的店子的店长说了最近员工活动是来北海道。结合那天在酒吧的观察,两人一合计,坚信你也会来,所以特意告知了我和比吕士这么重要的一个消息。”   “所以我们在幸村名为‘工作累了要多休息去北海道散散心真的很不错’的爱的鼓励下来到了这里。”柳生补充到。   “友情提示,不二也说了最近想来北海道看看雪景,拍几张照。”   “……”   迹部手中的门框,呼啦啦的往下掉着木渣子了……   他就知道,那两个一看就一肚子坏水的人总要为他的人生添点色彩!尤其是他还有可能在接下来的行程里遇到腹黑界的笑面弟控,一想到他,迹部的脸就绷得死紧,活生生手冢翻版。   这是逼他一辈子打光棍的节奏啊混蛋!   还有,忍足那个专门无意中给他下黑手的二货!他们一定是上辈子有仇,上天才会安排他来给自己添乱的!绝对是这样!   迹部感慨交友不慎之余,也只得眼泪和着悲痛的鼻涕往肚里吞。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才保持住风度。   嘴角上弯,勉强扯出笑容,礼貌的朝仁王他们点点头:“再见。”   手却毫不留情的抓起地上的某人,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   再见再见!他迹部景吾的人生都要被这几个时不时就再次见到的人搅得一团乱了!   自从认识了这群人,他的人生道路就没有顺畅过!真是孽缘!   北条绪跨着大步才跟得上迹部的脚步,偏头想要他慢点时却看见他紧抿的唇线。她犹豫了犹豫,才没有说出来。   脚步声一路响,耳边还听得见立原杏树的自言自语:“本来是准备在柳生学长这儿拿些药给绪的,没想到后续这么精彩,唉,凉她们肯定会感到可惜的。”   所以说,立原姑娘,你才和你的学长相认几个小时就被带黑了哟!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哈哈哈哈,眼镜之于柳生,是相当于名片的存在。还有,幸村和不二的相逢,使这个世界都要变黑三分╭(╯^╰)╮   ☆、我喜欢你只是没说   十二月多的风是不那么美好的,尤其是风中裹着雪花,名副其实的风吹雪。   北条绪伸手拨弄掉头上的雪,默默的等在一旁看面前的人打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是泽田,这位为自家boss操碎心的男士很自觉地在“北条小姐失踪”危机解除后马上替自家衣食父母订好酒店。   迹部“嗯”“嗯”了几声,没有多话。他的脸色很不好,单音字里都夹着冰渣子。由此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北条绪很久都没有惹人生气了,陡然看到他那张冰冷的脸,很是怅然了一番。想她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只要看到她的脸就差点气死的人可是不少,想想现在,恍如隔世啊!   迹部挂断电话,眼睛一扫,实质般的冰刺就“唰唰唰”往北条绪身上招呼,不管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都被他给扎回了魂。   下午五点钟,在白昼渐短的时节,已经是很黑了。   北条绪向手心呵了口气,来驱散浑身的寒意。   距离他们从那个旅馆出来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他们甚至还吃了两次饭,顺便在某栋大楼的楼顶咖啡厅坐了一下午,包场的那种。全程,迹部没有和北条绪说过一次话,连眼神都不曾相交——每次只要北条绪往迹部那方看,他必定会傲娇的别过头。这诡异的气氛持续了一下午,把人家店主和服务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缩在一起,像待宰的小鸡仔一样。   作为一个优点众多的女人,北条绪是无比沉得住气的,只是到了这时候也有点郁闷了,她又呵了口气,落在手心的白色冰晶在那暖气下散成白雾,缕缕升起。   迹部顿了顿,脚尖一转,直接走进了旁边的一家蛋糕店。北条绪乖乖的跟过去,不敢怠慢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大爷。   迹部随便一瞟,点了一杯抹茶咖啡。   服务员做好咖啡后殷勤的递给他,却只换来一声冷哼。   北条绪很自觉的伸出手,在店员既羡慕又同情的目光下,好好的捧住了那暖融融的杯子,又继续跟在某人屁股后面走了。   大街上是有些冷的,尤其是北条绪还不知道迹部在不打车的情况下要去哪儿。   她小口啜饮着手里的咖啡,那热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流进胃里,暖暖的很舒服,让人平白的觉得幸福。   飞快的偷瞄了前面一步远的某人,她暗自思忖,也不说话。   她实在有点不懂迹部为何可以这么久保持同一个表情,那种类似被爱人辜负的苦大仇深和不经意间的可怜兮兮让人无故升起深深的罪恶感。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与那些人道别后直到现在发生的事。   首先,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北条绪同学,在被拽出旅馆后就立马道了歉,她说:“景吾,不好意思。”   迹部冷冷的瞅着她,一瞥头:“哼!”   北条绪耐心的解释:“虽然现在说些理由很可耻,让你担心害怕了是事实,可是……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时间无法倒流,我真心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迹部的脑袋甩向另一边:“哼!”   潜台词是“我才没有担心害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害怕了?!”   北条绪再接再厉:“这是我一时估计的错误,全是因为我的过度自我,我应该接受惩罚!我今天任景吾你处置!”   这下迹部连哼都不哼了。   北条绪收住思绪停下脚步,轻轻的在下嘴唇上咬出牙印,思考琢磨着哪里不对。   依照迹部的个性,只要你有诚意的道歉,他应该不会太计较的呀!难道……诚意不够?   她凝神看着前面的走着的人。   本来就很挺拔的人,路灯的光照在身上就像聚光灯一样。这个只有两个人的街头就像为他而设的舞台。雪花在暖色的灯下飒飒的飞舞,给他的背影蒙上了一层迷离。扑面而来的寒凉,扎入眼睛里,让人迷蒙着,更加看不清。   他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停住脚步,微微偏头,带着他的倔强。   此情此景,莫名的有点孤独有点伤感。   其实,他是真的真的很害怕吧?才会这么生气,任自己怎么道歉都不原谅。   可是他又很温柔的,不撇下她,记得带她吃饭知道她手冷。   他生着气,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在生气,因为她的不把他放在心上,和她不顾后果的莽撞。又傲娇的不允许她不在他身边,就算他不理她,在她停了下来后,他也还是会跟着停下来。那侧向一边却不看过来的脸,是他最后一点任性和执着。   像个孩子般倔强,又可爱。   手心的暖意源源的传入内心深处,北条绪不禁莞尔。   嘛,有些事是时候该做决定了……   她三两步走到迹部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在他再次跨出脚之时。   冬天的风有点冷,要两个人的温度才会暖。   她的手,牢牢抱在他的腰间,冻得发红的手指蜷曲着,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他愣了一下,抬起向前的左脚顿了顿才收回。   脸上触及的布料凉凉的,不一会也暖了起来。   北条绪就这样把头埋在他的背后开口,瓮声瓮气的:“迹部君你冷吗?”   前面的人没有说话。   北条绪笑出了声,又说,慢吞吞的:“我以前总觉得老拿来我和迹部君比是一种极大的错误。迹部君很温柔,对人很好,我浑身是刺,固执又死板。所以我们被别人对待的方式是不同的,这点我其实是很清楚的。满身是刺的我还老是被这样的迹部君帮助,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的想,我其实一直是想要依靠别人的吧,自己撑不下去了。我想依靠这样的迹部君,可是不可以的哟,我虽然对很多方面都了解不深,可也是知道‘登对’一说的。我们很不登对,尤其是在性格上。在走的那天,我其实是有想过的,等我再次回来,说不定会成为迹部君这样的人,不止有外在的强大,更重要的是内心。这十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不断的让昨天的那个‘北条绪’变成过去,成长为真正优秀的人。我想,现在的我,我大概能依靠迹部君了吧?”   前面的人仍旧不语。   北条绪紧了紧右手,低头看着左手端着的咖啡。   她沉默着,松开了搂住迹部的那只手,刚要收回却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盖在了自己的手上——是迹部的手。   身前的人慢慢转过身来。身高的优势让他不得不低着头。他牢牢的抓住那只手不放。   北条绪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后知后觉的加速。沉稳如北条绪,也在这时慌乱了。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就算以前不知,重逢以后,迹部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如果说以前还处于猜测阶段,那这次他追到北海道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被珍视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有感觉的。她不呆不傻,他要传递的每一份感情她都有好好收到。   她无声的笑了,按下躁动不安的心,她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吸了口手里的热饮,才抬起头,直视迹部的眼睛。   此刻,那双眼里,有着太多的情绪,惊喜、不可置信、感动等等,过于复杂,又很直白简单的表达着他的欢喜。   他有很多想要对她说的话,却不知从何开始。脑子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占据,让他不得思考,思考不得。几次张开嘴,又闭上,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破坏这美好梦境。   如此手足无措的迹部,还是第一次见。   北条绪忍不住勾起大大的笑,举起左手里的纸杯,晃了晃:“你要不要喝?”   迹部看了看,老实的点点头:“要。”   千言万语,只一眼,她便全都看懂。   他低下头,自然的吸了一大口她手里的热饮。   迹部觉得,他迹部家的大少爷,喝过的名贵咖啡数不胜数,却没有一杯,能及得上她手上这个的万分之一。   他喝完,停下看着她,北条绪心领神会,笑眯眯的也喝了一大口。   迹部盯着她的脸,眨巴着眼睛,像个无辜的孩子,连声音都变得糯糯的:“还要。”   “你嘴里的。”他又补充到。   “噗!”   北条绪一口咖啡来不及吞咽,就喷了对面的人满脸。   她忧郁的想,迹部景吾君,不带你这么耍流氓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要结局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其实北条绪也是从很久前就对迹部君有好感的哟,只是从没表现出来过~~~~~~~~迹部这下高兴了,再来几个捣蛋的人他也不怕了~   ☆、爱情会让人变傻瓜   迹部景吾同志寻寻觅觅了二十四年终于告别单身这事,不到一个小时便传到了东京。   为何如此之快?   这主要是忍足无意中接到的一个电话。   四十五分钟前——   忍足侑士趁着难得的闲暇,捧一本新出的纯爱小说在手,就一杯现磨咖啡品读了起来——这是他多年的志趣,从不曾改变。   窗前的柚木桌上,古老的留声机还在工作,放的正是舒伯特的乐曲,舒缓中带着欢愉。   本该是个惬意安宁的夜晚,只可惜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忍足只瞥了一眼,便叹息着接起。   迹部大爷的电话,想来没好事。   “小景,你又是哪里想不通?”   忍足打趣到。   出乎意料的,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立刻反驳,甚至没有说话。   “小景?”   沉默。   “迹部?”   沉默。   “ahobe?水仙花?猴子山大王?”   仍是一阵沉默。   忍足正以这或许是个不小心按出来的电话时,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了:“忍足你说了什么我都听到了。”   “……”   所以您老是在逗我?   “咳,小景你是有什么事吗?”   意志如此消沉的样子,铁定没好事!   “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迹部的声音很严肃,甚至有些不像他。   难道是被冰山星球的人胁迫了?成为真田第二、手冢第三啦?   这真是他们这辈人的悲哀!更确切的说,是这一代年轻女性的悲哀。   忍足一边假惺惺的在心里抹泪,为广大女性伤着心,一边正色问:“什么?”   那边的人又是沉默了三秒,才忽然“呵呵呵呵”的阴笑了四声,最后说出五个字:“我正式告别单身了。”   额,不是五个字。   然而,这句话也无异于五个大字当头砸得忍足眼冒金星、双耳失聪:“啥?”   迹部笑得更加浪荡了:“哇哈哈哈哈哈,本大爷不是单身了!哇哈哈哈哈哈哈……”   如魔音灌耳,震得忍足猛地咳了起来:“咳咳咳,谁家的,咳咳,姑娘这么眼瞎!”   迹部不回答,擅自大笑了几声后挂断了电话。   他不过是要通知全世界,忍足就是他的传信大使。   作为迹部委以重任的人,忍足不负众望,在沉思了两分钟后,他才默默的翻开通讯录。   “喂,手冢吗?迹部他总算告别了二十四年的单身了……谁?北条绪,北条家的大小姐……啊,他不会大意的。”   “哟,不二,迹部恋爱了你知道吗?初恋!对的,北条小姐……我想你的作战计划是要改改了。”   “幸村呀,好消息,迹部恋爱了……上次酒吧里见过的北条小姐……是的,多亏了你教唆仁王和柳生的功劳他才二十四年来第一次有了女朋友……好的,我也认为你该让仁王柳生这两位红娘好好继续发光发热!”   “真田,好久不联系了呀……我是要告诉你迹部恋爱了这事的……他绝不松懈,在幸村不二还未松懈前。”   “宍户呀,你赶紧通知长太郎要为迹部的准备礼物了……什么事?他告别单身了。对,你也猜到啦,确实是北条……确实这次不逊。”   “乾啊……”   “柳……”   “……”   所以,在忍足的奋力宣扬中,一众原本知情的不知情的人,都知道了两个消息:其一、迹部他老大爷恋爱了;其二、没错,二十四年来的初恋。   啊,连越前都忍不住撇嘴,这大爷也太逊了,还madamadadane!就是手冢也不禁怀疑,迹部那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想不到也是外强中干。   而浑不知情的迹部,正在千里之外,穿着他最爱的丝质睡衣,拿着手机,站在三十八楼的落地窗户前,看着外面灯火阑珊,眼睛闪着光,嘴角咧开一个露出八排牙的弧度。   他已经独自傻笑了很久了,以至于嘴边的肌肉都僵硬了。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想到那姑娘最后耳根发红还装作严肃的告诉他“耍流氓是不对的”,继而落荒而逃的样子,他就只能嘿嘿嘿的笑。当然,最后他有绅士的送姑娘回住处。   送女朋友回家是男朋友的权利,神圣不可剥夺!   迹部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爱,他怎么看就怎么可爱。   一想到她,又按耐不住的划开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北条绪喜洋洋的叫他:“景吾。”   迹部心里熨帖的,也眉眼含春的说:“绪。”   一阵无言,却不是尴尬的无言以对,空气里的粉红色气泡从电话这头传到那边,俱是暧昧。   “我们……”   “我们……”   一起开口的默契让两人又是一阵脸热。素来风轻云淡的北条绪也不禁揉了揉发烫的耳根。有些东西向来与“羞涩”这种情绪分不开,例如都是第一次触碰到它的这两人。   “我们明天回东京吧。”   北条绪自觉地先开口。   “嗯啊?这么早回去?”不是来休假的么?迹部原本还想邀请她明天一起去玩呢,咳咳,就是传说中的约会吧……   “景吾还有工作吧,”北条绪柔柔的说:“我们先回去吧。”   而且,她还有事要解决……   听到她如此为自己着想,迹部的心里一暖,声音柔得不像话:“嗯,听你的。”   “……”   又是一阵静谧。刚刚跨越了一步,升级了关系的两人还不适应新身份。   都是聪明的人,却在这时,踌躇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在脑子里找着话题,又一个个否决。   “那……没事我先挂了。”   北条绪实在不习惯这样矫情的自己和同样扭捏的迹部,胸口发着涨,脸热得微微渗出了汗。   她开口说。   “等等!”迹部连忙说。   想了想,才不好意思的:“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呼吸,这样就好。”   “……”   北条绪觉得,要算矫情,她肯定比不过迹部。这话说得,好牙酸!   她伸手捂住脸颊,却是更加滚烫的温度。   “迹部君,你说这话都不害臊的吗?”   北条绪严肃的问,忽略胸口的擂动如鼓。   “……听你这么一说,是有点。”   迹部揉了揉眉心,回答。   “可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迹部君我们都要冷静一下我先挂啦。”   说罢,北条绪马上挂了电话,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今天非得脑溢血不可。   真是……挺羞的……   她笑弯了眉眼,把手机合在双手里,她雀跃的踮着脚在地上旋了个圈,才仰躺到了床上。   人是有魔力的,他可以让一个安然淡定的女孩顷刻间变成十六七岁刚识情滋味的少女。   迹部无奈的盯着手机屏幕,不满的嘟喃:“不是该叫我的名字么。”   眼里的缱绻依恋明晃晃的耀眼。   嘛,人真的很有魔力,连迹部这傲娇的大爷都能化身纯爱剧的男主,真是可喜可贺。   果然“智商”与“情爱”就是两条平行线,因为你而变成个说着些让人脸红耳热的话的傻子,我也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过渡章,傻·迹部and傻·北条,完美的组合   ☆、努力吧,北条绪   迹部和北条绪两人于隔天回了东京。   飞机才刚落地不过十分钟,两人才刚坐上迹部家的车,手机便同时响起。   相视一眼,分别接起。   北条绪并不知道昨天晚上迹部干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接起电话后毫无防备的被吓到了。   电话那头,北条奶奶以六七十岁的高龄,百年难得一遇的兴奋着:“哎哟,绪呀,既然有了男朋友就领回家嘛。景吾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对他也很满意。我老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喔呵呵呵呵呵呵……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一下子被问住的北条绪无声的看着迹部,发射“杀必死”眼波。   迹部被她看得打了个寒颤,连带着声音都颤颤巍巍的,应付着电话那头的人:“是的奶奶……我会带回来的……我知道你很满意,我也很高兴……我们会尽快的。”   北条绪一眨不眨的盯着迹部,对着电话说:“祖母,你太急了。”   北条奶奶表示不同意:“我这是关心你们。你不知道,昨天听到这消息,你爷爷、爸爸、妈妈都多高兴!你爷爷今天还迹部家的老头子一起去看看哪天是黄道吉日好吧你们的婚礼办了!他们说了,婚礼是传统的还是西式的都随你们,你自己做这一行,多少有些了解的。喔呵呵呵呵呵呵……我们只等着我家绪呀高高兴兴的嫁人。我还和鹤姬约好了哪天一起把小孩子的东西都办了。虽然迹部家要什么都可以送到家里,我们还是觉得自己去买的有乐趣多了,喔呵呵呵呵呵呵……我们绪和景吾这么漂亮聪明,将来的孩子肯定不会差。”   北条绪眼角抽了抽,嘴角也跟着抽了抽,才呐呐的说:“祖母……这有些太急了……”   北条绪在脑海里拼凑了一下她和迹部的孩子的样子,浑身一个激灵。连……那么遥远的事都想好了……呀……   北条奶奶还在电话那头说着她对未来美好的企盼,北条绪恭恭敬敬的听着,眼里泛着的冷光越来越重,寒气森森,逼得迹部迫不得已挂断了电话。   在又继续敷衍了北条奶奶几句后,北条绪才长舒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她揉了揉额角,想到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极力去应付后,才郑重的对迹部说:“迹部君,我们面临史上最大的危机。”   迹部跟着严肃的点点头:“嗯,我也觉得婚礼的场地、形式、时间、邀请的嘉宾以及孩子的出生医院、名字乃至他以后就读的学校都是值得深思熟虑的重大问题!我觉得婚礼应该选在英国@#¥%……”   “……”   饶是识礼懂礼的北条绪都差点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多年的淡定即将维持不住……   她说的是应付各家家长的问题呀!魂淡!   迹部见她不说话,一贯的以高傲口吻试探:“嗯啊,难道你不满意我的安排。不过你有什么意见我也是会采纳的。”   “……没。”   听她这么说,迹部才呼了口气,眼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那孩子叫什么好?女孩叫迹部侑子?不行,老让我想起忍足,怪难受的。迹部弥生?听起来还不错@#¥%……”   “……”   北条绪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从无语的状态中脱离:“你不觉得跳过了什么过程?”   “什么?”迹部疑惑的看她一眼,作恍然大悟状:“对的,我还没求婚!现在订戒指是来不及了,买个成品充充数,结婚戒指再订制@#¥%……”   迹部景吾君,也……百年难得一遇的兴奋了……   还有,迹部你这么像大石,菊丸知道吗?!   北条绪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拉住正要打电话给某珠宝店的迹部,十分无奈的说:“景吾,我记得在二十四小时前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   所以说,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迹部的热情,在听到这句后,忽的像被浇了一盆冰凉的冷水,一下子全熄灭了。   他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条绪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直是个惹人生气的人,从来没有变过……   车子里一片安静,让人有些难耐。   像是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风景变了几变,迹部才开口:“你觉得太快了吗?”   疑问的语气,轻轻的,像是怕打破谁的美梦。   “……有点。”   北条绪纠结了一小下才如实回答。   ……   又是一阵沉默。   终是等到北条绪要开口解释时,迹部才又说到:“我以为是不快的……毕竟我喜欢了你十年。”   他猛然抬起头盯着她,眼睛里有炙热的情愫,那是累积了十年的爱恋,被压在心底的最深处,在一夕之间爆发。   北条绪迎着他的眼,不闪避。   她想了想,才笑了:“对于十年来说,确实不算快。”   自己何不是喜欢了他十年呢?   十年前,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她被打后像只小兽般自以为是的保护自己后,有一道很好听的声音替自己解了围,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和他口头禅相配的华丽。   他说:“真是群不华丽的母猫,对吧,kabaji?”   她想要道谢,还是忍住了。   倔强的转身,却撇到了那个人的脸。   他也正看着自己,眉头微蹙,眼里的疼惜一闪而过。   北条绪微愣,她不知道原来这么恶劣的自己也是有人心疼的。   像是在迷雾中跌跌撞撞,最终看到了一束光,那光把迷蒙在眼前的东西都冲散,让她看得见前方。   她牵起嘴角,笑容还未绽放就收起。   挺直了背,在别人的敌视中不畏风雨的前行。   她知道,她刚才飞快的朝他比的那个嘴型他是看到了的。   她说的是:“谢谢。”   这是他们的开始,至少,于她是这样的。   她一直在把这个人藏在心里,这已经是第十年。   在那年,她最后决心改变,改变的理由有很多个,只有一个她不说,想要一直藏着,在最黑暗的角落腐朽、归于尘土。   她当时,潜意识里是希望再次相遇时,她是最好的自己,能配得上他的吧?   相遇后的种种,也不过是她潜意识的欲擒故纵,或者是试探他对她的真实感情吧?   自己真是狡猾呀……一如既往的恶劣。   她笑着摇摇头,是啊,对于十年来说,这真的不算快了。   她抬起头,看着陷入沉思的迹部,声音里带着坚定:“对于十年来说真的不算快了。”   迹部诧异的抬头,似乎不懂她说了什么。亦或是对她的弦外之音感到震惊。   她看他呆住了的脸,忍不住笑了。   “可是景吾,你总得给我时间适应。”   适应两人的这种关系,比以前要亲密得多,又正当得多的关系。   她是作为他未来的新娘去与他相处,没有犹豫也不会后悔。   因为她知道,这是他们十年努力而来的结果,没有抛弃没有割舍。   所以,现在她才能如此认真的说:“我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不是让我考虑,而是让我适应。三个月后,我将是你的新娘,这点绝不会变!”   对于互相暗恋了十年的人来说,三个月不长,十年都过来了,不在乎这三个月。   她只是想,在真正的了解了他,懂得如何去爱他之后,变成他完美的新娘,最适合他,灵魂的伴侣。   所以说,努力吧,北条绪!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完结……尽量让它不那么仓促。想在新年前完结,不知道可以做到么,唉   ☆、大结局上 作者有话要说:  想到去年元宵正好是情人节,赶巧就在今天放上结局吧。开始说年前,想想今天元宵节,至少要在今天。各位元宵节快乐1!   三个月的期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合适的话,就这样相处下去也不错,不合适,分了也是正确的决定。   而且,现阶段,她还有正事……   说过那番话后,日子还是照常继续。   与以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硬要说差别,大概是:迹部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某人时不时陪他吃个饭,饭后还能拉个小手。   比起之前要打着“歉意”的幌子,现在的迹部已经很满足了。   如同以前的每一天,在上午十一点时,迹部准时拿起电话——比闹钟还准——继而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问一件已成为日常的事:“今天中午我去接你。”   他很聪明的避开了问“今天中午吃什么”这个话题。   作为一个在一个地方摔倒N次的人,迹部很理智的舍弃了忍足这个不靠谱的军师,转身投奔了凤的怀抱——这是他斟酌了一个上午得出的最佳人选。毕竟他不想顶着被同情的风险去请教很有可能比他更不懂的手冢和真田,他也不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不二或幸村黑了。仁王柳生就更不用想了,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他们两个联手,其威力不亚于不二周助再搭上一个幸村精市。至于其他人,不靠谱的因素太大,他不敢冒险。尤其是岳人,在得知他的“喜讯”后,闹腾着离家出走了不下十次,这会儿冷静了下来眯着眼的想找个空子把他扔去外太空呢!想来想去也只有为人不错以及思维方式、生活方式都属于正常人范围的凤了。   凤长太郎果然不辜负迹部的期望,他在接到自家前部长and永远尊敬的对象迹部景吾同志的电话后,很郑重的接受了这个任务,也很高效的给出了答案。   《凤长太郎良心追女手册》有云:选择困难症已遍布全世界,在女性身上尤为突出,“吃什么去哪吃选择困难症”更是高居各项“选择困难症”之首,所以最好不让她们去做选择。而且事先了解到女士的喜好是一个优秀的绅士必须具备的品格。   迹部把它牢记在心,从不让北条绪为这些操一下心。   然而今天说出那句话后,北条绪很罕见的没有回答“好”,而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今天我做饭,你过来吃吧。”   听到她的答案,迹部先是诧异,然后就是雀跃了。   这样的邀请其实是暗示他们的关系又更上一层楼了吧?!虽然迹部至今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确认了交往关系后他还会为两人的关系定性。   下了好几天雪的东京在年末的这几天突然放了晴,白云朵朵,天朗气清。   迹部开着车,在熟悉的地方转着弯。   据他第一次来这边已经好几个月了,现如今,这条路早就刻进了他的潜意识里,融入了他的思维中。   不一会儿,他便到了北条家,确切的说是北条绪所住的地方。   这个房子里似乎还有他那天为照顾生病的她留下的气息。   北条绪在厨房忙碌着,而他,则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顺便替她新养的水仙花灌水。   那是他们一起买的,在前一天的堵车时偶然瞥见的花店里。   他本意是“反正都堵在这儿了正好不浪费这些时间来个非正式的约会”。   《凤长太郎追女手册》有云:要时刻把握机会,把每一次独处都当成约会好好对待。   不得不说,这小子比忍足靠谱多了。   他只是想买束玫瑰花来浪漫一下表达自己的爱慕,可惜玫瑰花比他家院子里的差的不止一星半点,他正郁闷着,北条小姐倒是来劲了,指着一盆将开未开的花对他笑意盈盈,带着些意味深长的说:“这盆水仙很可爱,就要它了。”   迹部被她笑得迷糊不已,不过难得佳人喜欢,他也就二话不说的买下了。   他看着那盆盛开的白色黄蕊花朵,想瞧出点“可爱”来,恰好北条绪路过,见他这副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故作不经意的说:“你老盯着小景,它会害羞的。”   “小景”   迹部在听到这花的名字后,脸色变了,一半明媚一半忧伤的微妙感。   他不知他是该高兴这姑娘给他送她的这盆水仙一个类似于他们儿子的名字,还是该悲伤她居然把自己那华丽丽的名字用在一株植物上好。   不过想来想去,他还是很高兴的。   他认识的很多贵妇人都喜欢把宠物当做自己和丈夫的孩子,北条绪也是系出名门,学了些她们的做法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多标新立异呀,他们的爱情结晶是盆美丽的花。   迹部这么想着,心里也跟着美滋滋的,连带着看那花都觉得异常可爱,以他高端的眼光来看,这世界上没有花能及得上它的几分颜色了!   北条绪一见迹部逐渐荡漾起来的笑脸就知道他又在YY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她不得不假咳一声说:“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关于这种植物的典故,还有……在你生活中的运用吗?”   迹部回了她一个困惑的眼神。   北条绪但笑不语,又优哉游哉的去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迹部盯着她的背影,纳闷了。   他努力的回想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   水仙花么?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忍足侑士曾经戏谑的称他为“水仙花”。   咳,国中的时候似乎确实有人不知死活的给他取过这种外号,咳咳,虽然最后都被他暴力镇压了。   迹部好奇的伸出右手的食指戳了戳白色的花瓣,看它娇弱的抖动两下又归于平静。   他不知道这弱不禁风的花和他哪里像了,不过……   他勾起嘴角,眼里泛着柔光——其实她和他一样,一直记着属于对方的点点滴滴,不管过了多少年,仍然在记忆里鲜明,如在昨日。   ☆、大结局中   北条绪一直都是个礼貌又懂事的人。只是以前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她很明白一个人刻意去了解你的喜好,随时随地的迁就着你是很不容易的,尤其对方还是迹部这么骄傲的人。   所以,她也细心的观察着,记着迹部的喜好。   做菜的时候专门挑了迹部喜欢的。   迹部显然很诧异,他有些感动的说:“绪,我现在就想和你结婚了怎么办?”   北条绪:“……”   她发现迹部最近愈发的没羞没躁了,一点都不像以前动不动就脸红那么可爱了   唉,岁月是把杀猪刀。这才过了几天呀!   北条绪忧郁的在心里叹息。   “其实……我今天是有事要说。”   她适时转移话题。   “嗯啊”   迹部夹起一块鱼,习惯性的以他标志性的语气发出疑问。   “就是,景吾你陪我回家吧!”   迹部筷子间的鱼块,很欢快的掉了。   他僵硬的压抑着不敢置信以及强烈的喜悦发问:“你说真的?”   北条绪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多了。不禁眼角抽搐随时准备翻一个大大的蛋白眼。   这几个月,她无时无刻不被这位迹部景吾君的联想能力折服。   “祖父最近得了个宝贝,据说原产自英国。听迹部爷爷说你有鉴赏的才能,想要你去看看。”   当初北条绪的奶奶就是这么说的,话里含笑,在电话这头都能听得出。   很显然的借口,都不用过多分辨。   迹部听了倒是跃跃欲试。虽然也曾去过北条家,咳咳,这次的意义又不同嘛!   还是那个精致典雅的院子。小桥流水,常青树枝繁叶茂。只有那锦鲤怕冷的躲了起来。   迹部坐在北条家的会客厅里,细品着新沏的大吉岭红茶,眼睛却不住的往门口瞟,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北条玲看在眼里,那常年慈爱的脸上也不禁爬上些促狭,嘴里却是说着宽慰的话:“绪不会有事的。”   迹部这才收回视线,冲北条玲礼貌的笑笑。   而穿过一条游廊的另一边的木门里,有两人面对面跪坐。   北条绪低头不语,她已经进来好几分钟了,她的祖父却仍是爱惜不已的擦拭着手中据说是西欧中世纪某贵族的佩剑。   让一个钟爱武士文化的老人因着一个借口而不得不作出这番样子,着实也是可怜。不过,这也在侧面证实了北条家掌权人实则是北条老夫人这条传言。   北条绪在心里为自家祖父哀叹了一番,才坐直身子,直视前方。   “祖父,我今天来也有事要说。”   北条昭明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   “说。”   惯来威严的口吻,一点都不像出自一个头发已然斑白的老者之口。   北条绪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睛,忽而猛然匍匐下,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   “祖父,绪知错了。”   声音清脆,在木质结构的屋子里回响。   北条昭明眼里光芒飞快划过。盯着她低垂的头半晌才问:“何错之有”   她抬起了头,又低下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绪在没有能抵抗风的前提下过于桀骜,一味的显示自己的‘秀’,乃不知‘秀’到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崇拜才是厉害。”   北条昭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这一点你是早就想通了的。”   在看到迹部那孩子以后。真正的王者是不容挑战的!   “还有,”抿抿唇:“绪当年的做法不对。既然生于北条家,北条家给予了我一切,只看到束缚看不见恩德,是不孝不忠。收敛锋芒未错,但遇到问题只会逃跑不是解决的办法。”   即使她当年是真的累了,真的挣不开甩不脱。从她目空一切的我行我素时,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北条昭明盯着她半晌才叹出一口气。生而与众不同的孩子,又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背负的往往比普通人家重。当年,看她出去,他是松了口气的。她在学校的情况他何尝不知道,只是北条家孩子,从出生起便打下了烙印,是他也无法改变的事实。那是祖宗留下来的高贵血统,即使是他也不能忤逆。有些东西,就是靠那些迂腐的规则弥留至今。她能自己逃出去,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离开,对她来说,是场幸福也不一定。接触到普通人生活中微茫又温暖的幸福,不再有负担的幸福。   她是北条家的骄傲,他又怎么舍得折了她的羽,把她变成笼中的金丝雀任人观赏把玩呢?上天给了她聪明的脑袋不是让她学习腐朽来服侍男人的!   “罢了罢了,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能管你了。和迹部家的联姻,你也自己决定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北条昭明站起身来往外走,嘴里说着无情的话,眼里却流出了带着暖气的笑意。   也罢也罢,只要她幸福,让人误会他封建固执又如何?坏人他来做就够了。   北条绪抬眸往那笔直却苍老的背影看去,眼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错了就是错了,道歉是必须的,却不意味着被原谅的错误就能抹去。它的后果,其实还在。   按照以前的人生轨迹,她或许有一天是能站在诺贝尔的领奖台上,带回属于她的荣誉的。   而如今,她只是个小小摄影师,过着平淡的人生。她放弃了把名字记录史书的机会,不能像她的先祖一样被后世记得。   可是……她知道,这是利大于弊的,她的一生少了荣耀却依旧幸运更加幸福。而这些,都是她那个冷酷的祖父给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觉得,她一直想要逃离的北条家,还有她的家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她,想尽一切办法给了她最美好的所有。   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胸口堵得闷闷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站起身来朗声朝消失在门口的人说:“谢谢你爷爷!”   门外,有十几岁的少年背靠着身后的木门,双手抱胸,轻轻的笑了。与屋内女子同色的眼眸里,碎了一池温暖。   他最崇拜的姐姐,他气她恼她不求上进,可,只要她现在快乐了,那又有什么呢生命中本就没有那么多衡量的标准,伟大也好平庸也罢,只要她平安喜乐,他就知足了。   他摆摆手,收起笑容转身,往走廊深处走去。少年的脊背却越发有了成年人的形状。   嘛,作为北条家的男子汉,只要他扛下一切就可以了吧?   所以姐姐,无论如何都请你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下   迹部和北条绪在北条本宅吃过饭便双双去了北条绪现在的公寓。   临走时北条奶奶还笑眯眯的附在他耳边说:“我很看好你哦景吾。不愧是我看中了十年的孙女婿。你要努把力,最好生米煮成熟饭了,也好让我老太婆享受下四世同堂的滋味呀!”   迹部脸带尴尬的抽抽嘴角,好不容易憋出个“是”。   不远处的北条绪见一个满面笑容,一个耳根发红,迷惑的眨了眨眼。   和家人挥手告别后,北条绪才好奇的问:“我奶奶和你说了什么?”   迹部看了后视镜里她的脸一眼,假咳了两声:“咳咳,就是要我们好好相处。”   说什么生米熟饭的,那些话他迹部还真说不出口。   北条绪看出了他满脸的不自在,眯眯眼,不再追问。   她奶奶那品性,咳咳,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由得又想到方才吃饭前堂姐说过的话:“绪啊,有些人是错过不得的。你和迹部君现在这样,两家都是很欣慰的。我知道的不多,可迹部君以前对你如何我也是有亲眼所见的。”   那年绪走后,迹部是什么样子她有幸见过——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压抑感,浑身散发的低气压简直要把人憋坏。她奶奶看到这样的迹部,也只是叹口气说:“绪那孩子,连道别都不会好好的说。”微有抱怨。她不明所以。脑海里却兀自闪过一个画面,图书馆的门口,哭得惨兮兮的她,浑身湿透的少女,和手微微抬起的少年。她想,那时候的他是要把地上的绪抱起来的吧?不巧却被人推了开来。就像或许已经察觉自己心意的少年,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离开,除了压下所有情绪假装平静便无计可施。   他们在最美好的年纪相遇,错过有重逢。   世上是真有缘分这一说的,他们开始于缘分,上天给了他们缘分再次相遇。   而这中间长长长长的十年,他们坚守着,留住心中最原始的情愫,不为世间诱惑所动,只为了再次见面能坦荡荡的继续未断的前缘。这些执着,是再多的缘分也比不上的。   北条绪托着腮,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一如多少年前那个“出逃”的迷离夜,看着家的方向越来越远,带着掩盖在坚强下的怅惘,登上远行的飞机。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忽而想起:她走了,迹部君会不会想起大洋彼岸的她?会不会怀念她这样的对手呢?他又……会不会因为她的离开伤心难过呢?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这种问题,更不知道,她在想到他伤心时她胸口的难受,以及他不伤心时她胸口的堵闷到底是什么。   当初误以为是她难得一遇的晕了机,现在想来,那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到会受到他情绪的影响吧?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她想着想着,忽而莞尔。   偏头看向他的侧脸,她浅浅笑意,暖暖声线:“景吾,我们这样真好。”   朦胧不知事的时候便抓住了爱,紧紧的,直到看透它也没有松过手。   迹部望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小块黑色柏油马路——尽管看不到尽头,看到这样的距离也是够了。有些事情就像这条路,你看不清前方,却清楚目的地的所在,只要用心一点点,到达也只是时间问题。   “嗯。”   低低的回应响在车里,如一丝暖风,吹拂了两人的心。   69   二月十四,情人节。   在日本这个国度,这俨然成了个老幼皆知的节日。   迹部与北条绪相处了两个多月,其间一直是和和美美,有种琴瑟和鸣的美。   一大早起来北条绪就忙个不停。   作为“寻梦”的王牌摄影师,北条绪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   迹部打了她的电话三遍,次次没人接。   他气恼的问泽田:“嗯啊?日本的情人节都不放假的吗?谁定下的规矩?!”   泽田小心翼翼抹了把额头的汗,心里叫苦不迭,我的姑爷爷哟,谁又规定了必须放假。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确实不人性。在日本,情人节可算得上是国民最大的节日之一了!”   迹部瞥了他一眼,低头对着手机又是一阵猛按。   门外有秘书拿着满满一堆东西敲门进来。   泽田一见,马上过去接到了手里。   “泽田先生,这些都是大家给……”眼珠转向窗边的迹部,没有说下去。   泽田心领神会,情人节么,公司的女性春心都荡漾了。而吹皱这么多池春水的,就是名为迹部景吾的风。   只可惜,这股风执意只想吹开北条小姐心里的花。   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说的是他们公司的广大女性。   电话在“嘟嘟”的一阵忙音后就自动挂断。   迹部烦闷的来回踱了两步,在看到办公桌上莫名多出来的一堆巧克力后便更加气闷。   “哼!上班时间都没事做了在送礼了?!”   刚才还抱怨为什么不放假,现在又说这话,boss大人,你这明显是迁怒啊!不能因为你家北条小姐忙,就要连累得整个公司都不过节了吧?!   当然,这也是不能说的。   泽田讪笑了两声:“呵呵……boss大人你人气高嘛!”   得到迹部牌白眼一枚。   而另一边,北条绪刚拍完一对新人,正坐在车上前往下一处拍摄景点。   刚来“寻梦”不久的女生花泽趁着这个空隙,红着脸递给中村达也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中村君……这,这是给你的。”   “这……”   中村达也拿着盒子,下意识的看向北条绪。   众人了然的异口同声的“哦”了出来。   空气里瞬间被暧昧充斥,一群无良的女人都调戏起花泽与中村来。   “哎呀,看不出小花泽喜欢的是达也呀!”   “情人节送巧克力……意图不要太明显哦……”   说得两人俱是满脸飞红。   北条绪只是在笑看着这边。   中村被众人的话语逗弄,眼睛瞟了北条绪好几次,支支吾吾的想要说什么。   还是风间凉看不下去了,假装不经意的开口:“绪你做的巧克力送给谁了呀?”   “我哪有时间做那个呀!今天这么忙。”   难得玩心大起的北条绪学着众人刚才调侃的语气回答。   听她这么说,中村的一颗心提起又放下了,有些懊丧的垂下眼——他本就不该抱什么幻想,现在失落个什么劲呢!而且,她没有要送的人不就是最好的了吗?   心里这么想着,倒是好过了些。   他抬起眼皮再次向她看去,似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心,本来飘忽不定的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   “北——”   还没叫出她的名字,就被一阵音乐打断。   北条绪歉意的看了他一眼:“抱歉,接个电话。”   然后按下通话键,那头就有急躁的声音冲了出来,直撞入她的耳膜:“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今天明明情人节,你们那自诩‘浪漫’的公司怎么也不放假!”   质问,怒气冲冲的质问。   北条绪带着笑意,柔声安慰:“刚才有点忙,没注意到。好啦,虽然公司没放假,不过也不需要加班,你下班后来接我也不会错过今天的嘛。”   狂躁了老半天的迹部,被她这舒缓的嗓音撸顺了毛,惬意的眯着眼,才小声嘟哝:“那今天都听我安排。”   “好,你要怎样就怎样,我全都随你。”   北条绪顺着他的话立刻交出主动权。   对付迹部抽风般的幼稚一下,北条绪很有一手。   她也很享受他这般的孩子气。似乎听过这句话,男人只有在自己在乎的女人面前才会变成孩子。   又说了几句好话,才挂了电话。在最近的相处中,她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所有的疏离有礼,只因为那人是他。   北条绪想到刚才被她打断的中村,向他望去,正要开口问他刚才要说什么,却发现他一脸惨白,带着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眼里除了震惊还有惊慌和……伤痛。   她张了张嘴,然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总归是要伤他的心的,这样也好,情场上快刀斩乱麻永远比纠缠不休好。   忙忙碌碌了一天,累坏了的北条绪总算是活着走出了“寻梦”的店门。   迹部早已等在外面。   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北条绪才笑眯眯的问迹部:“迹部大人这是要带小的去哪呀?”   迹部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包,不做声。   哟,所有情绪都写在了眼神里了嘛!   北条绪故意存心逗他:“迹部大人怎么不说话?”   迹部目不斜视的开着车,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之久才憋不住的问:“你就没有什么要给本大爷的吗?”   巧克力呢!快把给我的巧克力拿出来!   北条绪作恍然大悟状,点点头:“嗯,本应该有,只是这两天太忙,给忘了。”   理所当然的语气瞬间把迹部激怒。   “嗯啊?!忘了?!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迹部瞪了她一眼,只是那眼里的委屈,都要化为泪水逆流成河了。   北条绪绷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从包里掏出蓝色心形系紫色绸带蝴蝶结的盒子:“呐,给你的。”   迹部喜滋滋的接过,这才高兴了起来。   “那现在迹部大人可否告诉小的我们去哪?”   迹部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以一种大人的口吻回答:“到了就知道了。”   已是早春时节,路边的树木换上新绿。   黑色的车子在这一片绿色中穿梭,从市中心驶向郊外,然后沿着一条山路盘旋往上,直至山顶。   不知名的山,山上有栋典雅别致的小房子。   把车停在外面,又从后备箱里拿出几个装着菜的购物袋,原本不懂人间疾苦的帝王,瞬间开启家庭主夫模式。   看他提在手上的东西,北条绪也有些被惊住了。   “你自己去买的?”   迹部骄傲的点点头。   她愈发诧异了。其实也有过几次和迹部大爷一起逛超市买东西,可这大爷只会看,压根不会买,今天这架势,看起来那些在她身边专心致志看她挑选食材其实是预谋已久呀!   “你来做?”   北条绪又大胆猜测,死盯着他的嘴,生怕漏掉一个字。   “呃……”尴尬的别过眼:“我可以帮你……”   北条绪了然,勾出一个完美笑容:“别,我自己就可以。”   她实在是不想被迹部的厨艺摧残,如果那真的能用“艺”来形容的话。   小而温馨的房子,女主人模样的人正夹起一块排骨喂旁边的男主人。   “怎么样?”   期待的问。   “嗯,味道很美妙。”   毫不吝啬的夸奖。   惹得女主人甜甜一笑,褪去了人前的疏离,明媚如冬日懒懒冒出头的暖阳,和煦如春日吹拂脸颊的风。   旁边的男主人眼神一黯,愣住了几秒才偏过头去假咳几声,红晕却是毫不留情的爬上了他白皙的脖颈和耳尖。   远远看去,温馨得让人想要沉醉其间。   吃过饭,迹部瞧了眼墙上的钟,拖起正要去洗完的某人的手就往一楼一处悬空阳台跑。   这处阳台是专为观景而设,呈圆弧型,伸出山崖半边。   “给你看个东西。”   迹部牵着她站在圆弧边缘护栏前。   北条绪往下看去,东京就像在银河上裁出的一段星辰,闪耀着迷人的星星点点橘色亮光,与天上的星子连成一片,宛如置身星空中,周身都被星光包围。   美得如梦似幻。   北条绪呼吸着没有污染的空气,懊恼的说:“早知道该带相机来的。”   迹部从她身后环住她,磁性十足的嗓音就在耳边:“你看那边。”   伸手指了个方向,北条绪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去,原本一片黑暗的地方腾地亮起一片光,分明是一座大楼上的等,拼成了一个字母“I”。   紧接着过了不远的距离又有字迹浮出,四栋挨着的大楼连成一个“love”,然后隔了不远又是一个“U”。   这还没完,再往右看,“M”“A”“R”“R”“Y”和“M”“E”,最后缀着个Q般的脸,很明显的泪痣,是他的标志。   “marry me,嫁给我好不好,绪?”   迹部低头望着她,声音蛊惑。眼里的温柔包裹着浓浓的爱恋,沉淀了十年之久,一点都没有淡去,反而愈加浓烈。   北条绪愣愣的回视着他,心还沉浸于刚才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   心在胸腔里“咚咚”跳得欢腾,压着嗓子,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指尖都因为兴奋而战栗着。   她试着开口,却连个“我”字都发不出来。   深深的呼吸也平息不了内里的惊涛。   迹部柔柔的看着她,眼睛都不眨。平静的表象下,一颗心如坠云端,生怕那张樱色的嘴里吐出他不想听到的字眼。   他很清楚,把决定权交给她,即使她说“不”,他也会遵循她的心意,他对她的爱,早已不仅仅是得到而已。   北条绪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嗓子眼里的心,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她猛地张开眼,眼中有锐芒闪过。   迹部的心又是紧紧一缩。他知道,今天就是掉入万丈悬崖他也要听她亲口告诉他。比起被她打入地狱,他最怕的还是她勉强自己和他在一起。   如果……   如果……   迹部的眼神颤了颤,他不敢往下想。   正要再说些什么,眼前的女人忽然双手攀着他的肩,垫脚窜起。唇上一热,绵绵软软。   他愣了两秒,巨大的狂喜从心底涌出,他紧紧的拦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唇舌转动,顺着她微张的嘴进入那芳香馥郁的地带,勾起调皮的小舌,与之缠绵一舞,抢夺着她的空气。   此刻恰有烟花四处燃起,“嘭嘭”声合着心跳的韵律,绚烂了满天,明灭的光打在热情相拥的男女身上,勾勒出迷人的弧度。   青涩的动作不带任何技巧,莽撞间带起她一阵阵眩晕。   长长的吻最后在北条绪晕厥过去前结束。   “我愿意。”   细软的声音,在烟花的声响里,仍是被他听到。   迹部意犹未尽的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打拇指轻轻摩挲她微肿的红唇,嘴角漾开一抹笑:“我不会放手了。”   既已牵起你的手,我此生便不会松开。   北条绪眨着眼,也笑了:“我也不会。”   又是一个深吻,只吻到气喘吁吁才算罢休。   “景吾你这个求婚很俗你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   忍足侑士and凤长太郎一致认为,俗也有俗的美,所谓大俗大雅,看的不是东西,是人。   “绪,我喜欢了你十年你知不知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嗯,我知道。”   时间恍惚回到那一年。   四月七日,春假的最后一天。   校长的电话打给他,照例让他准备新学年的开学致辞。只不过多了一个人和他一起,他继续监督着网球部的训练,不以为意。   没过多久,有个冷淡有礼又带着稚气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同学,请问迹部景吾同学在吗?”   他迷惑的回头,穿嫩黄色紫阳花和服的女孩站在铁栏外,粉色樱花瓣裹着花香在她发间飞舞,黑亮的眼睛直视他的眼,像黑洞般引人深坠。她自然的用食指把右边的头发勾于脑后,嘴角扯出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同学,我找迹部君。”   那一天,在漫天的樱花中,他似乎嗅到了,属于宿命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把握不住,写多了点。兜兜转转,这文在我的绞尽脑汁中总算完结了。有点舍不得。看看再写几个番外。各位想看谁的都可以给我留言哟~我个人想写忍足,啊,岳人也不错,迹部婚后,好纠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